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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全軍上下遵守軍令,開始四處去伐樹木,然而樹林很遠,更耽誤時間。
而此況讓他們默認的就是,趙云為了逃路,才設了此塹。完全沒想過別的可能!
不過出于謹慎考慮和軍事上的例行公事,還是派出斥侯四處察看了一番,但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因為這里入眼皆白,一望無際,就連伐木都需要騎馬走很遠去砍了用幾匹馬一并拖回來,這就很耽誤時間了,弄的心里十分惱火。
篤定趙云肯定是跑的很遠了!因此不僅沒有多在意這里可能會有埋伏的可能。反而惱火于被迫耽誤了時間,因為怕追上趙云而十分憤怒。
大冬天的從冀州一路追出來,如果連人都追不上,叫他跑了,冀州的顏面何存?!
天色漸漸暗了,他們用樹枝生起火來。連夜的架設浮橋,通過塹溝,然后,溝過的則在這邊扎營,輪流過來!一時之間踩踏的雪都黑了,到處都在生火,以期能夠暖和一些,然后準備造飯,等著全軍上下都把浮橋做好,然后,能全部過來。反正要耽誤時間,就存著在此休整的心思了。
禰衡的用意也在這里。因為袁軍挑選駐扎之處,也需要時間,而這里被迫要除障,本來就耽誤時間,還不如就地休息,這幾乎是所有人類的本能。
一望無際的平原,似乎全只有呼呼的風聲。
袁軍將士出來視察了一陣,因為天更黑了些,又見連個動物也不見,便都回塹邊去了。
而趙云等兵馬所藏身之處,因為一望皆是白雪覆蓋,連人手都沒有靠近過來。
趙云大大松了口氣的同時,問禰衡道:“此時他們正在造飯,軍隊不整,進攻如何?!”
禰衡道:“再等等。此時剛過塹,正是怒時,軍士熱完身,尚有余力,非最善時也!”
趙云點頭,見對方也沒急著跑路,因此也不急了,便靜心蜇伏下來。
一直等到那風聲呼呼的吹的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這風聲的時辰,禰衡才對趙云道:“……可以力戰矣!”
趙云帶頭從雪洞出來,因為一直在下雪,那洞口都是雪塊覆蓋了,用力推開,方才出來,斥侯一一去報信,大家都默契的從雪洞里爬了出來,原地熱身,將兵器檢查了一遍,沉默的吃了些東西,喝了些雪水。然后按次序開始集合。
那風呼面而來,仿佛能一掃蒼茫間的天地,有著睥睨天地間一切的傲氣與寒冷,一呼出來,那空氣都似乎立馬變成了冰碴子,深深的吸一口氣,吸進去的不知是風,還是雪,或是寂寞的寒冷。
這是一個異常清醒而寒冷的夜。也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
雪很大,很厚,而雪底便是冰,也很滑。
風橫掃天地之間,所帶起來的是如絨花一樣的雪末子,能見度很低。
一切皆如禰衡所說,入目的黑,與入目皆是白,實在太過迷惑人了。
而這夜間,因為天黑,又有雪末被風卷起到處飄灑,能見度不比霧的功能低,趙云嘗試了一下,能見度約只有一丈長。
這不是天助,又是什么?!
禰衡道:“只不知袁尚可在其中。也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探查具體敵方有多少人馬了!”
為了隱蔽,放在外面的斥侯極少,因此,此時二人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大軍全在,還是只是先鋒營。
“不管有多少人馬,唯死戰而已。若袁尚在其中,云必盡力擒之!”趙云道。
禰衡點首,擒賊擒王,這是正理。他補充了一句,道:“盡量要活捉!袁尚若此時死了,恐怕于大勢并不利!”
趙云道:“云竭力為之,若不能生擒,只放他歸!”
禰衡道:“需速戰!”
“先生在后,切勿上前!”趙云命兩個親兵看著禰衡,十分不放心他的樣子,生恐他非要上前去罵戰袁尚,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一樣。
禰衡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一時氣的不行。這是嫌他添亂,是否?!
他偏不肯進雪洞,趙云一時十分無奈,看他就像看著不聽話的熊孩子一樣的無奈,道:“疆場無眼,先生還需保重身體,往后還多有仰賴先生之處,切要保重自身啊!”
這還算像句話,禰衡道:“衡自不裹亂便是,你只安心。且勿憂吾。速去吧!”
趙云無奈,對親兵們叮囑了兩句,這才匆匆的帶著諸將開始去了,上了戰馬,行的很慢,慢慢的拉近距離。
此時的袁營上下冷嗖嗖的,除了巡守的兵士營,其余人都在帳中裹著毯子發著抖睡的深沉。無論裝備再怎么好,條件惡劣還是很惡劣的,再怎么樣,野外的條件是不可能比得上屋居的。若是人類能用帳蓬代替房屋了,還要建屋做甚。正因為不可替代,所以無論古今,普通人能為了一套可以安居的房子勞碌一生。
大營極安靜,守營的兵士們也抱著自己,縮著脖子在那跳一跳,然而還是冷。因為冷,人踩踏,他們原地的雪已經化了,然而接觸冰面的腳還是冷,冷的像磚頭一樣,都沒啥感覺了,再蹦再跳也熱不了。
二人恨不得抱成一團裹成一團相互取暖,奈何不是有毛的動物,在這如此寒冷的夜里,也難以取暖。
因此便哆嗦著牙齒嘀咕道:“……這種天氣,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敵襲,真想回大營去睡覺,根本無需守營,這種天氣,簡直是受罪啊……”
“噓!不要命了?!”另一兵士斥道:“休胡說八道,連累我們被軍法處置……”
這才不敢再說了,還回首看了一眼,見無上官來,松了一口氣,眼中依舊有著對溫暖的向往,道:“……以前跟隨將軍去征兵打仗,路遇過一座山頭,是為暖山,上面有幾個巨大的溫泉池子……既便是最寒冷的時候,那山也極溫暖,雖然吾等軍士等級不夠不能下溫泉泡一泡暖一暖,然而在那山上,也覺得溫熱,像在云上一樣,舒服極了……”
那語氣雖哆嗦著,卻帶著無敵的向往。
眾人沒去過,聽了這話,也都露出向往的表情。哪怕凍的臉上通紅,十分寒冷,感覺手腳都沒知覺了一樣,可是人依舊清醒。
“離開以后,聽將軍說,將來待天下初定,便要將那山設為別院,做一小湯池,將來行獵到時,可以解乏,加之那山十分溫暖,可以豢養百獸,移花接木,便是極南之地的熱樹熱果也可種植,想必是美事……”那軍士笑道。
眾人聽了,也都十分向往,哪怕只是一個普通的軍士,對于袁氏能得天下的事情也是堅信不移的。
因為當今天下的袁氏集團有這個實力。
以至于他們也有著對袁氏的崇拜和傲氣,盡管守營真的很苦很冷,盡管跋涉作戰也真的生死未知。
然而這個時代給與普通人的教育根基就是如此,忠君忠主,忠王,人生而為普通人,是要尋主的。
思想還未解放的這一代代的人,多數是如此過來的。
頂多是從這個主公到那一個主公,反正是需要主公的!
這就是上下所灌輸的秩序,封建社會所統治的基礎,根深蒂固。
正說著,突然看到前面有一點點不太光明的火光,頓時都吃了一驚,一軍士揉了揉眼,道:“我是不是太想要烤火,所以出現幻覺了?!這,這怎么好像是火球呢?!是太陽?!”
“放屁,大半夜的哪里來的太陽……?”有幾個軍士膽小,對于鬼神之事是深信不疑的,看到這里,是驚到了,道:“……該不會是,該不會是……鬼火?!”
雪夜,漆黑,狂風卷著雪末子……這個環境最容易出鬼了……
頓時感覺更冷了,這么一說,更添一層入骨的寒冷,一個個的駭的不輕,道:“……不止是前方有,還有左右皆有……”
“等等,好像后方也有……”
他們呆滯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似乎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可能是敵襲!
因為鬼火,不可能全是火過來吧?!
然而還未等他們去報信,那火球本有點模糊的模樣突然變得清晰了不少,而且越來越大了……這說明什么,這說明這火球更近了!
哪里是什么鬼火,是巨大的燃燒著的火球滾了過來,也不知是怎么從雪里滾過來的。帶著熊熊的火光,混著霧雪的光暈,突然如閃電般襲擊了過來。
他們慌了神,剛要去通風報信,那火球已是呈著極速的速度沖進了大營,撞倒了無數的東西,其它的火球也都跟進,一瞬間,那大帳像干柴遇見了烈火,騰的一下就燃燒了起來……
他們這才反應過來,發了瘋一樣的開始敲起鑼來,大喊道:“……敵襲,敵襲!”
哪里有什么敵人出現?!
只見火,不見人。
也不知是被吵醒,還是被火刺目的燒醒了,無數的兵士從帳中匆匆的跑出來,都慌了神開始整裝備,形容無敵的狼狽,一見火勢如此,都大驚,喊道:“……滅火,滅火!”
然而火勢一起,那地面下的油脂有些被點燃了……
一見如此,就連起了身的戰將們也都驚了,他臉色微變,道:“……地底,有東西!”
油脂,無數的油脂,還有很多被凍著,但是這火勢一旦成了勢,這油脂一定會燃起,那個時候就成人間地獄了!
他大腦立即做出判斷來,道:“……棄營,棄營!”
必須棄營,否則只能被燒死。一旦來不及轉移,火勢真的成勢的時候,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空中也出現了無數的火點,那是燃著火的箭!
破空裂雪,四方八面而來!
嗖嗖嗖!
燃著的利箭纏著火沖散開無數的雪花,像冰雹一下瞬息而落下。
扎在帳蓬上,扎在人馬上,袁兵有無數人中箭倒地,馬更是慌亂成一團,嘶鳴著要逃命,開始慌了神的在營里奔命一般的掙脫開束縛,開始逃竄,出于本能的開始亂了起來,一時之間,竟是失控,人仰馬翻。
一切發生的太快,營地里根本都沒有反應的時間,就已經出現了這樣的事情,是神鬼莫測,反應不及的事情,所以可想而知,是多么慘絕人寰。
很多袁軍兵士根本來不及聽命令就已身亡,而在混亂之中,有更多的人根本無法接受命令,只能像被火攻而逼入絕境的,生恐被燒死的蛾子一樣開始撞墻一樣的亂跑,以期能得到一線生機。
人類強大也渺小,當面對猝不及防的危機的時候,能保存多少,全不敢奢望。
這種災難,無論是人為,還是自然發生,所有的結果都是無比慘烈的。
諸將簇擁著首將,只召集了少數的人馬開始撤營。
然而他們往前狂奔的時候,卻發現有有些地方突然燃起了地火,不知何故,雪里都燃了火,他們看著一片火海,雖然隔著很多未燃的區域,可是在這雪夜里,在這黑夜中,這般的大火足以威赫人心。
怎么會?!
這雪地里怎么會出現火呢?!
“撤!”首將來不及多說,只命諸將迅速的召集人馬,能帶多少人撤出就帶多少人撤出,疲于奔命的開始找未燃之處去跑,也因為火勢讓有些雪融化,融化在冰面上,很多人不斷的滑倒,而被馬踏死者無數。
天空之上,還有火箭發來,仿佛這里是油鍋之上,是地獄之火海,不斷的收割著人命。
火球與火箭所燃起來的雪地里的火越來越多,很多軍士走錯了路,前一腳還未燃起的地方,不知何故突然砰的一下瞬間燃起大火,把他們燒的慘叫,何止是悲慘了得!
天空中還在雪混合著水落在他們的臉上,透出狼狽與絕望來。
必須要撤出火圈,否則,必全軍覆沒。
首將帶著人跑的時候,一直在想,這些伏兵到底伏于何處?!怎么會一點動靜也沒有就突然出現了,如同鬼魅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