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秦瑾琮一本正經解釋的樣子,魏清玫覺得有些心累。
她點了點頭,表明自己明白了,本來還想和秦瑾琮多說幾句話,然而秦瑾琮似乎還有急事,她也不好阻攔,便善解人意地說道:“既然如此,那秦侍衛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說著,便帶著侍女離開了。
她轉身的時候,袖子里面掉出來一個精巧的香囊,是魏清玫平日里隨身佩帶之物。
秦瑾琮轉身撿起那香囊:“公主,你的東西掉了!”
魏清玫故意裝作沒看見,加快了自己的腳步,轉到了一旁的拐角處,消失在了秦瑾琮的視線當中。
秦瑾琮看著手里的東西,有點兒愁。
他還有事情要去做,只能有空的時候再把東西給魏清玫送過去了。
深秋,涼氣浸透人的皮膚。
天色漸晚,天地之間蒙上了一層灰暗的色彩。
魏清淮瘋了一般地在宮內狂奔,冷風劃過面龐如刀刃,寒意被吸入肺腑,如刀絞一般。
周圍有許多雜亂的聲音,有東西被撞倒,發出倒地的聲響,有人在一旁驚呼,聲音尖銳,而魏清淮卻只能聽到風聲于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以及自己的喘氣聲。
還有一些反復的聲音,正是賢妃剛剛所說的話,不斷地在他耳中回響。
秋日的天,總是暗的比夏日要早。
他一路奔跑,眼睜睜地看著那天色一點點的昏暗了下去,一如他不斷下沉的心。
腿上似乎傳來刺痛的感覺,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在隱隱的作痛,然而他的心卻更痛,以至于將腿上的痛都沒那么重要了。
魏清淮漫無目的地瞎跑,拼盡了全身的力氣狂奔。
魏清淮這次跑的實在是太快,以至于伺候他的小太監都無法跟得上他的腳步。
身上的力氣在一點點的消散,他卻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向。
好像只有這樣做,才能甩去心中的迷茫與悵惘,才能抹去腦海中的一幕。
魏清淮不知不覺地奔到了湖邊。
他未曾注意腳下,一個不注意,被地上的石子所絆倒,摔倒在地。
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后,他更是直接順著長滿了花草的斜坡,一路滾落了下去。
求生的欲望讓魏清淮死死地扒住了地上的草,才免于掉入冰冷的湖中。
魏清淮狼狽地趴在草叢當中,冷冷風在臉上胡亂的拍,他的黑白分明的眼中,失了往日的歡喜,只剩下無盡的迷茫和懷疑。
如今一靜下來,方才的一幕又再次浮現——
他躡手躡腳地往賢妃的寢殿走,并神秘兮兮地朝著周圍伺候的宮人們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想著白日夫子對自己的夸贊,魏清淮不自覺地傻笑了起來,激動地現在就想要沖進去。
今日夫子好不容易才夸贊了他,他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父皇和母妃,讓他們知道,他并不是個頑劣的孩子,他也能讓夫子夸贊。
賢妃和魏皇也不至于處處拿他和太子魏清璟比較了。
他忍耐著激動,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寢殿的外面,正準備躡手躡腳地進去,卻聽見了他們隱約有提到上官將軍,頓時來了興致,想要偷聽一下這位神秘將軍的事跡。
他悄悄地挪近了幾步,以一個略有些猥瑣的姿勢,開始聽他們在講什么。
“這自然是好事。”他聽見賢妃這般說道,似乎是在祝賀什么。
然而賢妃雖然這么說,語氣當中卻沒有半分歡喜,甚至有些憂慮:“……陛下所言極是,可既然上官將軍已經平反,陛下還準備將清淮留在宮中嗎?”
賢妃說著,似乎又覺得自己的話不妥,趕緊補了一句:“臣妾撫養他多年,早已將這孩子視為己出,自然也是舍不得他的,只是這皇族血脈終究不可混淆,清淮又是個男孩……”
聽到前一句,魏清淮便已覺得手腳冰冷,心底震動,聽到后面,面上已沒了血色,手也在微微的顫抖。
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底依舊還抱著一絲的希望,直到魏皇的聲音響起:“既然你已經養了他幾年,再養幾年又何妨,清淮年紀小,若是驟然得知自己的身世,怕是接受不了。”
更何況魏清淮雖然是皇子,卻有不少兄弟,如今魏清淮又穩坐儲君之位,太子妃也有孕了,只要魏清淮不做未來的魏國皇帝,其實也不存在皇室血脈被混淆的事情。
接下來,賢妃又說了些什么,魏清淮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魏清淮渾身酸痛的趴在地上,這一路上被他刻意所遺忘的事實漸漸的重現在腦海當中。
這也就能解釋,為何賢妃對魏清月總是比對對待自己要好。
畢竟魏清月才是她的親生女兒……
生活在此地近十年,卻猛然間得知,兄弟不是兄弟,姐妹也不是姐妹。
“殿下!”身后傳來了焦急的聲音。
魏清淮身邊的小太監和魏皇派來的人這才趕到,見到他摔倒在地,感激上前來攙扶。
“別拉我!”魏清淮低喝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要甩開兩人,然而剛剛那一番狂奔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如今這一摔,更是渾身酸疼,掙扎了幾下,還是被兩人給扶了起來。
魏清淮掙扎不動,干脆也不掙扎了,他望著千愿湖,忽然之間苦笑了一聲。
“原來我不是皇子……”
這聲音并不低,只要是在周圍的人,都可以聽見。
扶著他的兩人神色皆是一變,魏皇派來的那人直接喝斥了一句:“八殿下,注意你的言行,此話可不得胡說!”
那小太監嚇得左右看了一番,發現周圍沒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氣,哀求道:“八殿下,您以后可不要再說這種胡話了,這可是要命的呀!”
魏清淮沒有反駁,神情頹廢,如死魚一般地被人拖走了。
就在幾人走之后,從一旁緩緩走出了一個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這人剛剛便一直躲在一旁,從以她剛才的角度,只有她能看到幾人,魏清淮他們卻看不到她。
此人衣著樸素,和尋常的宮女并沒有什么差別,神情卻比尋常的宮女要高傲幾分。
正是前些日子才誕下了十二皇子,被貶為了采女的歐氏。
秦瑾瑜鬼鬼祟祟地從草叢后面冒出了一個腦袋,在一群年齡不同的男孩子當中尋找蘇珩。
在場的皇子和伴讀們已經上馬開始練習了,蘇珩卻還在練基本功。
這般涼的天,蘇珩卻渾身是汗。
他看起來很是疲憊,卻絲毫沒有放松。
每一個動作,都幾乎是咬著牙完成的。
可即便是蘇珩意志過人,在極度的勞累之下,他的動作也漸漸的變慢了,看起來有些體力不支。
宋念竹一個人無法同時顧及所有人,縱使平時他暗地里對蘇珩多加照顧,卻也有疏忽的時候。
就比如現在。
他讓蘇珩一直練習不要偷懶,然后就去忙著教其他的皇子們了,將蘇珩忘在了一邊。
而蘇珩這個老實的孩子,明明累極了,卻還是沒有去休息一下。
秦瑾瑜看不過去,偷偷地從草叢當中鉆了出來,四處張望了一下,在發現沒人在看她之后,連忙跑到了蘇珩的身邊,擔心地道:“蘇珩,休息一下吧!”
蘇珩搖了搖頭:“不,宋先生不讓我偷懶。”
秦瑾瑜有些急:“你這不是偷懶,明明身上還有力氣卻不練習才是偷懶呢!你明明都好累了,應該休息一下了,宋先生不會怪你的!”
蘇珩卻依舊固執:“我還能堅持,我不累。”
雖是這般說,可他面上汗如雨下,身子也在抖,明明就是很累了。
蘇珩現在正在練習的是扎馬步,秦瑾瑜看他抖動厲害,十分懷疑他什么時候就會摔下來。
秦瑾瑜只好跑去找宋先生,想讓他告訴蘇珩現在可以休息了。
然而宋念竹卻一直在指導其他人,貿然上前打擾絕對是不禮貌和不尊重的表現,秦瑾瑜只好在一旁焦急地等著,是不是往蘇珩那邊看一眼。
宋念竹秦瑾瑜盯的久了,慢慢的也察覺到了有個小不點在看自己,他瞥了一眼秦瑾瑜,立馬認出了這個小不點是誰。
宋念竹身為蘇珩的舅舅,私底下對蘇珩很是關注,自然也知道老是來找蘇珩玩的秦瑾瑜。
秦瑾瑜見宋念竹似乎是認出了自己,眼睛一亮,頓時有了一絲的希望,祈禱著宋念竹能快點過來,解救一下蘇珩。
------題外話------
我明天在QQ書城,求支持嗷嗷嗷!
注釋:
1。采女是妃嬪的一種,正八品,身份極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