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完之后,不約而同地往魏清婉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在魏清婉此刻沒有在一旁聽著他們說話,而是站在十二皇子魏清澤面前,擺出一副姐姐的架勢教訓人:“夫子說了,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你小小年紀就不讀書,長大之后如何了得?“
魏清澤哭喪著一張臉,似乎被魏清婉的氣勢給震住了,他抽了抽鼻子,抓著自己面前的書本,紙張都給他抓皺了,卻依舊不肯放手。
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模樣。
魏清淮摸了摸鼻子,心想這些話似乎挺耳熟,似乎就是從前夫子教訓魏清婉的原話。
宗政靈蕓則心想這小公主還挺雙標,昔日里也沒見她有多喜歡讀書,如今督促弟弟學習倒是十分來勁。
魏清婉作為陛下親封的護國公主,風光多年,訓斥起人來倒真有幾分上位者才有的氣勢,把十二皇子訓的根本不敢還嘴。
心情好不容易好了那么一丁點兒的魏清淮沒有選擇拯救被教訓的可憐兮兮的魏清澤,趁機和宗政靈蕓溜了。
他這十二弟也確實是不太像話,皇子公主以及伴讀們沒幾個喜歡讀書的,但還是會去學習,并且各方面都不算差。只有這個十二皇子,分明天賦不佳,卻也不肯認真讀書,十天當中有一天肯認真聽夫子授課就不錯了。
虧得歐氏還天天在宮里面吹噓,說她家兒子怎么怎么有天賦。
兩人越走越遠,心里祈禱魏清婉一定要專心教育魏清澤,可千萬別注意到他們。
若是被魏清婉知道他們告假出宮,定是要賴著和他們一起出宮。
到時候想要擺脫她,可就難了。
宗政靈蕓做了魏清婉多年的伴讀,兩人關系其實還不錯,然而這時候她有私心,好不容易可以拉著魏清淮一起走走,若是加上過于聒噪的魏清婉,可就太破壞氣氛了。
魏清淮作為兄長,倒也不反感魏清婉這個妹妹,只是覺得她太孩子氣了,不僅話多要求也多,等上了街肯定有要這個要那個,說不定還要拉著他們去找凌君澤。
一個魏清婉就夠讓人操心的了,若是再加上一個看著就城府很深而且不知道暗地里在謀劃什么的江湖對第一大門派的宗主,簡直沒法好好玩耍了。
馬車駛出皇城,宗政靈蕓笑瞇瞇地和魏清淮說著話,馬車內氣氛雖然不活躍,卻也還算融洽。
宗政靈蕓和魏清淮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地往外瞄一眼。
馬車的簾子被風微微吹起,露出一條縫隙,但凡是對京城還算了解的人,通過縫隙一瞥便可以知道自己大致是到哪一片地方了。
魏清淮心情低落,并沒有注意到宗政靈蕓的異常。
宗政靈蕓面上帶著笑,心底含著淡淡的不安。
在她很小的時候哦,她就覺醒了一點兒能看破未來的異能。那時的她只覺得驚喜,能預知未來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呀,這樣她就能即時應對突發情況,避免災難了。
后來她發現,原來命運早就是定好的,該發生的該會發生,不管怎么躲避。
強行的逆天改命也不是不行,但是要付出代價。
而這些代價,往往沒人能擔負的起。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她就對自己的這項異能產生了厭倦,尤其是在異能全面覺醒之后。
知道的太多,太累。
她的兄長雖然也知曉未來,卻看不破親近之人和自身的命運,宗政靈蕓卻是什么都知道。
她已經知道自己以后的道路將會如何,對于如何生活下去漸漸的就是去了信心,有時候會產生一種不管她如何努力也依舊被命運束縛的無力感。
預知命運之后,生命當中再也沒有驚喜可言。
這么多年來,宗政靈蕓一直拼了命的想要擺脫這該死的異能,無論她怎么努力,都以失敗告終。
她沒法擺脫異能,卻在后來慢慢的學會不去看也不去想未來發生的事情。這樣做起初很艱難,等她終于做到的時候,覺得心底終于輕松了許多。
可怕的異能被隱藏在體內,她暫時的過起了和尋常人沒有什么區別的日子。
這樣的日子雖然普通,卻比之前的日子好了太多。
她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可以維持至少幾年的時間,可就在昨日,久違的能力忽然再次冒了出來。
她看看見了兩個未來的片段。
關于魏清淮的未來的片段。
司空皇后讓秦瑾瑜和蘇珩進門之后,溫和地他們倆說了一會兒的話,便吩咐兒子:“我想和秦瑾瑜說說話,你先出去一會兒吧。”
蘇珩心底覺得奇怪,母親和秦瑾瑜之前都沒見過面,更沒有以任何方式聯系過,不知道她們在一起有什么好說的。
蘇珩一走,剛剛恢復平靜的秦瑾瑜又緊張起來。
秦瑾瑜感受到司空皇后帶著幾分打量的目光,正在想該說些什么長輩喜歡說或者喜歡聽的話題,司空皇后先開了口:“你這孩子倒真是不簡單,竟騙了我兒子這么多年。”
她的語氣并不嚴厲,話語也有些莫名其妙,秦瑾瑜卻莫名的覺得有些慫,正想辯駁,卻聽司空皇后笑道:“怎么?難道你不是女孩子嗎?”
司空皇后雖然是在開玩笑,沒有怪罪秦瑾瑜的意思,秦瑾瑜卻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這些年來,她一直偽裝的極好,除了凌君澤多年前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察覺她是個女孩,還沒有別人看出來過她的性別。
難道是剛才自己不小心用原聲說話的緣故?可是她很快地就察覺并且改正了,僅僅是憑著這一點,司空皇后就能判斷出她并非男孩?
秦瑾瑜暗自納悶半天,終究是忍不住問道:“這些年來,就連我周圍的人都不知此事,您是如何得知的?”
只見她那未來的婆婆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淡淡地說道:“我用著一個假身份生活了多年,深知一個人極力想要偽裝的時候是什么樣子。”
秦瑾瑜對司空皇后的敬佩頓時又上升了幾分。
蘇珩的娘果然不同凡響,竟一下子看出了連她爹都沒看出來的事情。
司空皇后看著秦瑾瑜驚訝中隱隱帶著點兒崇拜的模樣,心底也覺得自己挺厲害的。
實際上,在剛剛問秦瑾瑜之前,她也只是懷疑秦瑾瑜的性別,并未確定。只是因為她是長輩,又如此篤定地詢問秦瑾瑜,才讓秦瑾瑜誤以為她已經知曉了事實。
關于司空皇后為何要懷疑秦瑾瑜的性別,還要從對主子人生大事關心備至的林晁說起。
林晁從前在魏國的時候,就十分擔心自家主子會在斷袖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以至于斷子絕孫,于是一回到羽國,就立馬和司空皇后匯報了蘇珩和秦瑾瑜的事情。
司空皇后倒是淡定一些,她雖然有些詫異,卻并不驚慌或是憤怒。
因為她覺得她兒子看起來并不像是斷袖。
畢竟是曾經上過沙場做過皇后的人,司空皇后不動聲色地試探了蘇珩許多次,始終不覺得她兒子喜歡男人。
而聽著蘇珩對于秦瑾瑜的描述,司空皇后也隱隱覺得,兒子所說的更像是一個姑娘,而不是男人。
有了原先的懷疑,聯合著秦瑾瑜今日的失誤和較為清秀的面容以及偏小一些的骨骼,使得司空皇后的懷疑更深了一層。
“放心,”司空皇后安慰秦瑾瑜道:“我不會和蘇珩說的,你若是想和蘇珩說自然是最好,若是不想說,也是你的自由。”
司空皇后再如何地厲害,到底也是一個才見了一面的陌生人,秦瑾瑜卻莫名覺得她的話可信。
司空皇后也的確是真心的。
雖然說在性別方面秦瑾瑜的確沒有和蘇珩說實話,也不能說明秦瑾瑜有什么問題,畢竟秦瑾瑜身邊極大多數的人也對此事不知曉。一個小姑娘冒著欺君的風險扮成男子在宮里呆了多年,想必是有什么難處。
司空皇后扮了多年的宋夫人,她深知扮成別人的模樣有多么的辛苦,更何況秦瑾瑜的扮演還跨了性別。
可以說秦瑾瑜這么多年都沒被發現性別真是個奇跡。
關于秦瑾瑜這件事情,也一定要讓秦瑾瑜自己和蘇珩說,她這個做母親的若是參與進去,勢必會影響兩人之間的關系。
“若是說出來對你影響不大的話,最好還是告訴蘇珩吧,”司空皇后溫和地說道:“我那兒子,非常喜歡你,和我說話的時候,三句不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