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時光匆匆過,五月初四這天,上午閔家四兄弟和傅知行一起來給晏老夫人請安問好。閔自常給晏老夫人行了禮后,就湊到晏萩身邊,“瀟瀟。”
“叫表姐。”晏萩糾正他。
“瀟瀟,明天端午節你去不去看劃龍舟的?”閔自常問道。
晏萩搖頭,“不去。”
“為什么不去?很好玩的,還有好多好吃的東西。”閔自常舔著嘴唇道。
“我不舒服。”晏萩怏怏地道。
傅知行瞧見她的臉色是不太好,抱起她,關心地問道:“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吃多了粽子,肚肚痛。”晏萩已上凈房五趟了,他們來之前,大夫才走。
“吃了幾個粽子?”傅知行問道。
晏萩把頭低下了,小聲說道:“三、三個。”又怕傅知行誤會她是個憨吃貨,趕緊抬頭解釋,“小小的,不是大個的。”
傅知行看著她清亮的雙眼,笑道:“雖是小個的粽子,但你脾胃虛,一次還是不要吃太多,你喜歡吃粽子,就讓廚娘隔幾日就包一回給你吃,又不費什么事。”
“知道了。”晏萩乖巧的應道。
閔家四兄弟和傅知行在晏家逗留了一刻鐘,傅知行看著晏萩喝了藥,才放心離開。正午,晏萩喝了一碗清粥,就去歇午覺了。郁芳菲也回了自己的院子,不過她沒有午睡,而是精心梳妝打扮,換了身粉色百蝶穿花緞錦交領襦裙,這是她出孝后,晏大太太讓針線房里給她做的。
梳了個墮馬髻,戴上那套鑲紅寶的頭面,當真是明眸皓齒,嬌艷若滴。申時末,郁芳菲說是要摘花做香囊,帶著兩個小丫鬟去花園了,去的正是從府外去春暉院需要經過的那個花園。
郁芳菲的身邊的晏薌的眼線,她的動靜,很快就被婢女傳到了晏薌的耳朵里,晏薌略想了一下,就冷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郁芳菲的確不是為摘花,她來這里是為了遇上唐衸。老天爺沒有辜負她的安排,沒讓她等多久,唐衸就出現在她的眼前。唐衸穿著藍色的錦袍,系同色的腰帶,腰間懸掛著一塊羊脂玉佩。
“世子是來給老太太請安的吧?”郁芳菲明知故問,借以搭話,
“是的,郁小姐這是在做什么?”唐衸淡笑問道。
郁芳菲眼中一亮,他記得她,臉頰微紅地道:“我來摘花做香囊。”
“那我就不打擾郁小姐了。”唐衸風度翩翩,從郁芳菲身邊走過,唇邊閃過一抹譏誚。像這種借故在路上與他碰面的少女,他已經遇到很多次了。唐衸不介意收郁芳菲這樣一個美貌的孤女做暖床丫鬟,他是不可能娶一個沒有絲毫根基的女子當正妻的。
“世子,我也要去春暉院給老太太請安了。”郁芳菲追上來道。
唐衸回首一笑,“那就一起走。”
“好。”郁芳菲歡喜地道。
不過兩人并肩沒走幾步,晏老夫人已經聞訊領著兒媳和孫女出來接人了;看到郁芳菲和唐衸走在一起,晏老夫人微皺了下眉頭。
“姨祖母,我在園子里摘花,碰巧遇到了世子。”郁芳菲心里有點緊張,她知道晏老夫人不喜歡楚王府的人,而她現在還得依附著晏老夫人。
晏薌哂笑兩聲,插嘴道:“那還真是巧呀。”
把唐衸迎進春暉堂,落了座,說著跟去年差不多的客套話,到傍晚留唐衸吃了晚飯。等唐衸離開后,晏老夫人讓婢女把教導郁芳菲的陳姑姑給叫了來,囑咐了她幾句。
過了端午節,初六的下午,陳姑姑在教郁芳菲規矩時,狀是隨意地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好女孩兒都是要男子的家中主動上門來求,那才是氣派,才是體統,上趕著送上門去,只會讓人看低。”
郁芳菲是個聰明女孩,她知道這是晏老夫人借陳姑姑的口在點她。可是雖然聽懂了,但郁芳菲暗中不屑地撇了撇嘴,若是她有個伯府出身的娘,或者王府出身娘,她也能像晏蓉、晏萩一樣坐等人來求娶。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若是不自己謀算,日后只怕只能嫁給一個寒門考出來的學子;她是外姓女,晏家能給她的嫁妝,肯定不會太豐厚,到時候要省吃儉用,她才不要跟著那樣的人過苦日子。
不過郁芳菲也不想得罪晏老夫人,晚上給晏老夫人請安時,就委婉地解釋了一下,“前兒摘花時,沒注意到楚王世子就走到面前來了。”
“以后注意一點就是了。”晏老夫人在心里還是希望郁芳菲能聽得進勸,不要自誤。唐衸不是良人,尤其不是郁芳菲這種孤女的良人。
這日傍晚,晏大爺喜氣洋洋地進春暉堂,“母親,兒子給您道喜了,同安的親事有著落了。”
晏老夫人也正惦記著這二房的大孫子的親事,聽長子這么說,笑問道:“是誰家的姑娘?”
“忠德伯府的姑娘。”晏大爺笑道。
“他家怎么看上同安了?”晏老夫人有幾分詫異,晏家和忠德伯府馬家來往不是太多,雖知道忠德伯府的姑娘年紀和晏同安相當,但完全沒想過結親這回事。
“這個……”晏大爺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晏老夫人慎重地道:“你去好好打聽打聽,也問問同安的意思。”
晏大爺出去尋侄兒談這件事,晏老夫人也向晏大太太和南平郡主詢問忠德伯夫人和那位大小姐的情況。晏大太太回想了一下,道:“忠德伯夫人挺和善的。”
南平郡主則道:“是個舉止大方的姑娘,長相也十分的秀美。”
聽兩個兒媳這么說,晏老夫人對這門親事有些認可了,只是晏同安是孫子,不好越過晏二爺和方氏就作主。晚間就讓晏太傅寫了封信去江寧,跟晏二爺和方氏說這事。
仲夏五月,天氣雖好,可因是惡月,諸事不吉;六月青黃不接,亦不宜嫁娶辦喜事。不過并妨礙男女相看,比如韋晏氏就以上香為由,帶韋麗娘去寺廟相看去了。
次日韋麗娘就跑來找小表妹晏萩吐槽了,“你知道我娘讓我去見得是什么人嗎?”
晏萩搖頭,親娘給親女找的親事,再怎么樣也不會太離譜。
“那男的瘦不啦幾的,小雞子樣,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韋麗娘嫌棄的不要不要的。
韋晏氏給韋麗娘肯定也是官宦子弟,窮也窮不到哪兒去,晏萩無法想像誰家會把大小伙子養成小雞子樣,好奇地問道:“是哪家的小子?”
韋麗娘想了想,道:“好像是大理寺左寺丞的小兒子。”
晏萩對朝中的官職不是太清楚,不知道這大理寺左寺丞是幾品官,不過以韋晏氏的個性,找得應該是門戶相當的人家。晏萩沒見過大理寺左寺丞的小兒子,也不知道他長得啥樣,不予評價,問道:“麗表姐,你喜歡啥樣的?跟我說,我去告訴大姑母,讓她找那樣的。”
韋麗娘也不扭捏,直接就道:“我要找戲本子里那個黑旋風。”
晏萩嘴角抽抽,雖然這個時代的黑旋風跟晏萩在現代那黑旋風不是同一個,但形象還是差不多的。大姑父是白面書生,大姑母亦是膚色白凈,京中的姑娘們也大多喜歡風度翩翩的書生公子,自家的表姐這審美到底是如何扭曲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晏萩,還是把韋麗娘的要求轉告給了韋晏氏;韋晏氏聽完,差點沒厥過去,女兒喜歡的也太另類了!可是為了女兒將來夫妻和睦,她決定還是依從女兒的意思去找,雖然日后瞧著女婿會有點堵心。
想嫁女兒的可不止韋晏氏,還有楚王,儀嘉郡主已及笄,可以出嫁了,他想著要是嫡長女能為他聯一門有助力的親家,那對他奪位是絕對有好處的,楚王心頭火熱。
楚王把京中各府少年郎撥拉了一遍后,盯上了威遠侯世子紀少霆,其實他最想拉攏的是姑母澄陽大長公主,不過他也知道澄陽大長公主不待見他,也就不去觸這個霉頭了。
這天退朝后,楚王笑嘻嘻攔住了威遠侯,“紀兄紀兄。”
威遠侯看楚王這樣,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拱手道:“王爺有何指教?”
“是這樣的,令郎就快十八歲了,小女十五,年齡相當,我想與你做親家。”楚王到也直接。
“謝王爺抬愛,小兒一介武夫,粗魯不堪,高攀不起王爺愛女。”威遠侯是保皇黨,絕不愿與野心勃勃的楚王有什么關聯。言罷,拔腳就走,生怕走慢了,就給兒子娶個禍頭子回家。
回頭威遠侯就把兒子打發去邊關他義弟那兒去了,左右這小子都說了不想這么早娶妻,人留在京里,萬一楚王使陰招,害得紀少霆不得不娶儀嘉郡主,那就麻煩了,所以把人送得遠遠的最安全,楚王總不能把儀嘉郡主也送過去吧。
威遠侯擺明不愿聯姻,楚王強逼不了他,只得另外選人,可還沒等他選定,儀嘉郡主聽到風聲了,過來找他,直接放話道:“父王,我想要嫁給無咎哥哥。”
楚王看著她,女兒跟他的眼光一樣好,可是那天在壽宴上,他也看出來了,傅知行是絕對不會愿意娶自己女兒的,“儀嘉,不是父王不讓你嫁給無咎,而是無咎他不會娶你,你還是換個人。”
“不換,除了他,我誰也不嫁,父王你要是敢把我許配給別人,我就進宮告訴皇祖父。”儀嘉郡主撂下這句話,轉身走人了,才不管楚王有多發愁。
好在儀嘉郡主雖傾心傅知行,但她不是承和郡君,沒有那么奔放,敢追著傅知行滿街跑。承和郡君守孝一年,困在府里出不了門,于是傅知行一天下來少說了不少的“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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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老夫人即將養出第二個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