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上,一艘運船快速前行。
天色暮靄,船尾立著一人。
玄色便袍,身長玉立,逆著河風遙望河道盡頭。
背影挺拔孤傲,周身難以親近的氣息。
晚霞在他身周輪廓暈染出的紫金光圈,也沒能將他氣質柔化半點。
船艙里,伯玉伯安正在擺碗筷布菜。
伯安探出腦袋朝船尾那道身影悄悄看了眼,又立馬縮回腦袋,杵了伯玉一下,“公公站那兒好半天了,你說公公是不是掛念公主了?”
伯玉橫他一眼,“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話那么多,小心公公縫了你的嘴。”
“怎么就要縫我嘴了?我不也是關心公公么?你想想,自打公公跟公主關系變好后,兩人何曾分開這么多天?公主那么嬌氣的人,肯定想公公想得緊,公公得多心疼啊。”
“別的不見你機靈,這種事倒是乖覺得很,閉嘴吧。”擺好碗筷,伯玉出了船艙,“公公,到飯點了,先進來用膳吧。”
連喚兩聲,船尾男子才轉身回走。
伯玉眼尖,在男子轉身瞬間,攫住了他眼底瞬間隱沒的一縷柔。
……還真被伯安那個二貨說著了,公公在想十三公主。
只有想到公主的時候,公公才會有那般罕見神色。
在船艙矮幾旁落座,拿起筷箸,視線于菜色上一掃而過,“第一酒樓那邊定的席面可是在酉時?”
“是,走之前再三交代過了,小的也給十二公主轉過話,必讓十三公主吃得開心盡興。”
“嗯。”
及后蘇伯言沒再說話,安靜用膳。
他不出聲,伯玉伯安便也安安靜靜不敢開口。
雖然從公公面上看不出什么來,但是兩人都篤定,公公此刻心情是不大好的。
皇上太過膈應人了。
非要在公主生辰前一天迫得公公離京,人干事?
要不是出了這遭,現在公公跟公主勢必蜜里調油啊。
為了給十六公主過生辰,公公早在半月前就開始做準備了——算了不提也罷,他們現在都在運河上了,再多準備少了公公在場,也等于沒有。
“亥時中運船會在下個碼頭靠岸修整,按計劃行事。”說這話的時候,蘇伯言聲音壓得極低。
聞言,伯玉伯安飛快對視了眼,眼底閃過殺意,“是。”
其后三人若無其事,用過膳后便一直呆在船艙里。
至于隨行的十個隨扈,吃過飯后便盡職盡責將船艙團團圍住,恪守職責。
亥時,運船停靠碼頭。
這里是離京城百里之遙的小港口,有生鮮食材可供過往船只補給。
船一停靠蘇伯言三人便上了岸,往碼頭深處走。
隨扈們見狀,暗自相覷一眼,立即抬腳跟上,“大人,天色不早了,這個時辰還是呆在船上為好。船家補給要不了半個時辰,船很快就要繼續啟程。”
“大人有重要東西要取,擔心船開,你們可在船上候著,跟過來作甚?”前頭有小太監不耐煩的應道。
這態度反而讓十人稍微放心,跟的更緊。
碼頭攤販們的探子多聚集在碼頭入口位置,深處幾乎無人,燈光幽暗,于夏夜里顯出幾分詭異。
人影在暗處隱沒。
再出來時,只剩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