趙熾依舊在養病,早朝依舊是宋延徐主持的晨會。
宋寧大搖大擺地出現,判若無人一邊吃著零嘴一邊聽大家說話。
對面,方旭盯著她突然打斷別人的話頭,道:“小宋大人,案子查的如何?這個案子你要是查不明白,也就跟理刑館的捕頭一樣的能力。大理寺卿的職位,你也沒有資格坐。”
“這么說,我要查不明白,方閣老是要撤我的職?”
方旭道:“本官沒這個本事,是圣上的質疑。你嘲諷唐太文沒有資格做大理寺卿而你有,那你就要拿出你的本事,讓所有人信服。”
此話落,周圍的官員紛紛應和。
“拿就拿,怕你不成?!”宋寧蹭一下站起來,又回身看著自己的椅子,坐在她后面的官員自動將椅子拖走了,宋寧啪一下,將自己椅子踹翻了。
大搖大擺地走到中間來,年輕氣盛地指著方旭:“老東西,你等著!”
方旭晃了一下,才冷笑道:“那你可要快點才好,小宋大人。”
“哼!”宋寧拂袖走了。
有人低聲提醒宋延徐:“……方閣老這是激將法,宋大人您怎的不攔著一點?”
“我這兒子,攔不住!”宋延徐嘆氣搖頭,“不過她也是有本事的,隨她去吧。”
提醒的人一臉無語坐回去了。
宋寧的椅子還倒在原來的位置。
鳳梧宮的個小內侍有送花開富貴糕來了,又叮囑宋延徐:“……要是門口的乞丐喜歡也沒有關系,今兒皇后娘娘多做了一點。要是乞丐們也不夠吃,就來說話,皇后娘娘再做。”
宋延徐的左手被嚇到劇烈的抖動著,他不敢接著,含笑對小內侍道:“多謝了公公了。”
小內侍皮笑肉不笑地瞥了一眼宋延徐,將食盒放在桌子上,走了。
殿中無數雙眼睛盯著宋延徐。
有人低聲耳語:“看他們父子怎么死!”
一定是死,就看怎么死了。
魏訓昌和方旭對視一眼,雙雙垂了眉眼,掩飾眼中的嘲諷。
宗人府中,趙弢啐了一口,譏諷道:“父子兩人都是沒有見識格局的人。”又問道,“齊王還沒有出來嗎?這不對啊。”
“遣去的人無法靠近。”蘇子安道,“齊王府被守護的水泄不通,奴婢懷疑齊王到底在不在。”
趙弢道:“想辦法沖進去搜。”
“殿下別沖動,奴婢已經告訴計公公了,計公公會想辦法說給圣上聽。”蘇子安道。
趙弢焦慮,他覺得趙熾現在可能已經被宋寧古惑了,外人的話根本入不了他的耳朵。
“對!想辦法讓寧王去齊王府。”趙弢沉聲道,“寧王有事都放在臉上,能不能見到齊王,他出了齊王府的門就能看出來。”
蘇子安應是,但卻不想費這個事動腦子,哄寧王進齊王府再觀察寧王的表情來判斷齊王到底在不在家?
這事兒哪一個環節都不靠譜。
“奴婢出去看看,宋世安今天能不能把手里這個案子定了。”蘇子安說著出門,他認為,眼下宋世安還是關鍵,太子做事總是沒有重點,明明前幾天就說過了,盯著齊王沒用,因為拿不到把柄。
宋世安是突破口,可才過了兩天太子就把這事兒忘了。
宋寧站在大理寺門口,打量著門口貼著的小黃花,魯苗苗跟著她,問道:“大人,這個小黃花要不要滿城去問問呢?貼了兩天了,都沒有人來說認識這個黃花。沒有人認識,那十三年前的案子就查不清楚,查不清楚就找到呂大人的兒子,一下子就是三件懸案,會不會真的撤職?大理寺卿的位置都還沒坐熱呢。”
宋寧道:“那這個案子就交給你去辦,但凡有人能認識這個小黃花,大人我有賞。”
“賞什么?”魯苗苗問道。
“等你和你的漂亮裁縫姐姐成親,我給你買個宅子!”
魯苗苗搖頭:“我不成親了,我要守寡呢。”
“守寡也要宅子住。”宋寧進門,大家聽說案子辦不好就要撤職的事,急吼吼地圍著她,湯興業道,“不如將焦于氏被害的案子先定案吧。”
“嗯,能定一個是一個。”徐舀道。
“我也覺得是。至于王海一和姚永林的案子,再接著查。”
宋寧道:“不著急,今兒大家繼續找證據,我要去寧王爺家里做客去,有事下午再說。”
她換了便服,帶著魯青青和喬四溜達出門。
留著一衙門的人都傻眼了。
“焦于氏的尸體還在停尸間,這怎么辦?”
“要不,繼續去審于三爾吧。”
湯興業覺得可以:“先用刑。昨兒不是送了一套新刑具嗎?”
“對,對!鞭子我看過了,確實好用。今兒抽他十鞭子,看他還嘴硬不硬。”
大家去審訊室。
宋寧站在寧王府門口,小廝給她開門,看見她一愣,道:“大人稍等,小人去回稟王爺。”
宋寧在茶水房等了足足一刻鐘。
她看著門口伺候的兩個小廝,問道:“我可以在花園候著啊,我自己去,不用回稟了。”
“小宋大人,還是等我們王爺下令比較好,不然您到二門也進不去。”
宋寧訕訕然,繼續侯在了茶水房,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先前去回稟的內侍終于回來了,一臉歉意地笑著:“小宋大人,我們王爺有請。”
“嗯,知道了。”宋寧背著往里面走,一邊走一邊打量四周。
她忽然停下來,停在開滿了薔薇的墻邊,仰頭看著上面的花,魯青青上來低聲道:“大人,怎么了?”
“你看墻邊。”宋寧飛快的說完,又去觀察花墻。
魯青青看到墻邊有人尿尿了,一股子騷氣,他滿眼驚訝地和喬四對視一眼。
三個人繼續往院里走。
這是王府,上到內侍婢女下到粗使婆子都是精心挑選培訓過的,再內急都不可能在墻根尿。
只能是外人,外男,粗鄙不講究對王府皇權沒有敬畏的外男。
宋寧到亭子里,上次見到蘇蘇還在畫畫,趙熺坐在一邊喝茶,看見她蘇蘇比趙熺熱情,揮著手:“小宋大人您來了,今天來找我畫畫的嗎?”
“是啊,案子查不明白,所以來找消遣。”
趙熺坐起來,問道:“怎么一直來我這里,不去齊王府?”
“外人和狗不許進,我屬于外人。”宋寧敷衍地行了禮,坐下來看著蘇蘇的畫作,揚眉道,“蘇蘇,你的畫跟誰學的?”
頭大身子小,就不是正經的畫。
“大人,我臨摹您的畫。”蘇蘇掩面一下,精致的臉上一點喜色都沒有,“您就不覺得這畫風,和您的很像?”
上次她就覺得,但是當時沒空。今天也沒有,但她覺得應該來。
沒白來。
“臨摹我的畫?”宋寧撐著臉看著他,“你從哪里弄到我的畫?”
蘇蘇笑了:“小宋大人的角度果然不一樣。你的畫隨便話隨便丟,蘇蘇偶爾間得到了一張呢。”
“大人,蘇蘇給您畫像好嗎?”
宋寧盯著蘇蘇,道:“好,畫吧。”
趙熺盤腿坐在一邊喝茶,余光不停往后院子里瞥,宋寧順著他的視線也往后看,忽然問道:“王爺后院藏人了?”
“沒有啊,”趙熺一愣,驚訝地看著他,“為什么有這個說法?”
宋寧指了指后面:“王爺一直盯著后面看,是我來的太突然打擾你了?”
“沒有,你想的那么多,”趙熺又指著蘇蘇,“讓他給你畫像,畫、畫吧。”
宋寧漫不經心地問道:“王爺見到宋元時了嗎?”
“啊?你怎么會又來問我宋元時?”
“王爺和他不是親戚嗎?”
趙熺蹭一下站起來,盯著她:“你、你說什么,什么親戚?”
“我、我沒有親戚!”
說著又覺得自己反應太大了,糊弄道:“你不要說奇奇怪怪地話,一會兒說我家里藏人,一會兒說我和宋元時是親戚,你怎么不說我和你是親戚?”
宋寧看著他跳腳慌張,等了一會兒她才道:“是宋元時告訴我的。”
“他告訴你?”趙熺驚愕,“不、不會吧,他……”他說他不會說的啊。
宋寧笑了起來,放了茶盅道:“他說您和他的親戚還是故人是好友?那間接的就是你們是親戚唄。”
“你、你這什么話,你詐我?”趙熺說完,又知道自己說錯了,擺著手道,“你沒事做嗎?跑我家來說閑話。”
“我有事做,還特別忙。”宋寧了一眼趙熺,走到蘇蘇面前看著他,“蘇蘇,不畫了。”
蘇蘇抬頭看著她,做作地眨巴著眼睛,非常無辜。
“乖。”宋寧忽然捏住了他的臉,“下次來找你畫哥哥的盛世美顏哦。”
說著,齜牙一笑。
“疼疼疼,你下手也太重了。”蘇蘇拍他的手,隨即又跺腳,“大人壞,蘇蘇臉疼呢。”
宋寧點頭:“曉得了,臉疼!”
“青哥,喬四,我們走了!”說著搭著魯青青的肩膀出去,魯青青低聲問道,“發現了什么?”
“過幾天就知道了。”宋寧道。
待三個人走遠,隔著灌木,有人無奈道:“王爺您大意了,她那么精明,但凡一點蛛絲馬跡她就全部知道了。”
“我能怎么辦,好好得人不做非要成精。”趙熺說著一頓,道,“元時,你叔祖父睡了?”
宋元時應了一聲:“嗯,睡了。”又道,“王爺,您剛才忘記提醒她了。”
“啊,對!”趙熺喊了信得過的內侍過來,吩咐道,“追著小宋大人去,告訴她,讓她小心現在查的案子,肯定有問題。”
小內侍應是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