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將戰死,孔融急退回城。
官軍慌亂的模樣狼狽,管亥在馬背上哈哈大笑。隨后下令,分兵圍住四面城門,不準放任何人出行,意在將孔融困死城中,逼他就范。
接下來的幾日,賊兵天天在城外聒噪,大聲叫戰。城里頭的孔融心煩意亂,偏偏城內守將又沒人敢主動請纓去打管亥,仿佛全都成了甕中之鱉,驚弓之鳥。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賊將這般囂張,爾等卻連屁都不放一個,本官要你們何用!”
太守府內,將校們垂耷著腦袋站成一排,平日里一向儒雅隨和的孔融此刻卻口吐芬芳,責斥著這些手下的無能。
造成這種現狀,其實也是孔融自己的原因。
以往選拔官員的時候,孔融從來都是只注重名聲和家世,至于是否有真才實學,孔融也是聽他們自個兒在吹。如此一來,就導致很多官員名不符實,混在編制里濫竽充數。
現在賊兵來了,沒有一個人敢出城拼殺,這也算是孔融自食惡果。
這天夜里,守城的士卒急忙來報,說是有人從賊軍后方突殺過來,孔融聽聞此事,趕緊登城去看。
來到城樓,城外已是亂哄哄的一片,火把晃動下,隱約能看到一人挺槍躍馬殺入賊陣,憑著一匹戰馬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賊兵擋他不住,竟被他一路殺到城下。
孔融這才看清,此人是個頭裹赤幘的青年,手中攥著長槍,在城下大叫‘開門’。
然則孔融猶豫了,他不認識此人,唯恐落入賊人奸計,所以一時間也不敢開門。
此時,賊眾趕到壕邊,那人回身又連搠十數人下馬,驚得賊眾倒退。
孔融不肯開門,青年心頭也急,于是一邊殺賊,一邊大聲的報上名號:“府君,某乃東萊太史慈也,前兩日返鄉,聽聞北海遭難,故奉家母之命,來救府君于危難!”
太史慈!
聽到這個名字,孔融眼神霎時一亮,顯然是知道有這么一號人物。
早些年間,太史慈任職奏曹史的時候,因性情剛正不阿,故而在一些事情上得罪了州家權貴,以至于不得不逃往遼東避難。
孔融到任后,聽說了此事,覺得十分驚奇,于是多次遣人慰問太史慈的母親,并奉送贈禮作為致意。
如今太史慈單騎來救,還說是奉了母親之命,想來不會有錯。
打消了心中疑慮,孔融趕緊命人將城門打開,放太史慈進來。
入城之后,太史慈下馬棄槍,徑直來到城上,拜見孔融。
太史慈身高八尺,劍眉星目,走起路來大步流星,外觀協會的孔融看得心花怒放,一時間竟也忘了賊兵圍城的事情,當即表示要好生款待,請太史慈去府中赴宴。
當地郡守相邀,而且還是名望極高的名士孔融,換做普通常人,內心肯定是竊喜不已,然后欣然應允。
太史慈呢,沒這心思,他來這兒就是奉了母親之命,來答報孔融平日里的恩情,遂拱手抱拳:“府君,某愿借精兵一千,出城殺敵!”
孔融聽得這話,高興還是挺高興的,但卻沒有點頭,他的理由是:“君雖英勇,然賊勢甚盛,不可輕出。”
說白了,就是覺得太史慈太過年輕,沒有統兵經驗,怕自個兒白搭一千人的性命進去。
太史慈神情鄭重:“府君,如果我不能助您解圍,回去也無顏面見老母,還請開城,讓我與賊兵決一死戰!”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孔融仍舊沒有點頭,倒是麾下從事建議,向其他地方的勢力求援。
孔融覺得這倒是個可行的計劃。
“袁紹的兵馬最近,就在齊地,很快就能趕來!”
“哼,袁本初性情狹窄,吾寧死也不求救袁紹!”
對于當年之事,孔融一直耿耿于懷,袁紹不親自到北海來躬身道歉,這個坎兒一輩子也過不了。
“南邊的徐州牧陶謙,仁義君子,可使人向他求救!”
“呵,陶謙昏聵,內非正值,重用商賈為別駕,豈配與吾輩為伍!”
孔融神情鄙夷。
他能跟禰衡玩耍到一塊兒,同時彼此欣賞,看來不是沒有緣由。
孔融挑三揀四,麾下一眾文武皆是日了狗了。
“那府君可有人選?”
太史慈耐著性子詢問,他雖然也覺得孔融羅里吧嗦,有些婦人之見,但好在沒有表現出來。
孔融認真想了想,還真就讓他想起一個人來:“吾聞劉玄德乃當世英雄,又是漢室貴胄,若能請得他來相救,此圍自解!”
“可劉備沒多少兵馬啊!”
手下紛紛表示,打仗不是靠名聲,主要還得看兵馬實力。
討董失敗之后,劉備跟著老哥公孫瓚在幽州混跡了一段時日,后來又在公孫瓚的保薦下,擔任了青州平原相。
結果前不久,高干攻破平原,劉備不得不逃往別處,暫住在了厭次。
讓這樣一個剛吃敗仗的家伙來救援北海,說實話,九成九的人,都不看好此舉。
孔融卻不管這么多,修書交予了太史慈,令他往厭次求援劉備。
之后,孔融又贈與了衣甲鞍馬。
深夜。
城門打開,太史慈擐甲上馬,一騎飛出。
賊兵聽得動靜,皆是撲殺過來。
太史慈長槍在手,在黑夜中揮舞得猶如寒芒綻放,一連刺死數人,嚇得周圍賊兵莫之敢上。
管亥聽得了此事,料定必是去請救兵,哪會讓其如愿,遂自引百騎趕來。
太史慈此時已經突出重圍,見到管亥率領百余騎追來,他也不急,將手中亮銀槍往地面重重一擲,馬背上的身軀倚住槍身,隨后拈弓搭箭,一陣連射,可謂得心應手,追擊而來的賊兵無不應弦落馬。
管亥見狀,揮動手里長刀胡亂擋了一通,然后趕緊勒馬,下令停止追擊。
如此昏暗的視線下,此人的箭術居然還能這般精準,簡直了不得啊!
管亥心中咋舌,之前怎么就沒聽說過城內有這么一號人物。
相較于繼續追擊,性命顯然更為重要。
要是冷不丁的中了一箭,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賊兵不再追趕,太史慈遂也收了弓箭,拔起地上長槍,徑直奔厭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