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的臉上都要冒煙了。
人生之中,從未有過如此,如此……如此想死的時刻!
有些忠厚的將士卻笑著勸周圍的人道:“少起轟,不然下次就是你們上臺去!”
“少瞎說,”底下有些人不依了,又氣又笑又怒罵道:“烏鴉嘴!再敢說,我下次帶你上去親親!”
“哈哈哈……”校場之中熱烈火的幾乎要翻了天去。
許多軍士守值的時候都有點心癢,一下了值,便立即跑去圍觀。一時引為笑談。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還有些因為沒換值沒有看到的,一時跌足悔恨沒有親眼看到。
軍中熱鬧極了,氣氛轟漲不已。
“時辰到!”親兵一提示說一個時辰已至了,三人立即像被燙到了似的甩開了彼此的手,自發的也不看其余二人一眼,甚至極有默契的沿著三個方向各自奔下臺去了,逮到剛剛幾個起轟最熱烈的幾個人便是一頓胖揍,借此泄憤……
親兵們一笑,見他們只是鬧著玩,便也沒管。只要不紅臉真動手,也是犯不到軍規的。
三人十分尷尬,下意識的避開彼此的眼神,甚至避免接觸,笑鬧一通,正想逃也似的回營去,卻見親兵們來請道:“女公子請三位將軍入營一見!”
三人一僵,對視一眼,又飛快的避開了視線,紫脹著臉同手同腳的前后往呂嫻營中來了,只是下意識的避開了彼此十步遠的距離。
不是因為成見,而是別扭和尷尬。
三人到呂嫻屋中時,拜見過,已見她面前擺放了一張案桌,上面正是斟滿的三碗酒。
“小將軍……”曹性訥訥道,“昨日,是末將等沖動了,造成不良影響,實在是于心難安,以后再不會了。”
呂嫻笑道:“大丈夫于世,難免沖動,這也在所難免,只是身為男子,若視彼此為兄弟,視同手足,又何須區區一架而懷恨在心,又何須一點點尷尬而不敢直視彼此?男子立世,當心懷坦蕩,光明磊落,若此,無論遇到何種境遇,都正大光明,又何須戚戚焉?!三位將軍,我知三位將軍昨日只是酒后一時沖動,還望事情過了,都不必放在心上方好,若心中不懷恨,便在此對飲三碗酒若何?!大丈夫,一笑泯恩仇,一笑一醉過后,還是好兄弟!好同袍!”
三人一怔,又慚愧又感懷,魏續先拿起了酒來,對郝萌道:“郝將軍,昨日是吾慚愧了,還望郝將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續滿飲此杯,向郝將軍道歉。”
郝萌一怔,下意識的端起了酒,訥訥半晌無言。
魏續已然一口抿盡,笑道:“痛快!”
曹性也舉杯道:“郝將軍,昨日性本欲拉架,誰知竟也對郝將軍動了手,一切歉意都在酒中了,若郝將軍還顧念著傷,不若也回以性幾拳,性絕不還手!”說罷滿飲一碗。
魏續也道:“我也是,郝將軍也打我幾拳解解氣,昨日是續莽撞了。”
郝萌一陣感動,若剛剛還有不憤的話,此時也已經半滴不剩,便道:“昨日確是萌酒后失言,原不該如此,若要道歉,也該是萌道歉才對。”
曹性拍拍他,道:“是兄弟都不說了,全在酒中!”
魏續也大笑道:“痛快!全在酒中了,請飲!”
“哈哈哈!”郝萌哈哈大笑,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三人擁抱彼此,哈哈大笑,前嫌盡去。
男人之間的隔閡來的快,去的也快,若說小氣,其實男人小氣起來真的比女人還計較,為一點雞毛的小事就能要彼此的人命,只是若說放開心胸以后,他們的義氣,卻是可以包涵宇宙的。
如今經過這么多的事,鐵一般的戰友情便在這其中建立起來了。
“是好兄弟就不小氣!”曹性笑道。
二人與曹性皆一同向呂嫻一拜,道:“女公子之意,末將等已明,以后到了戰場上,定遙為支應,絕不負今日兄弟之約!”
呂嫻笑道:“如此,嫻便放心了。戰場上交到你們手上的,若是彼此有隙,嫻怎能心安?如今卻是可以將心放回肚中。”
三人更顯羞愧,見呂嫻心胸開闊,并不罰,更為心服口服。
三人告退,呂嫻笑道:“魏將軍,曹將軍先回營,郝將軍,且留步,嫻有話說。”
曹性與魏續便先出了屋自去了。
郝萌略有些不自在,他是第一次與呂嫻單獨對坐,說實話,要大戰時,他被召回徐州城,心里是茫然的。
與曹操開戰,如此生死大戰,他心中凄涼。并且不抱希望。
雖多聞女公子之厲害,然而,也只是略有狐疑,更多的是無信心,不怎么放心的。
在軍中,亦多察覺到她的高明之處,然而,終究與曹性等諸將相比,他對她少了一分親熱和信任。
這份隔閡,是距離產生的。
郝萌不自在,低著頭。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是女子。說實話,曹性等人早已經不將呂嫻當成女子來看待了,或者說,面對她的時候想不到那么細,那么多,只有豪放之態。
郝萌不同,在他的潛意識里,她首先是一個女子,才是女公子。
呂嫻也在打量著他,史上,這個人被袁術策反,被高順平叛,被曹性斬首請功。
因為她的到來,陳宮堅定了意志,沒了異心,也因此沒了陳宮的幫助,郝萌便是有了二心,也是不敢叛,更成不了事的。哪怕他多受袁術間人的影響,對呂布有不憤,有呂嫻有偏見。
呂嫻開門見山,她與人深談深交時,是不樂意拐彎抹角的,便道:“我與我父必生隙矣,此可是袁術之計?將軍謬矣,竟聽進袁術之計……”
郝萌萬萬料不到她如此直白,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一驚,手微一抖,手邊的碗硬生生的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裂了碎的四分五裂……
再看郝萌臉時,哪里還有半分血色?!
郝萌面無人色,腿一抖,竟是生生跪了下來,動了動唇,下意識的想要辯解和反駁,卻是被呂嫻一只手給抬了,他愣是沒能跪的下去。
郝萌愕住了,因為太驚愕,到了嘴邊的話,也是沒能說的出來。
呂嫻依舊笑著,卻直視著他,眼眸帶著真誠,道:“郝將軍不必緊張,這件事實是稀疏平常,并不奇怪。我與將軍直言,也非問罪,而是交心,只是將軍信我方好。”
郝萌卻是說不出話來,直愣愣的坐在那,愕然不已的看著她。
好,好身手!
“說實話,有異心的人,郝將軍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然而,嫻珍視郝將軍,才與將軍直言不諱,若是忌憚將軍背叛,嫻早已經將將軍給清理了,可是嫻卻不舍,舍不得,”呂嫻真誠的道:“郝將軍跟著我父多年,一直未棄,奈何現下卻有二心?我父不舍,郝將軍就也沒有不舍嗎?!”
郝萌一時怔住,一時難過,竟悲從中來,有一種被審叛的感覺,不止是人,還是心。
“我父以往的確糊涂,行過很多糊涂事,對下對上皆是如此,然而我父雖忽視眾將之心,然也并無辜負,郝將軍既認他為主,還望以后多耐心可好?我父如今已然進步許多了,”呂嫻道:“那袁術營中的狀態未必比得過徐州,袁術營中問題很大,將軍便是去了又如何?混不混得出頭都難說。再者,便是成了去了又怎么樣呢?無非也是與我父當年的名聲類似罷了,未必能得到重用和賞識,甚至得到的更多的是忌憚……”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郝萌聽出來了,一時啞了聲音,半晌道:“……末將在下邳時,確實聽過很多女公子的事,多是女公子強梁之事,與主公不睦之事,然而,直到見到女公子,才知人言多謬處,那些事,也是有心人故意為之……”
“然也并非虛言,對嗎?!”呂嫻笑道。
郝萌低下頭。
“我與我父也許真的會有那么一天吧,”呂嫻笑道:“人性的事,不好說。可我依舊對我父有信心,我信別人會,卻不信我父會如此待我,而我,也必不會那樣待我父。”
“就算真的有了最壞的情況,也不至于逼迫眾將做選擇,郝將軍愿不愿與我打個賭?!”呂嫻道。
郝萌詫異的抬起了頭,怔怔的看著他。
“賭呂布他日事成可有殺吾之心,也賭嫻可有弒父之意?!”呂嫻直視著他的眼道。
郝萌吃驚的瞪大了眼眸,盯著她,眼中帶著巨大的震驚。
“我父是有前科,無論我說多少遍呂布不可能有殺滅部下之心,也無殘忍之心對待親女,世人也未必肯信,”呂嫻道:“既是如此,何不看看呢,郝將軍可愿意久呆在呂營看一看,看看呂布可真如世人所說,是那樣的無信無義,毫無底線之人,是個手狠心毒,不折手段的人。”
她的眼中全是真誠和信任,震撼了郝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