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交流,但說無妨。”相伯先生淡笑道。
兩人一番侃侃交流,一問一答,其中答者語詞優美淺顯,卻又飽含大量的智慧與心得,令屋內屋外之人,皆受益匪淺。
陳白起覺得真正的謀士是具有超凡的智慧、思想深邃且學識淵博,此僅為基礎,以時間可累也,但更重要的卻是具備一種寵辱不驚、淡泊寧靜,平易近人的涵養與德操,這并非人人能夠做到。
看著這樣的相伯先生,陳白起第一次真正意識上認識到春秋戰國時期的“名士”,思及其活不及二十五歲的言論,一時不禁產生了幾分憐憫與惋惜。
系統:天嫉英才,韻華不為少年留,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請幫助相伯荀惑尋找出恢復健康的方法,接受/拒絕?
陳白起:接受。
“此遭上山,皆為一難事求助于先生,望莫吝賜教。”聊至興盡之際,公子滄月突然拜禮央道。
他一愣,眨了眨蒲扇睫羽,突然面色慘白,撫著胸口痛苦呻吟兩聲,便搖搖晃晃一頭栽地暈倒在地。
“先生!”
“相伯先生!”
眾人瞪大眼睛,面色驚恐齊喚道。
小童伏倒在地,忙掐其人中,急道:“先生快醒,先生快醒啊!”
公子滄月見小童施救,便怔然于一旁觀注,他從末遇過如此孱弱病態之人,前一秒還豐姿俊爽真知灼見,但下一秒便如風中殘燭無故暈死過去,只怕先生之前自謙自污之言非虛,他的確患有絕癥,念及此,他一時心感愧疚與自責。
良久,相伯先生悠悠轉醒,他依靠于小童肩臂,雙唇慘白顫抖,朝眾人歉意一笑:“令諸位受驚了……某知將軍最難之事恐為莫高窟狄戎盜賊所設伏之陣法,吾小童略懂醫術與陣法,一般之術皆難不倒他,如若不嫌,且帶他前去吧。”
“既得先生之薦,自當遵從,先生抱佯,吾等不敢再多叨擾,愿先生多加保重。”公子滄月真誠道。
小童掄袖擦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后,方抽噎道:“先生莫急,小童、童,嗚嗚……愿代先生前往。”
被一群高大的匹夫擋于前,陳白起人小身薄只得透過縫隙朝內窺望,她心中納悶——方才小童給相伯先生掐人中時,他痛得直哆嗦了一下分明一直清醒,他為何要在公子滄月面前裝暈?
與公子滄月拜別之際,相伯先生一身病骨起身相送,不料剛邁至門階時,他“呯”地一下撞到了柱緣,后腳一個踩滑,“哎哎哎地”身體失衡朝后仰倒摔去。
而邁著細碎步履行至隊伍后方的陳白起,聽聲偏過頭,正巧將這一幕撞入眼中,不假思索一個返身,伸臂一拽將他給撈住。
“沒事吧?”
相伯先生只聞耳畔擦過一道溫和盈笑的女聲,接著一下瞬間便受不住控制整個人撞入陳白起胸前,為維持平穩揮舞的雙臂下意識一攬將前方之人環抱住了。
兒郎再柔弱其根骨為剛,女兒再挺拔其肌膚似水,這一抱,他只覺所觸之物嬌小軟呼如無骨般,馨香軟糯惹人憐,觸感好得不可思議!
陳白起猝不及防被人抱個滿懷,凹凸有致的五官被壓擠進一個帶著杜衡中藥氣味的胸膛,她呼吸一滯,正當推攘掙開時,只覺弱胛臂膀處被一道憤怒的力量猛扯仰后。
她噯一聲,茫然無措地跌退幾步,黑發似柔亮的綢緞飛散開來,嘣一下撞入一個堅硬冰冷的懷抱之中。
她小嘴微啟,只覺那錮拽于她肩臂處的大掌被鋼鐵一般力度,令其無法動彈。
“小兒莽撞,失禮了。”
頭頂上方傳來的平靜聲調帶著一種冷漠的低壓,與那攥緊她骨膚的粗礪掌心的滾燙截然不同,陳白起愣然抬眸,卻是公子滄月不知何時去而復返,他此刻正雙目幽煴地盯著相伯先生,并末看她。
原本準備離開的其它人乍聞后方糾葛,皆掉頭停頓下來,杵于一旁緘默等候。
勛翟略感意外,孫鞅則攏袖一臉笑瞇瞇,不知又在腦補什么。
小童亦一時懵然,不知反應。
系統:公子滄月對相伯荀惑憤怒值10
即便陳白起偽裝一身清爽的少年裝束,而公子滄月亦聲稱陳白起為男性“小兒”,但相伯荀惑卻知悉其為正宗女子。
一憶及方才慌亂之際所行孟浪之態,他不由得漲紅了臉,按著紅腫的額頭,結結巴巴:“不、不,是某,某的失禮了!”
要說相伯荀惑相貌本就得天獨厚,一身凈明澄澈的氣質,令他似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圣人,但此刻他面紅耳赤地遮捂面容,但指尖出仍泄露一絲可疑的紅暈,瞬間從出塵脫俗的仙人變成誘人犯罪的蓮妖一般,純潔之中盛放著墮落的荼蘼妖嬈。
公子滄月與陳白起的視線觸及他時,一并看愣了。
他的反應太夸張,竟有一種令看的人亦一并羞恥的感受!
公子滄月不覺掃了一眼陳白起,她正愣神地注視著前方,線條柔和的側臉輪廓似玉琢般失了棱角,他忽然意識到什么,只覺與她肌膚相貼的手掌如火燙般,倏地一下抽回手。
而察覺四周大剌剌的目光皆不加掩飾,相伯荀惑生平第一次感覺從頭到腳的不自在,他強忍著羞愧欲死的沖動,整了整面色,朝陳白起作揖拜禮:“方才……多謝出手之恩,若能有補償之處,請開口。”
臉都紅成這樣都沒有想逃,還一身君子坦然面對,還真是令人……意外。
陳白起被人摸了倒也沒有多大反應,蓋因在春秋戰國時期男女關系較為隨性,不少郡縣的民眾赤膊露腿稀疏平常,并無后世那般拘謹約束,像這類意外性觸碰倒不至于令人負責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