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馬?陳白起一愣,她怎么沒聽過還有人會暈這個的!
不過一想到他那個武力值1的事,陳白起眉毛一抽,霎時好像對于他,再弱的事情都能夠接受了。
不過這樣暈下去,恐怕到了,也救不了人啊。
他本來體力值就低于平均水平值,可不能這樣白白消耗掉了啊,目前她身上只剩最后一支體力劑了,這一路沒有它,她估計沒辦法于子時前到達平陵城。
再說就算這一瓶給他也不頂事,她考慮了一下,目前已離開東侔地界,離平陵城還有幾百公里,她干脆棄馬,將相伯先生從馬上馱于背上。
相伯先生感覺自己被陳白起馱在背上,那纖骨窄肩的柔弱身軀竟背一個大男人,他頓時大驚失色,羞窘交加。
“這……這不妥……”他掙扎著要下來。
“先生莫慌,只當陳三為馭下便是,陳三魯莽擄了先生出門,必定會對你負責,不容你有任何閃失。”陳白起托住他的雙腿,便跑了起來。
相伯先生掙扎不得,沉默半晌,方溢出一聲:“你何苦……”
她如今的右臂十分有力,背著他在身并不算吃力,只是眼看著已然入夜,廣垠的黃土之上一片漆黑,只余光頂星光閃爍,她心頭不禁開始著急。
隱約聽到遠處山坡陣陣狼嗥,相伯先生腦袋朝陳白起耳畔靠了靠:“陳三,這、這夜里估計會有野獸……”
陳白起道:“先生莫怕,陳三應該能夠打得過野獸。”
這么厲害啊……
相伯先生一聽,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抬眸朝前一看,廣袤的大地一片黑暗,一種末知的恐懼油然而生,似乎將要前行的路被黑暗無限延長,再無到達的可能。
相伯先生又湊于她耳畔道:“陳三啊,這夜間路不明顯,恐易迷路……”
陳三道:“先生莫怕,陳三早已將路線熟記于心。”
這么可靠啊……
相伯先生一聽,又安心了不少,只是雙臂仍舊緊緊摟于陳白起脖子。
“陳三啊,你當真要讓某與你下山治人?”他放輕的聲調,似夜間的螢火蟲一般,柔亮而溫暖。
陳白起腳步不停:“先生是要與陳三說代價嗎?”
“噯……”他嘆了一聲,白衣素帶之中,寬袍大袖,一頭青絲隨性飛揚,卻不再言語。
陳白起卻繼續道:“無論是什么,陳三都會陪著先生一起,是以……先生莫怕。”
相伯先生一怔,終于愁容微霽,匹秀無雙的眼睛彎了一下,眉黛春山,只覺從末有過的一種溫暖縈繞心頭。
“陳三啊,可有名?”他溫聲道。
陳白起想了想,道:“尚末取,不過陳三會叫——白起。”
相伯先生好奇:“白起,白起……此名何解?”
“戰神。”
噗——相伯先生埋于她頸間,聲似清泉汀咚,低低淺淺地笑了起來。
陳白起抖了抖他的身軀,皺眉一瞬,感覺被輕視了。
“先生小看人?”
“非也,只是這戰神早已被人奪下,莫非白起打算取而代之?”相伯先生忍笑而道。
好久沒有被人喊“白起”了,一時陳白起竟覺得這個名字十分久違了,一轉眼,原來她已來到戰國將近三月有余,想想,時間當真過得很快啊。
這三個月,比以往過的三年還要刺激驚險,以致于她的“病”也僅只犯過一次。
“戰神是誰?”陳白起偏頭。
相伯先生道:“齊國公子紫皇。”
“齊國啊……”陳白起若有所思。
這齊國可比趙國更強大,自然跟楚國更是有著很大的差距。
“紫皇乃四公子之一,他作戰勇敢,常為先驅,善用謀略,料敵決勝,治軍嚴明,而為人亦相當謙讓,常禮賢下士,有著”戰神將軍“的美名。”相伯先生道。
陳白起道:“公子滄月亦是四公子之一吧。”
“公子滄月確也是四公之一,被稱為‘戰鬼’,其謀略過人,曾平定楚國無主大亂,并且十九歲就當上了令尹,不過卻被魏趙離間了楚陵王間的關系,被傳功高蓋主,導致薄落西陽……”
“不對,他不是薄落西陽,而是積薄而厚發!”陳白起斷聲道。
相伯先生側目,心中雪亮:“你要救之人……是他?”
陳白起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來,僅“嗯”了一聲。
她感覺腿又開始抽筋了,這樣負重奔跑體力消耗得太厲害,陳白起感覺胸口心臟處越壓越緊,四周空氣仿佛都開始變得稀薄,周圍原來空曠的環境都變得仄窄起來,使朝朝她擠壓過來。
“你沒事吧……”
見她喘氣聲過大,而汗濕夾背,相伯先生擔心地問道。
“沒事……”陳白起搖了搖頭,卻灑下一大片汗水。
相伯先生蹙眉,用起袖子細心替她擦了擦額頭:“還是讓某下來吧,你會撐不住的。”
陳白起目視前方,毅然拒絕:“沒事、事的,快、快到了……”
相伯先生嘆息一聲,沉默了下來。
就在陳白起雙腿打絞,心臟負荷過重眼前發黑之際,突然聽到腦中傳來系統的聲音:“你可以試著一邊跑一邊修煉太素脈訣。”
噫?是許久不曾召喚過她的系統智能君,老實說,好久沒有聽到他這冷冰冰的機械聲音了。
“嗯,我試試。”她氣喘如牛地應下。
她默默根據太素脈訣修煉法則運氣一周,慢慢地,一股力量開始游走于疲倦而酸軟的部分,漸漸她感覺沉重如鉛的雙腿終于輕緩了一些,她呼吸也較為正常了。
于是,她便孜孜不倦地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復習太素脈訣,以求她能夠在到達平陵城才倒下。
相伯先生隱約感覺陳白起哪里有些不同了,方才還腳步發軟,東倒西歪地跑著,但很快卻又振作了起來,她做了什么?
終于,長路迢迢的盡頭,星火映照之下,其平陵城巍峨城樓輪廓隱約可見,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
陳白起深吸一口氣,腳步加快,在城門口處,她仿佛看到人影綽綽,火光簇簇,一靠近,才發現原來是孫鞅、勛翟等人舉著火把一直等候徘徊于城門前,當他們聽到動靜,舉起火把朝前探時,但見陳白起背著一人徒步奔跑而來時,所有人都震驚了。
她此時的模樣與離去時完全判若兩人,一頭柔順青絲凌亂不堪,干凈衣飾變成臟亂破損,面容蒼白而疲倦,睫毛汗濕沾黏一團,嘴唇皸裂……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令在場鐵骨錚錚的爺們看了,眼眶都紅了一圈。
他們無論如何想不到,她真的將人給請來了,而是比他們所有人預期的時間早了那么多。
更難以置信的是,她竟是將人給背了來!
一看到孫先生他們,陳白起頓時心底一放松,便膝蓋一軟,險些背著人一塊兒撲倒,勛翟一驚,疾身沖躍上前攙扶住了她的雙臂。
“陳三,你沒事吧?”他大聲喊道。
“快、快帶相伯先生去……”她體力不支,語不成句地交待著。
“先生!”勛翟急紅了眼,扭頭朝后喊道。
孫鞅與單虎趕緊跑了來,他們一塊兒將相伯先生攙扶下來,一面擔憂又感激地看著陳白起,而勛翟則一把抱起了陳白起,朝眾人吼道:“走!”
他們牽來一輛馬車,讓相伯先生先上車,接著孫先生跟單虎亦上車,而勛翟卻抱著陳白起走在車側,他低下頭,一面心疼一面憤其不爭地罵道:“你為甚要背人呢,馬呢?你走時不是牽走了一匹馬嗎?!”
陳白起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他暈馬……”
一句話,便道盡了一切酸辣苦楚啊。
勛翟頓時狠瞪馬車,咬牙氣罵道:“這相伯先生當真是紙糊的么,連馬也暈!”他又看了一眼抱起來很輕,蜷縮成小小一團的陳白起,既感動又心酸,低聲道:“陳三,這一趟……辛苦你了。”
他簡直不敢想象,她是怎么將時間縮短到這種程度,還憑一小小纖弱的身軀背著人一路跑回來的。
這一路,她究竟是怎么樣撐下來的啊!
他很想摸摸她耷拉著的小腦袋鼓勵一下,可是卻又不敢,怕主公知道了,會削他的皮。
勛翟吸了吸發酸的鼻子,鄭重道:“主公如果知道陳三這樣拼命為他,他一定……一定會醒過來的。”
聽到他這話,陳白起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還記得之前在莫高窟的副本(三)內她說:為了博取公子的好感謀一職位,陳三亦是很拼命的。
當時他卻笑著說:你的拼命,可完全用錯地方了。
而這一次,如果他知道了,會不會也是這樣對她說呢。
陳三抿唇輕輕地笑了一聲,便將雙眸一閉。
勛翟一看,驚道:“陳三!”
“沒死呢,別喊那么大聲……”她沙啞著聲音嘀咕抱怨一聲,卻仍舊閉著眼睛:“我只是好累,想休息一下……”
“哦,那好。”勛翟哦哦了兩聲,然后尤不放心地叮囑道:“你如果太累,也別一下睡太熟,等一會兒先飲些水才行。”
“不……我還不能睡……”她皺著眉,緩緩睜開眼,雙眸布滿了紅血絲,顯然為了撐著意識清醒,費了很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