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片寂靜,唯有蘇寒絕望的聲音在空氣中微微的震顫。
蘇寒雖然震驚且痛苦,卻也意識到如今周圍侍衛眾多,還有個外來的根本不熟的秦瑾瑜,如此狼狽的狀態就算是在親近之人面前展露都覺得丟臉,更別說他人。
蘇寒這般想著,忍著心底的難受,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收回了自己想要對著母親的尸身大吐苦水的想法,然而起身之后難免又會看到母親干癟的幾乎快稱為一堆亂骨的身軀,蘇寒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水突然開始狂飆。
世人總要求男子堅硬剛強,無論如何也不能流淚,否則便是懦弱的存在,然而人都有七情六欲,心底都有那一片柔軟的地方,如此慘景擺在面前眼前,別說是蘇寒本人,就算是秦瑾瑜一個旁觀者都覺得唏噓不已,心中十分的辛酸難過。
蘇寒面對母親的棺材,哽咽難言,一時失聲,唯有淚兩行。
羽皇看著信任他器重他,這么多年來卻始終不允許他去母親的陵墓祭拜,無論他如何努力如何表現,都抵不過羽皇輕飄飄的一句“不準”。
他的母親,多年來在宮中安分守己,不爭不強奪,卻換的到頭來卻被羽皇執劍刺死的下場,就連死后也不得安寧,他日日夜夜被困在思念母親的噩夢中,到頭來,才發現,母親就在他王府內的這片土地里。
兒子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母親卻含冤而死,長埋地底。
詭異的寂靜當中,腳步聲急切而來。
來人一身再樸素不過的衣服,光看打扮有點兒像王府的嬤嬤,周身上下卻散發出一股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傲氣,即便衣著撲通且步子快的幾乎要跑起來了,依舊尊貴無雙,不損絲毫的氣度。
秦瑾瑜看著來人,原本因為蘇寒的失控而嚇得高高提起的心忽然就放了下來,蘇珩在安撫蘇寒的同時微微偏頭,余光往這邊一瞥,也隱隱地松了口氣。
正是羽國前任皇后司空絡。
司空絡雖然隱居于王府,卻十分低調,甚至就連有些在王府內工作了多年的侍衛或是下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前皇后低調歸低調,消息卻十分流通,王府上下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她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知。
司空絡一來便是一臉嚴肅的神情,她雖然已經不做皇后多年,身上那股威嚴的氣息猶在,一上來便徑直走到蘇寒身邊,大略地瞥了一眼蘇寒的情況之后對著兩名較為得到蘇寒信任的侍衛命令道:“皇宮馬上就要來人了,扶殿下回屋。”
那兩人俱是康王親信,自然認得司空絡,也對司空絡極為的信服,但作為康王的屬下,還是要以康王的命令為主,于是都沒動,一齊看向蘇寒。
蘇寒原本還是隱忍地落淚,聽到這話頓時炸了,急切地看向司空絡,態度也不如尋常那般尊敬:“皇宮要來人?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不是??!”
司空絡并不回答,只是對他道:“你先回屋冷靜下,后面的事情自有蘇珩處理。”
司空絡并不知道蘇寒的娘就被埋在康王府的地下,卻根據以前的學識和在宮內的所見所聞以及眼下的情況大概地猜出了蘇寒的娘為何會被埋在此處的原因。
但這些暫時還不能跟蘇寒說,以蘇寒如今的失控狀態來看,若是她說了,蘇寒很可能會立即提到殺向皇宮把羽皇的腦袋給擰下來。
雖然他現在的狀態也挺危險的。
蘇寒一把甩開其中一個侍衛的手,面色鐵青,幾乎是質問一般地開口,字字含恨,每一個字都像是子彈迸發:“我怎么冷靜?我母親冤死宮中,昏君還讓她連死都不能安寧,把她埋在這兒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蘇寒也不是傻子,從地板破裂到棺材升出,已經隱隱的猜測出母親埋在這應該跟某個神秘古來的咒語或是秘法有關,而那秘法的作用,絕對不可能是好的。
羽皇一個殺妻坑子砍臣子的史詩級混賬人渣,一生基本就沒做過什么好事。
他不懼算計,即便是羽皇派人將他砍殺,他也無話可說,但母親是他的底線。
司空絡年輕時馳騁沙場,在后宮呆了幾年就被趕下臺了,假死出宮之后由于身份敏感的緣故,除了蘇寒以及蘇寒府內少有的幾個親信,基本上沒怎么跟人交流過,雖然智商奇高情商卻略顯不足。此刻她知道情況緊急,卻不太知道該如何完成安撫蘇寒這一項極其艱巨的任務。
秦瑾瑜倒是想安慰蘇寒,問題是她一個外人,和蘇寒見面才兩天,對蘇寒了解不多,此刻蘇寒又受刺激嚴重,她根本不方便開口。
“殿下!殿下!”有侍衛遠遠地奔來,看到眼前的場景亦是一驚,聲音都有些抖,但還是沒有忘了自己原本要匯報的事情:“宮里來人了!陛下親派侍衛隊請求進入王府!若是您不允,他們將直接破門而入!”
蘇寒的神色愈發的冷凝,此刻已有要暴走的趨勢。
那行走于皇權之巔的昏君倒是動作極快,是看到東窗事發,忍不住派人來掩蓋真相了嗎?
秦瑾瑜看著眼前這陣勢,幾乎要心機梗塞。
羽國真是個可怕的國家。
跟羽國一比,魏國皇族內部的權力爭奪好像都沒那么血腥了。
有個好爹真的很重要......
秦瑾瑜想要回到魏國想要見如母親一般照料著她關心著她的賢妃的愿望越來越強烈。
就算回去天天被魏清婉懟,也好過天天在這兒提心吊膽強。
秦瑾瑜從前偷偷看宗政靈蕓從民間買來的話本子時,還感嘆那些故事真是狗血,如今她才知道,現實永遠比話本子里的故事狗血。
在羽國所遇到的種種人和事,簡直在不斷刷新她的三觀。
秦瑾瑜覺得,自己回到魏國之后,心理的承受能力應該會變得很強。
侍衛話音未落,蘇寒心口突然一痛。
蘇寒雖然有可控制康王府的能力,然而此時他情緒過于激動,導致能力暫時無法實施,加之此刻未到可以揭竿而起的時候,康王府的人為了不讓主子背上謀逆的罪名也不敢硬拼,竟讓羽皇派來的人就這么的闖了進來。
司空絡聽到皇宮侍衛前來的腳步聲響,臉色驟變,也顧不得蘇寒和蘇珩,立即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若是被羽皇的人發現她的存在,只會讓原本就糟糕透頂的事態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來人手中的火把在空中噼里啪啦的燃燒,照亮這陰森凄涼的后院。
蘇寒的侍衛自覺地站到了蘇寒的周圍,呈現出保護的姿勢。
兩隊人相互對望,氣氛沉重而緊張。
秦瑾瑜悄咪咪地探出頭,微微皺眉。
她的視力聽力一貫比尋常人好,此刻眼尖地看見,在對面那群人的最后面,似乎有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人,手中不知道拿著什么奇怪的東西,在微微的轉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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