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瑟瑟發抖的孩子只有一個。
即蘇瑤她一母同胞的六弟。
彼時火光刺目,濃煙嗆鼻,尚且年幼的蘇瑤環顧一圈周圍幾乎被堵死了的道路,眼中露出一絲懊惱。
以現在的火勢,外邊的人都未必能進得來,他們兩個孩子更是不可能出去。
她身后的男孩不過五六歲的年紀,雖然驚慌,卻也沒有失了理智。
男孩快速地打量了一番四周之后,小小的身子在原地晃動兩下,忽然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而出。
隨著一聲巨響,蘇瑤眼前豁然空出一片還算空曠的地帶。
昔日里巨大沉重的屏風應聲而倒側翻在地,同樣被困火海、原本神情淡然的蘇瑤,忍不住詫異地瞥了他一眼。
六皇子天資聰穎,乃是難得之才,可惜武學方面沒什么造詣,身子骨更是弱,沒想到今日竟能一人獨自撞翻那般厚重陳舊的東西。
那屏風本已燒著,男孩這么一撞,衣襟沾了火苗,原本被熏的染了黑色印記的錦繡華服灼灼燃燒,艷紅色澤映紅了男孩的臉。
火已燒至發絲,那男孩卻渾然不在意,好像沒注意到一般,只是拖著蘇瑤拼了命一般往前沖。
蘇瑤瞥見他著火的衣服,不動聲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加快幾步變沖到了男孩前面方。
當初林氏的親信不在身邊,外面的宮人雖然還算衷心,卻沒有到可以為主子獻出生命不顧一切的地步,因此猶豫不前不敢入內。
此時見蘇瑤沖出,才都緩了口氣。
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已有東西在烈火灼燒之下折斷,朝著前兩個孩子劈頭蓋臉砸來。
蘇瑤跑的飛快,六皇子在后面飛快的跟,又怕自己滿身火牽連蘇瑤,與蘇瑤又隔了一小段距離。
蘇瑤步伐飛快,仍抵不過那東西的下落,努力奔跑間,身后忽而傳來大力的一推。
蘇瑤因這一推跌入早已在門口守著的宮女溫軟的懷中,與此同時,身后有巨大的聲音,沉悶的響起。
渾身火苗的弟弟被砸到在地,頭頂砸下的東西正中后腦,微微凹陷汩汩鮮血直冒,男孩一雙眼睛睜的很大,卻已沒了氣息。
年幼的蘇瑤將頭埋在宮人頸間,嗚嗚出聲,聲調哀切,撕心裂肺一般。
出了如此大事,場面亂作一團,無人看到,她眼底平淡無波瀾的神情。
“走吧,”回憶結束,高貴無雙的嫡公主拖著迤地的裙裾,慢悠悠地離去:“也該到了母親讓我練劍的時候了。”
蘇寒看著一路走來笑容分明非常虛假卻看起來很真誠的秦瑾瑜,聽完她的一番訴說,竟露出在秦瑾瑜眼中萬分欠扁的奇葩笑容:“不錯,還記得為父的交代。”
或許秦瑾瑜眼下這身份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但每次康王以這般長輩姿態和她說話,她就渾身不適。
總覺得康王這一招不僅是占她便宜,更是占魏國整個皇族的便宜。
秦瑾瑜微笑,戲謔道:“殿下的教導我哪敢忘記,不僅不敢忘,我還專門去了上書房傳播了您教導我的言論呢。”
蘇寒默然。
于他而言,秦瑾瑜在上書房的那一番話倒是沒什么毛病,他也一貫覺得教導公主們的夫子古板守舊了些,今日之事,夫子必定會告知陛下。
以秦瑾瑜眼下康王府小姐的名分,若有人說是這話是他教的,也算正常。
“蘇珩呢?”秦瑾瑜匯報完畢,順口這么問了一句。
“蘇珩去處理萬家的事情了,”蘇寒倒不避諱秦瑾瑜,但想想秦瑾瑜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便也不細說,轉而問道:“你今日在宮里呆了許久,可有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