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伯言,蘇伯言都說好了要告訴我的,怎么能說一半留一半?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最討厭你這樣說話了,明明一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非要人家花上整日整日的時間去猜,還猜不中。”
云鳶歌嘟嘴抱怨,“你直接告訴我不行嗎?我沒你想象的那么柔弱,連已經過去的事情都不敢聽。”
抱怨不說,丫還摟著男子脖頸蹭著撒嬌。
蘇伯言無奈至極。
“后來我斬百官,清皇室,囚天子,扶孟小寶登基稱帝。”他說的輕描淡寫。
實情,哪是區區一語能概括。
他血洗金鑾殿,殺盡后宮,皇室成員但凡有疑全數不留,朝堂無數官員抄家滅族。
那時候,整個京城都是紅色的,到處是凝固的未凝固的鮮血,南詔幾近覆滅,社稷動蕩根基坍塌民不聊生,天下大亂。
也成就他的罵名。
他不在意。
本就不是好人,背奸佞之名,行奸佞之事。
她被人害死,這件事背后的推手,有想利用他成事的人,有想讓他成為眾矢之的的人,也有想挑起他怒火坐收漁翁之利的人。
那些人既然敢出手,他便趕盡殺絕。
誰都不無辜。
最無辜的,只有他的十三公主,他的云鳶歌。
因為被他愛上,成了政客眼中最好的棋。
沉浸過往,蘇伯言有瞬間失神,耳畔覆上的溫軟將他拉了回來。
“蘇伯言,”在他脖頸間的小手收緊,背后人緊緊貼向他,聲音里全是心疼,“這輩子不會那樣了蘇伯言。”
“嗯,不會那樣了。”他答。
云鳶歌將臉靠在男子肩背,眨去眼角溢出的濕潤。
若她沒死,她想,蘇伯言一定不會做南詔千古罪臣。
他求的其實極少,只求一人長相伴。
但是他沒得到。
蘇伯言從來不是個好人,她知道,但是蘇伯言再壞,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行事準則,有自己的底限。
是那些人,逼他丟掉了底限。
也才最終換來南詔,最壞的結局。
云鳶歌談不上釋然與否,那時候她已經死了,后事她不知。
但是此刻,此時,她心里疼得不行。
上一世最后的時日,蘇伯言拿整個天下祭殤。
他有多恨,就有多痛苦。
“……你是怎么死的,蘇伯言?”她終究問了出來。
雙手環繞下,男子身體似乎有極短暫的僵硬,又很快放松下來。
他淡笑,“壽終正寢,只是命短了些。公主以為奴才會殉情?”
“我才沒這么以為。我跟你說,因果福報這句話是有道理的。想長命,得多積福。公主我若無意外肯定是要活到一百歲的,你要是不能陪我到那個時候,可是你的損失。”
“我蘇伯言最不肯吃虧,為了不損失陪公主長命百歲的機會,我會多積陰德。”
兩人都故意以說笑的語氣,揭過了上一個話題。
他說他壽終正寢,她便當他說的是真話。
不追問,不讓結疤的傷口再一次淋漓。
倚在男子背上,云鳶歌杏眸蒙著水光薄霧。
實則是她不敢再細問。
不是怕他不說,是怕他說了,反是她難以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