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風向瞬息萬變。
前一刻是絕境,下一瞬可能又逢生。
誰也說不準。
這段時間榮威侯府動國倉偷換賑災糧謀暴利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皇上更為此組建了核審團,就等最后審查結果出來后給榮威侯府定罪。
事情已然沒有轉圜余地了,所有人都在等著最后一刻來臨。
等著榮威侯府被抄家流放的圣旨降下。
等著百年勛貴世家一夕傾塌。
那時候誰都沒有想到,還會有峰回路轉。
六月三十,證據審查的最后期限。
朝臣們早早就點了卯候在金鑾殿門口,只待上朝時間到,就是揭曉答案的時刻。
天邊魚肚白一點點渲染開,驅散黑暗。
緊閉的金鑾殿朱漆大門前,候著的眾人神情各異。
或老成持重,或平靜漠然,或眉頭緊鎖,或一臉沉凝。
翰林大學士、內閣閣老之一的梁闊,四顧周圍三三兩兩作堆低聲交談的朝臣,眉頭微動,慢慢走到相國龐敏旁邊,兩眼看著天際。
“馬上就要塵埃落定了。前有夏侯公府人丁凋零,后有榮威侯府傾巢顛覆……龐相國怎么看?”
龐敏五十多歲,身形微胖,嘴角常年帶笑,看著親切,皮相底下是只老謀深算的老狐貍,聞言笑道,“時局變換權力更迭,都是順應自然。老夫為人臣子自是以君為重,朝堂上錯有罰功有賞,秉正以對。”
梁闊嘆息,“怪只怪榮威侯府犯下大錯,此次過后,皇城余下的頂級勛貴就只剩下子孫不入仕的夏侯公府了,勛貴二字名存實亡。”
說罷負手走遠,“真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
背后,龐敏抬眸看向天際,嘴角依舊帶笑,眼底眸光卻沉了下去。
兩人都是朝堂上舉足輕重的權臣,說話的時候周圍不少人豎起耳朵探聽,聽完過后,諸人神色又是一變再變。
昭帝今日也起得比往時要早些。
洗漱過后,更衣戴冠,帶著貼身內侍張公公闊步往金鑾殿走。
“皇上,臣有事要稟。”金鑾殿內門盤龍柱前,男子曳撒官服,頎長英挺,說話時候神色一如既往平靜淡然。
看到他,昭帝眉心立即皺起,語含不悅,“馬上就要早朝了,蘇公公有何事,朝會上再稟便是。”
說罷拂袖就要走進殿內,本來大好的心情,看到蘇伯言那張臉后立即變得不美妙了。
要是可以,他恨不能這個人原地消失。
可惜如不了意。
男子淡然聲線再次響起,“此事不宜在朝會上說,事關皇上。”
昭帝腳步頓住,緩緩回頭,眼底盡是戾氣,“跟朕有關?蘇伯言,你最好真的有要事要稟,否則朕就治你個不敬之罪!”
他是一國之君!
蘇伯言敢在這里攔他,還選在這個時候,分明就是有恃無恐!
他最恨的就是他這副樣子,讓他感覺,蘇伯言根本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里!
皇上發怒,作為隨侍的張公公在側垂眉斂目大氣不敢出,免得被注意到成為被遷怒的炮灰。
他到底不是蘇公公,蘇公公不怕的,他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