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臉色不太好看,他左右的人卻都大怒,道:“……怎會如此?!這趙云,并非三頭六臂,如何能以這區區二三千人馬破汝等這么多人!?還能全身而退?!”
那戰將道:“趙云身邊有一人善謀,趙云本人又極勇,我軍……抵敵不住……才至于此!”
諸將不信,只以為他們不肯盡力,或是分了心才至此敗,因此不肯饒他。那戰將也是烈性子,道:“棄主將而走,吾非忠也,愿死而謝罪,只企求將軍莫殃及我等家眷……足以!”
說罷便要以死謝罪,旁的竟是什么也不多說了!
袁尚急止住,見他眼中滿是悔恨和蒼桑,便知他這一戰,必已盡力,只道:“非汝之罪,主將已死,汝無需死!尚萬沒有殺有苦無功者的理由!且放下劍,近前答話!”
戰將忙謝過袁尚,便忙膝行上前等袁尚問。
“可知趙云所逃之方位?!”袁尚道:“其余在外者,有無跟隨趙云者!若能尋出趙云所在,赦汝無罪,還有功!”
“多謝將軍!”戰將先謝過了,才道:“有跟隨者,趙云是往回跑了,只怕算腳程,必在這附近。他不懼撞上將軍,恐怕是為了與后援兵馬匯合!”
“徐州兵馬果然有援兵?!”袁尚手一緊,按在桌案上道。
戰將眼含悲愴,道:“先鋒主將未死之前,曾言趙云如此悠閑篤定,在此猶如入徐州后花園,毫無懼處,恐怕是必有援兵,方才如此徘徊不逃……主將還說,此,恐怕是餌引之計!”
戰將對于袁主將的判斷是深信不疑的,此時說著眼淚就一直的落下來,主將,是死于才能啊!
袁尚心中一緊,似乎略有些喘不過氣來,道:“趙云是餌引?!引的莫非是尚?!”
戰將不敢答,只是落淚而悲愴。
諸將臉色不大好看,雖然先鋒主將已死,但他們還是不認可這種說法的,便有人出列,臉色難看的道:“雖對死者不敬,然而末將不得不言,恐怕是懼于趙云之能力,方才有此說!若說后面有援兵,為何我軍斥侯沒有發現大的蹤跡?!難道我軍斥侯上下都是廢物嗎?!”
戰將垂著眉眼,不能接話,拳頭卻握起,心中十分不忿,想要為主將辯解,卻知道在袁尚面前不能這般放肆。
他便靜默著,似乎在等著袁尚的反應。
袁尚擰眉道:“我軍的確消失了很多斥侯未回,又作何解釋?!恐怕空穴未必不來風!既然察覺到后方有兵馬在跟隨我軍,若是有更多的兵馬前來,也并不奇怪!”
諸將見袁尚都這么說,一時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袁尚掃過他們臉上一個個不以為然的表情,便知道這話他們聽不進去,他若是說多了,必會以為他也被趙云給嚇到了。
他便不能再多言,不然真的要影響作戰的軍心了!
袁尚發布軍令,道:“多派斥侯,明日天明之前,務必要尋出趙云所在!當立剿滅之!”
“是!”諸將依命下去了,一個個的都摩掌擦拳,顯然,也已是恨極了趙云。
多番吃虧在此人手上,現在是恨不得連著找回來!一個個的心里憋著火呢!
再加上袁尚似有退意,他們心里也知道這樣連敗,別說影響士氣了,是連將軍的心都影響到了。
他們需要一場勝利,也必須要有一場勝利。
所以他們是卯足了勁的去準備戰事,并且下定了鐵心,一定要滅殺掉趙云!
否則,袁氏兵馬的臉面,完完全全的就要失去了士氣了。
“將軍他……似乎有遲疑之心矣!”袁兵一將道。
另一將接話嘆道:“這也難怪,原因多敗,故而才生遲疑之心。”
“是對我等沒有信心了吧!”一將沮喪的道:“也不知這趙云到底有什么厲害之處,竟叫我軍如此多敗,實在不可思議!”
眾將既不服,更郁悶。對他們沒有信心了,就說明袁尚覺得他們可能都不是趙云的對手。疑心的是自己麾下戰將的實力,同樣也疑心著他自己的能力。這怎么能行?!
上下一體,士氣更是上下一心,方是能勝之道。
他們早已經是不可分割的一體,袁尚榮,他們榮,而他們若總敗,袁尚也會敗啊。
榮辱與共,說的正是這!
“哼,區區趙云,有何可懼?!”一將冷笑道:“待我等圍之,一人戰不過,便合力敵之,殺而取其頭,以慰陣亡將士也!一洗前恥,方是大快之事!”
“對,此方為理!區區一無名之將,有何可懼?!”
說罷,便各自去行事了。
然而,他們卻發現,袁兵上下的士氣有點疲乏,議論趙云的人更多了。而細聽之下,語氣之中,都多有驚嘆和恐懼,還有哀傷與喪氣。
這一點,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他們可以不將趙云放在眼中。然而多數袁兵,也只是普通兵士,他們見多番戰敗,又多番折損,幾乎全部覆沒的回來的,哪一個不心疑?!
尤其是今天晚上的這樣的情報,哪怕兵士們是聽不到具體的,然而只寥寥數人一身血的回來,沒人眼瞎,連這個也看不見!
軍中上下自然也都驚疑不已。
他們甚至開始想象趙云是一個怎樣的長著三頭六臂的能力者,是怎樣的一個強悍的人,以至于每一戰,都能以少勝多,甚至還神龍見首不見尾。
趙云,如同龍游于云,不見其形矣,可見如是!
諸將察覺,忙去斥責驅散,然而人心里的疑,又怎么能因為閉嘴而停止呢?!反而更以為軍中上下忌憚的不行了!
袁尚對于軍中之心也頗有了解,哪怕平時不怎么注意,現在這個時候,肯定是萬分注意的。人心之潰,如同江堤,在已經突然有了裂縫的時候,就需要更加注意。
如果是毫無跡象時,也無需在意,因為那時,自是固若金湯。
斥侯將軍中之事報與,袁尚聽的心煩不已!
這種流言一旦出現,又不能小題大做,否則,疑心只會更多,也并不會真正的完全停止!
“將軍,”那戰將還在,伏在地上,見無人了,才屈枉道:“先鋒主將盡力而死,絕非逃避無能之輩,還請將軍明察!”
“我自知之!他盡忠而死,待尚回冀州,定封賞他的苦勞,善待他的家人!”袁尚道。
戰將心中一松,道:“多謝將軍!”
“你速起來!”袁尚道:“先去處理傷口,再帶人去將外面散落的兵馬都帶回來安置!”
“是!”戰將應了,道:“末將可以助各位略尋一尋趙云的所在!”
“此便更好!”袁尚道:“去吧!”
戰將心安不已的退下了。
心腹謀臣進來帳中,道:“將軍此時所做甚善,當以安撫人心為主!”
袁尚道:“軍心已動搖,先生以為,可有計解?!”
“唯勝可解!”心腹謀臣道:“趙云不好對付!還請將軍細思。萬萬不可大意!”
“何止是不好對付啊,簡直是棘手!”袁尚頭痛的道:“當務之急,是先尋到他的人馬所在!”
“將軍還需讓軍中上下備戰要緊!嚴防各營!”心腹謀臣道。
袁尚心中一突,道:“……難道趙云還會先發制人,敢攻我大營?!自尋死路?!”
心腹謀士不說話了。
袁尚卻低了頭,道:“趙云此人,的確不比尋常人,不可以尋常膽勇之氣度之輕之!”
想一想這一路趙云所做的事,他是真的有膽色,只區區這點人馬,把他們袁兵打的團團轉?!
也許,他是真的能,也是真的敢攻他的大營!
袁尚急命親兵進帳,吩咐他們去傳話,叫全營上下立即準備戰備,以防有人攻營。
待全營都去安排了,袁尚才來回踱步,不能心安!
心腹謀士其實明白,袁尚擔憂的正是援兵,而有多少援兵,誰都不知道!
也正因為不知道,才更叫他心里犯嘀咕,再加上趙云還不知所在,袁尚怎能不急?!
只是眼下,只能靜等后面的斥侯消息,除此之外,現在是顧不上的。因為這確實只是猜測!
袁尚卻十分憂慮,倘若有兩方夾攻,可能他的處境,真的很糟糕!
然而,他卻不能退,這顯然,才是更糟糕的情況!
袁營扎下營來,到處都是火光燃著,光看著都覺得溫暖。
“天亮了……”禰衡喃喃道,心里急的像火燒一般。
他盼著盼著,趙云終于回來了,道:“袁尚營地中都有戒備,而且出來探查的人更多了!”
“在他們找到我們之前,要先發制人!”趙云道:“敢問先生,若是突襲,我軍可有勝算?!”
“將軍以為呢?!”禰衡道。
趙云搖了搖頭,道:“敵眾我寡,敵又有備,想要突襲而有大殺傷,難矣!”
禰衡道:“只穿過,而不襲擊,可矣!”
眾人都看著禰衡,聽他道:“現下不知女公子是否在,又沒聯系上,冒然攻擊,只會陷入被動,不僅暴露了自身,還恐有所損傷……與其如此,不如先穿過去,先奪路走,袁兵此時扎營,反而不好急追,待他追來時,我軍已爭取到時間矣……再做打算。若遇女公子,一切可解。若不遇……”
禰衡指了指一個方向,道:“到這里去,這里是一座小城,有城墻,足可抵一陣!”
“只是曹操肯叫我們進去嗎?!恐怕曹軍不好說話!”諸將道。
“不好進,便奪進去!”禰衡道:“我軍必須進去,此時糧草告罄,若無補給,再跑也是跑不過的!”
這個時候想搶袁尚的軍糧,他們也沒這個時間了。
諸將對視一眼,道:“可!”
便都看著趙云,趙云道:“只恐奪城失禮也!”
“雖失禮,卻有勝算,可進!”禰衡道:“若與信去,他們必防備,反不叫我軍入城,反而不利。曹軍陽奉陰違之事,豈少矣?!就算之前曾言若無糧或向曹軍借,然而,若去信,他們只借口說無糧,將軍莫之何?!”
趙云自然知道這個道理,想了想此事,雖然失禮,但也是非做不可!
便道:“全軍聽令,即刻準備穿過袁營,不必戀戰,穿透過去,即刻走人!我斷后,汝等掩護前后兵馬!”
眾將聽令道:“是!”
留與他們的時間并不多了!
因此,完全沒有遲疑,即刻就開始向著袁尚大營靠近。
諸將在前,在中的帶著兵馬,護著傷員車馬沖向袁營的時候,袁營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見有敵襲,連忙開始擂鼓,全營本就有備,一時都開始拿著兵器來抵御。
袁尚再料不到趙云會這么快的沖進營中,一時大怒,道:“從何處沖入?!”
“北角,”斥侯來稟道。
“取吾兵器來,備戰!”袁尚一面整理鎧甲,一面發布軍令,道:“他要入甕,尚且求之不得!立即圍住,不叫一個走脫,有重賞!取趙云首級者,尚回冀州,加封其為忠勇將軍!”
一時傳令下去,袁尚則騎了馬,帶了諸將往北角趕!
袁營駐扎的比較復雜,也因此,趙云挑了北角攻入,其余帳中還沒有反應過來去圍。
火光之中,殺的血肉橫飛,趙云兵馬憑著一股士氣,往里沖殺,是硬沖著硬生生的將袁軍往后抵,是強硬推進的那一種。
趙云護著禰衡與傷兵在前,帶著一隊人斷后。
當袁兵圍上來的時候,趙云用起槍來,一點一個,竟是叫人無法近身。
“白馬將軍……”有袁兵認出是白馬,道:“……此人正是趙云!”
一聽是趙云,本就懼其神勇的袁兵,竟是一個個得不敢再往前圍,甚至有退者。
趙云并不戀戰,急令人擊鼓搖旗,示意繼續往前,不要多做停留。
徐州兵馬如同大象過河般,硬生生的把袁營踩踏了一個稀巴爛,并且是毫不留戀的就推進了營后,開始往前沖,這是后撤之勢。袁營竟一時不能擋。
在袁營還沒來得及完全將其包住圍住的時候,徐州兵馬已經開始出營了。
諸將皆神勇,根本不懼死的沖鋒陷陣,很快沖破,并且像匹發瘋了的馬一樣,一去不回!
趙云隨后,一徑的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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