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讓魯苗苗和魯青青先回家了。
她去了齊王府。
闌風和秋紛紛他們都在家中,時間還早,常玉也還沒有休息,聽到宋寧來了,他們都迎了出來。
“怎、怎么現在來了?”常玉看著宋寧,“出、出什么事了?我們王爺?”
宋寧搖頭:“有的事情先前就有所懷疑,但就在剛才有人幫我確認了,可就算這樣,我還是存著懷疑的態度,于是,來找常公公您問兩個問題。”
“哦、哦,好,你說!”
宋寧指了指正屋,幾個人進了房間,說話。
常玉倒茶,聽完宋寧的話摔了一個杯子,道:“是、是的!小宋大人從什么時候聽到的?”
此刻坤寧宮中,太后也沒有休息,桌上放著一束剛從御花園中采來的新鮮的花,她一邊修剪著形狀,一邊道:“要哀家說,宋大人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活著多好呢,這么年輕都沒成親!”
“但也能看得出,他對云臺確實有心了。”太后說著又嘆了口氣,問田賦興,“哀家還有抱孫子的機會嗎?”
田賦興笑著,道:“王爺他、總歸要開枝散葉綿延子嗣的吧?”
哪怕一個呢?
“玄。”太后將花插瓶子里,放供案上去,供案的腳不大穩當,是因為四年前還是多久來著,被趙熠發脾氣推倒摔斷了一條腿,接上以后一直不穩了。
后來太后搬到坤寧宮來,供案也是帶著的,腿腳不穩下面就墊著一個牛皮破書,剛好穩當。
“也不曉得小宋夠不夠聰明,把家里人都送出去。”太后嘆氣,打量著坤寧宮的一切,“又要搬家,哀家這輩子最煩的就是搬家了。”
田賦興笑著,道:“娘娘,這指定是最后一次。”
“也是,是死是活反正也就最后一哆嗦。”太后打了哈欠,“得,歇著去吧。”
天色漸明太后一夜睡的還算不錯田賦興伺候她洗漱用早膳:“皇后娘娘已經跪了一刻鐘了。”
“跪著吧總要給她體現價值的機會,不然她這輩子渾渾噩噩毫無價值,倒白來了這世上一遭了。”
田賦興笑著應是。
宋寧混跡在晨會,今天很安靜坐在一邊吃蜜餞,自己背著一水壺的水喝完了,忍不住起來內侍借茅房。
“就在后面奴婢領著您去。”
“本官也要去。”呂孝仁起身笑著道,“小宋大人我們一起啊。”
宋寧眉頭不易察覺的簇了簇,點頭道:“啊好好一起!”
大家都看著結伴去茅房的宋寧和呂孝仁。
“繼續說事不要耽誤時間了。”宋延徐提醒大家。
內侍走在前面,宋寧和呂孝仁一起,呂孝仁和宋寧介紹路徑:“你第一次從這里走吧?這個側門進來沿著抄手游廊一直走,過一個內門和一條夾道,就乾清宮了。”
“很近嗎?”宋寧站在抄手游廊上打量左右一路眼界很開闊,連一棵雜草都沒有。
呂孝仁頷首:“一盞茶的時間,過兩道門。”
宋寧哦了一聲,兩個人往右去。
右邊是茅房,單人間的,宋寧在里面站了一會兒,和呂孝仁出來,回到朝堂。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散朝了,皇后又送了一盒的糕點,傳話說宋寧查案辛苦了。
宋寧是紅人,前簇后擁出宮過金水河往六盤街去,碴兒蹲在路邊,一看到她就迎了過來,道:“大人,屬下有事回稟。”
“各位大人,先行一步。”宋寧和身后各位官員告辭,帶著碴兒走。
她離開,方旭的隨從笑著回去給方旭回話了,許多人也紛紛收回了諂媚的笑臉各自散了。
宋寧問碴兒:“怎么了,大清早這么多汗?”
“大人,于三爾死了!”
“死了?為什么會死,怎么死的?”宋寧當場變色,怒吼道,“你們例銀都拿去買屎吃了嗎?好端端的人為什么會死?”
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訓斥碴兒,聲音特別大,就有不少官員聽到了她說的話。
一會兒功夫,大家就都知道了。
前天大理寺剛剛結案還沒批示的兇手案,兇手死了。
怎么死的不知道。
但刑部和圣上還沒有審批,兇手就死在牢中是肯定不行的。
“去打聽看看,為什么會死。”有人道。
打聽的門路五花八門,立刻有人去打聽,也順利打聽到了。
宋寧走到大理寺門口的時候,碴兒把話說明白了,是昨天半夜猝死的,早上來的時候人都硬了。
昨天晚上守著的人是孫京明,他是湯興業七個兄弟中的一個,為人辦事很老實但也細心沉穩。
“大人!”孫京明迎過來,“屬下昨天一夜沒有離開,也確定沒有人進來過了,可可早上人卻死了。”
宋寧道:“仵作看過了嗎?”
“還沒有,等大人您回來查驗。”
宋寧去牢房里,于三爾臉色黑黢黢地躺在地上,一看就是中毒。
宋寧脫了于三爾的衣服,后背上布滿了鞭痕,這是審問于三爾時用的刑,在鞭痕的附近伴有水皰,她道:“應該是蛇毒,昨晚毒發。”她說著看向孫京明,“昨晚你沒有動他?”
孫京明搖頭。
宋寧頷首,正要說話,忽然喬四跑了牢房,沖著宋寧喊道:“大人,隆興達,隆興達的人出現了。”
“別慌,你慢慢說。”宋寧道。
“周海,他去府衙擊鼓了,要求重查于三爾殺人案,并且說他們有證據證明于三爾并非殺人兇手。”
牢中本來因為于三爾的死聚了很多人,此刻一聽有人要求重查于三爾殺人案,并可以證明于三爾是清白的,立刻炸鍋了。
你一句我一句地討論起來。
有人喊道:“大人,怎么能到府衙去擊鼓,這個案子是大理寺的案子,就算重新審也必須是在大理寺。”
半天的時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宋寧接手的于三爾殺人案,有冤情。
“怎么可能!小宋大人可不是一般人,她查案怎么可能有冤情?!”
“是啊,這可是小宋大人親自查破的案子。”
“那可說不定,馬有失蹄人都會犯錯,小宋大人又不是神仙。”
“要是有冤,那可真麻煩了,于三爾上午就死了。小宋大人用冤案將唐太拉下馬,現在他也要因為同樣的錯,被撤職嗎?”
宋寧在大理寺見的錢中寧。
錢中寧也很無奈:“還不是下官審辦,方閣老傳令讓張仁福接手的。”
“大人,這個周海和您有仇是不是?”
宋寧頷首:“他的兩個弟弟以及他的事業都算是間接死在我手里吧。”
“大人先前可知道?”錢中寧很焦慮,“周海倒還沒有什么,他手底下有一位林從彪,大人您可聽說過?”
宋寧點頭:“聽說過,仵作是家族傳承,還是前朝傳下來的嘛,交手過。”
錢中寧道:“下官覺得他們是有備而來。”說著一頓,正要繼續說,門口來了一位小黃門,傳話道,“宋大人,今天中午圣上辦午朝,請宋大人您去呢。”
“辦午朝?圣上的龍體康健了嗎?”錢中寧問道。
小黃門搖頭:“錢大人,這事兒小人就不清楚了。不過兩刻鐘前,方閣老去宮中了。”
錢中寧懂了,這就是方旭攛掇圣上的了。
小黃門回去回話。
宋寧和錢中寧解釋:“周海以及隆興達和唐太是老關系了,而周海通過唐太和方旭也是認識的。”
“那現在怎么辦?”錢中寧低聲道,“圣上心軟、耳根子也軟,會不會?”
宋寧整理的官袍,道:“沒事,一會兒你撤了張仁福的職,親自審。”
“這事兒下官可以。”錢中寧道,“那下官回去,大人您也不要沖動,慢慢來。”
宋寧道:“沒事沒事,大事成后我請你吃飯。”
“下官請,請您吃飯。”
錢中寧回去府衙,宋寧則整頓了一番,交代了湯興業和闌風所有人一些事,她則帶著魯苗苗去了宮中。
魯苗苗在門口的候著。
宋寧一邊走就一邊打量著四周,路過宮門的時候,仰頭望著高高的宮墻,小黃門就笑著道:“小宋大人看什么?”
“來了這么多次,才發現這墻真高啊。”
小黃門笑了起來,道:“小宋大人說笑了,這墻可不得高嘛,這可是皇宮呢。”
“是是是。”宋寧笑著,進了宮門,負著手優哉游哉地走著。
身后的人指指點點,討論關于于三爾殺人案。
于三爾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宋寧會不會重蹈覆轍像唐太那樣摔下神壇。
擁護欣賞的人雖不少,可看熱鬧的人也不少,更有那盼著她死恨不得她死的人,一時無數雙眼睛落在她身上。
宋寧到了御書房。
因為趙熾病了六七天了,突然主持午朝,來的人很多。
御書房坐不下索性移了偏殿里,大家都有座位。
宋寧落座,宋延徐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自己恐懼又緊張地情緒。
他知道,從這個案子開始,就是真的開始了。
“小宋大人,聽說你剛剛查破的案子的主犯,死了!”方旭面對很明確的,也不遮遮掩掩。
他等的就是今天,將宋寧從那個所謂的神壇拉將下馬摔入泥沼,再,讓他死。
“方大人的消息好靈通啊,確實如此。這結果讓下官也很意外。”宋寧給趙熾回話,“圣上,死者是中了蛇毒死的,確確實實是意外。”
趙熾微微頷首,一副不打算說繼續包庇宋寧的表情,方旭就出聲道:“怎么我們聽到的情況,卻和小宋大人說的不同呢,分明是你們屈打成招定案后又殺人滅口!”
“于三爾是不是兇手,現在可已有人敲鼓鳴冤,有證據證明于三爾的清白,此事,小宋大人如何說?”
宋寧道:“他告下官,下官就應告唄,他說的清楚證的清楚,下官就以命償命。”
“好!”方旭道,“小宋大人如若真能如你所表現的這般剛正,倒也讓人高看你一眼。”
宋寧看著他笑了:“方閣老朝事繁忙,居然還一直密切關注著府衙和大理寺的案件。先是和圣上提議,以證明下官的能力分派了這個案件,后有第一時間得知了案子有冤情。天下如果所有人都像方閣老這樣,關注律法、案情,那可真是大周的幸事啊。”
方閣老道:“大可不必,純粹巧合罷了。”
“天下有沒有巧合的事我不曉得,但在這朝堂,可沒有巧合的事。”宋寧盯著方旭,“方閣老說我潑皮無賴,我倒也不否認。”
“潑皮的行事風格,就是從不吃虧。”宋寧說著一頓,方旭愣了思索她的意圖。
“圣上。”宋寧和趙熾道,“這案子,如果查證是微臣辦錯了,是屈打成招、殺人滅口只求的交差,微臣就拿命抵命,不但微臣的命,我爹得命一起抵。”
宋延徐抖了抖,起身道:“是、是!”
“可是我和我爹都是人才,人才的命不能單頭賭。”宋寧忽然轉頭看著方旭,“方閣老也不把人頭擱上來吧,但凡有人陷害、冤枉、挖坑給我,方閣老就把頭割下來給于三爾抵命如何?”
方閣老臉色一白,道:“胡言亂語,這是你的事。”
“那可不行,你手持正義指點江山的時候,大義凌然,現在反過來就想撇干凈?沒門兒!”宋寧說著,又忽然看向魏訓昌,“魏閣老呢,來不來?”
魏訓昌左右四顧假裝沒聽到。
“小宋愛卿,何必如此說,都是為了真相。”趙熾道,“此事你先弄明白,可好?”
宋寧道:“不行,微臣查不明白,微臣就沒有資格繼續為圣上效力,可要是有人誣陷,那這個人也是道貌岸然心思骯臟,也必須付出代價。”
“本官辭官!”方旭道。
宋寧指了指他:“你一個人不夠,我可是和我爹兩個人。”說著,繼續邀請魏訓昌,“魏閣老,來賭啊!拿你官運賭我父子人頭,有種沒有?”
魏訓昌不敢,宋寧指著他:“沉默等同認可。”又道,“各位大人作證。”
呂孝仁道:“好,我們作證!”
魏訓昌張口欲辯,
“那圣上,微臣這就去府衙聽原告的說法,得結果后再給圣上回稟。”
趙熾正端茶飲著,微微頷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