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承明宮。
“皇上,宮里最近有流言傳開了。”
張公公一邊服侍昭帝寬衣就寢,一邊似隨口道。
“什么流言?”
“說是十三公主跟蘇公公感情極要好,蘇公公對十三公主百依百順,與平日為人行事大相徑庭。”頓了下,張公公道,“也不知道是誰嘴里先傳出來的。”
話畢便緘口不言,暗自打量皇上表情。
昭帝眸子微瞇了眸子,及后勾唇一笑,語意不明,“百依百順?沒想到蘇伯言那么傲的性子,竟然當真懂憐香惜玉。”
“誰說不是呢,蘇公公往上爬的這些年,身邊來來去去經過多少人,不管是誰,也沒見他有深交的,便是和顏悅色也難見。興許是十三公主的性情,正好合了蘇公公眼緣了。”
一個公主,合公公的眼緣,這話多少有些不敬意味。
好像公公的地位,反倒比公主高一樣。
張公公這樣說,卻并不擔心皇上會不悅,原本,皇上或許連自己還有個十三妹妹都不記得了。
如今對十三公主多了點關注,還是托了蘇伯言的福。
“蘇伯言這人喜歡的東西不多,能讓人看出來的就更少了。既然如此,你在后面推一把,流言就該傳得更深更廣才有意思。”
昭帝面上帶笑,果然沒有絲毫不悅的意思,反倒眼里閃爍的算計藏不住。
張公公放下心來,會心一笑,“皇上放心,事情交給奴才,奴才一定好好辦。”
皇上喜歡掌控,兼猜忌多疑。
對他而言,手底下的人有把柄抓在他手中,他才能更加安心。
而若有人身上全無弱點,就會變得不可控。
比如蘇伯言。
偏生這人又極有能力,像條滑不留手的泥鰍,讓人控制不住,又對他莫可奈何。
所以皇上要替蘇伯言制造出弱點。
十三公主這個籌碼利用好了,日后,不定能成蘇伯言的死穴。
“王進降職之后,如何了?”躺下之際,昭帝又問了句。
“回皇上,王公公降職后,跟蘇伯言之間的爭斗就沒停過,且更加白熱化。
兩人都是副掌印,沒有誰再壓誰一頭的說法,各方面實力又都旗鼓相當。而司禮監掌印之位就像是懸在兩人頭頂上的寶藏,只要他們想伸手拿,就勢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皇上故意將掌印之位空懸,實在英明。”
昭帝閉上眼睛,嘴角勾出愉悅弧度。
他挺期待那個你死我活的場面,不管最后活下來的是誰,對他而言都利大于弊。
皇宮暗地里,某個流言悄然傳開,越傳越廣,甚至漸漸延伸到宮外。
云鳶歌對此一無所知,照常風雨無阻的每天去司禮監騷擾蘇公公。
司禮監那個窗臺,儼然成了她除離風殿外最常盤踞的第二據點。
時間眨眼溜到三月。
陽光明媚,春暖花開。
“蘇伯言,現在是午休時間,其他人都回去睡午覺了,你干嘛要那么敬業啊?”
窗臺前高腳凳上,粉裝少女晃著小腳,單手托腮,百無聊賴。
另一手甩著折下來的柳枝,將枝條垂在蘇公公面前擺來擺去,跟她嘴角的笑一樣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