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頭,云鳶容把陳青陽拉到船尾甲板,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他甩開了手。
男人渾身散發著怒意及躁意,正月湖風的沁人寒意都沒法讓他冷靜下來。
“青陽表哥,你剛才失態了——”
“是我失態嗎?”陳青陽聲音里都侵染了怒氣,還有受了冷待的難堪,“是蘇伯言太看不起人!”
論家世背景,他就算官職低微,好歹是世家陳家的公子,蘇伯言是什么?
一個宦官,一個閹人!
這種場合,哪怕蘇伯言不看他的面子,也該看看他的家世,再不濟,他也還是十二公主的表哥!
“官大一階壓死人,官場上不就是這樣么?表哥何必為此意不平?”云鳶容皺眉,不解,“蘇伯言是閹人沒錯,可他也是司禮監副掌印,甚至以后很可能坐上掌印的位置,那就等于丞相。”
不說以后,便是現在,蘇伯言也已經是陳家招惹不起的存在。
陳青陽不正是因為清楚這些,所以才想要跟蘇伯言攀上交情嗎?
只是云鳶容沒忍心把話說得太直白,到底是她喜歡的人,她留了幾分面子。
然而她這些理智分析的話,落在陳青陽耳里,卻無異于火上加油。
本就憤怒難堪,一直圍著他轉的人還為蘇伯言說話,陳青陽更覺怒火中燒。
眼神沉沉看著云鳶容,隨后吃吃諷笑,“連表妹也為蘇伯言說話?我一直以為表妹性情剛直,敢做敢言,沒想到,原也是這般趨炎附勢之輩!”
“青陽表哥,你在胡說什么?!”
云鳶容瞪圓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更確切的說,她不敢相信,面前這個人會如此看她。
看得清楚,活得清醒,在他眼里,是她趨炎附勢?
她從來不在乎外面人怎么看她,也多的是人說她跋扈無腦,但是她一直以為陳青陽是懂她的。
現在她突然不確定了,究竟在他眼里心里,她是什么面目?
“所以,表哥是希望我對著蘇伯言破口大罵,為你出氣?”眼神涼下來,云鳶容問,“就像以前我看誰不順眼,開口就罵那般?”
“……”陳青陽狼狽扭開頭,“表妹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氣糊涂了口不擇言,表妹莫要放在心上。”吹了一陣子冷風,加上云鳶容的質問,陳青陽總算稍微冷靜下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我是什么為人性情表妹還不知道么?這次是我錯了,你說的對,我就不該喝酒,一杯酒下肚都不知道自己來干什么的了。”
把剛才女子說的話,拿來自嘲,他深知只要自己稍微示弱服軟,她再生氣都會原諒他。
果然,女子眼里的攻擊性淡了下去。
轉身倚著欄桿,望向被燈光映照波光粼粼的湖面,云鳶容整張面容隱入陰影中,“表哥知錯就好,日后莫要如此失態。”
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她,輕易便原諒他。
而這世上,也多是他招惹不得的人。
陳青陽擠出一抹笑,恢復平日斯文有禮模樣,“表妹說的是,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