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乃離平陵最大的一個省份,省內駐兵十數萬牢固頗得楚君看重,徐州豚陽縣平日來往士子販夫武卒甚多,陳白起攜帶巨款連夜啟程趕至徐州豚陽縣,準備張榜招募勇將劍客一道前往滇池。
與平陵貧瘠不同,徐州富饒而繁華,若拿人分三六九等,此處自當人才輩出。
陳白起非獨行,不過她只攜帶巨一名仆伇,兩人雙雙換裝改面,因為“殘缺的面譜”損壞程度達到100???無法再行使用,當然亦非永久性消失,待她升到20級后,可開啟功勛商店進行兌換。
因此,目前這個階段,陳白起便只能夠暫時依仗姒姜的易容本事。
陳白起身形削薄嬌小,易容成大漢或者劍客類武士顯然不行,最切合實際的便是易容成一名富賈游商少年,一來與她真實年齡相仿,二來毋須聲音重塑,只需壓低女聲便可發出雌雄莫辨之嗓音,三來用這種不高不低的身份游走在外可避免引人懷疑。
少年的陳白起,面容硬朗許多,眉線似劍度刻,膚色黯黑些許,鼻梁挺直,唇色略淺,整個一驕縱稚貴的富家嫩少年。
而巨則仍舊充當一名護衛的角色,只是于面容上稍作修整,不那么似外族人的外貌特征。
陳白起目前的身份設定乃滇池跑商的小郎君,因路上遇上兇狠的賊匪與自家商隊走散,只剩一名忠仆傍身,因豚陽縣至滇池路途遙遠,她擔心路上再遭遇匪徒猛獸的襲擊,便準備于當地招募一批實力強悍的劍客護送至滇池。
將這個身份的設定復述了兩遍給巨聽,防止他與人搭話中露出馬腳,卻只見他那一雙呆怔的瞳仁一動不動,陳白起辨不通這是懂還是不懂,他一向呆板沉默得像木頭。
于是,她干脆直接問道:“巨,可曾聽明?”
巨沉默想了半晌,才將頭上的假發抓扒了兩下,木木地頷首。
哦,看來是懂了,陳白起放下心來。
“女郎,為何要去滇池?”巨平板無波問道。
陳白起瞥了他一眼:“不是要去滇池,而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必須經過滇池。”
她一路行程保密,自不會輕易將最終目的地大剌剌地公布于眾。
“為何要經過滇池?”巨一瞬不眨地盯著她,表情雖木訥,但深邃加黑的瞳仁內,有幾分探究。
陳白起有些頭痛他這一根筋的問話方式,這等同十萬個為什么啊。
她拖長口氣:“去尋一人……”
見巨又準備問“去尋什么人”時,陳白起干脆舉臂相擋:“此事我自有主張,毋須多問。”
見女郎斂下神色,端肅起一張俏俊少年面龐時,巨自當不敢造次,他耷拉下眼皮,抿了抿厚唇,便默默地移開了視線。
陳白起眼角抽了抽,見他那一副失落而沉默的模樣,怎么看怎么覺著有些……垂頭喪氣。
“他之性命關聯著吾之性命,不可不管,因此必行這一趟。”不得已,陳白起還是稍微解釋了一下。
巨耳根動了動,這才慢騰騰地轉過臉,似認真又似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幾眼,見她并無不高興或不耐煩的神色后,這才恢復了如初的守護緘默模樣。
巨并非想打聽陳白起究竟想做什么,他只是想知道,她這樣做是否值得。
陳白起這一趟出門其實是瞞著家中上下潛逃而出的,沒錯,她在向陳父與姐夫申請出門一趟時被嚴厲地拒絕后,便讓姒姜替她易容后,便私自離家出走,只是她不料巨一直都守在她門邊,走時被發現,無奈只能夠將他也一塊兒攜帶出來。
離家之前,她特地留下一封書信,信中的內容大抵交待了一下她此次的行程與目的,雖然不曾明言這一趟她究竟準備要做什么,做到什么程度才罷休,但想來他們亦能夠猜得到她是為了誰。
這一趟特地前往滇池,其實是因為她事先交待了姒姜秘密帶著三營出發前往滇池,而她單獨行動較為妥當與隱秘,到時候再與他等于滇池匯合。
由于滄月公子乃她的候選主公,再加上主線任務與他有關,在系統大抵上能夠標識他目前所處的方位,等到了他附近位置,到時候要找他,只需通過系統的區域地圖即可。
其實這一趟,或早或晚她都必須走的,只是較先前的穩打穩著,此時多少心中多了幾分憂慮,她必須先確認他目前的安危。
與平陵無人管轄不同,在豚陽縣貼榜是得跟官郎打交道,她得先于官衙交上了稅錢得了批復方可招貼,由于陳白起舍得花大價錢疏通,是以很快便得到了批復,這對官衙而言本身也是一件小事,因此午后,陳白起便正式開始貼榜招募護衛劍客。
陳白起因要扮演一名初出茅廬的富家兒郎,自然在錢財上十分豁達,她開出的價格十分厚道,自然引來許多流連于城中準備接任務的劍客的側目,很快貼榜附近經過一番暗中角逐,最終一隊衣甲威風的劍客拿到了榜帖。
這隊劍客乃當地有名的“青面劍客”,所謂青面乃稱贊之意,這批劍客共有十五人,領隊者乃一名俊郎膚黑的青年,他叫莫謙,在這一年谷米一斛值五十多萬錢,以至于“人吃人”的現世,他能夠得到這樣一份殷實又輕松的差事,那自然是將陳白起這位錢多人傻的少爺看作是一名活祖宗。
莫謙拿了榜貼便去坊間找陳白起,他笑容燦爛卻又謙卑地與陳白起商談一番,敲定好彼此都接納的條件后之,雙方又簽定了一份官衙協議,這事便算定下來了。
陳白起的要求是明日再上路,讓他明日太陽升起時來這坊間客棧找她。
莫謙自然頎然應肯。
而陳白起則趁這段時間帶著巨于城中四處逛游大肆購物,她需采買各種縫紉的材料,比如針線啊、布料啊、皮革啊等等。
目前她鑄造三營軍士身上的裝備還缺不少材料,她便抽空余時間四處采購補齊。
另外,她也在商鋪內采買了許多藥品材料,準備煉制一些日常需得著的藥丸備著。
而這一夜的時間她基本不眠不休地拿來煉藥了,目前她的藥方不多,項多就能夠煉制一些外用的金創藥、內服的血瓶等。
翌日清晨,“青面客劍”一眾早早便來到坊間,比陳白起約定的時候更早,仿佛生怕陳白起會反悔雇傭他們一樣,在迎出陳白起與巨后,一行人租憑了馬車便出發離城。
這“青面客劍”莫謙倒是一個走南闖北之人,一路上陳白起向他打聽了不少當今之事,當然對于國家之事他懂得不多,但江湖之事卻如數家珍,如墨家之事、陰陽家之事等等。
出了豚陽縣,便是一大片背脊嶙峋的山岳,這片山岳后方連接著一大片碧波昊海的林子,路陷而顛簸甚是難行,再之后便是一望無際的荒野,再前行數十里,便可看到一座城廓墻體延伸。
此城便是威名赫赫的矩陽城,亦是曾經滄月公子被流放的駐地,只是眼下卻已被楚陵君強制收回,并派下了重兵把守,并滿城四下搜捕著滄月公子的余黨一眾,城中人人自危,悚如奄奄。
陳白起自知她目前身份敏感,于是到城卻繞城而行。
半月后,陳白起一行終于抵達了滇池,這一路上倒是平順,但不料剛一到滇池城外,卻意外遭遇到一場小規模戰伇當中去了。
系統:滇池警戒,前方正發生戰亂,立即撤退/繼續前行?
陳白起令隊伍于路旁停下,并抓了從城中愴惶逃跑出來的人詢問。
原來滇池州牧封登被人舉報與滄月公子有私,因此楚陵君派兵諸殺封登三族,眼下整個滇池城變成了一所修羅戰場,眼下封登與其軍隊被重兵圍困于城門,勉強殺出一條血路讓其子封翊出城求援救兵。
眼下,封登被重兵包圍自不可脫困,然其子封翊卻浴血紅眼,拼著一身刻骨血仇殺出重圍,準備破城而出,陳白起于城外考慮了一下,決定救下此人。
她首先將車隊掩入林子里藏后,讓眾人原地待命,她卻獨自埋伏于要道,待封翊策馬奔騰過去之后,又靜候了一會兒,只見其身后緊追著一支弓箭兵朝前方不斷射殺。
此時,陳白起如獵豹迅猛躍出,她身手矯健且利落,大刀闊斧地揮舞著青龍偃月刀砍斷其疾馳的馬腿,再將其馬上之人全部斬殺于刀下,此時封翊得聞后方動靜,急急停下了馬來,并勒馬朝后看去。
見了一身儒雅文衫的陳白起,他神色十分驚異,當他視線移到她手中染血的大刀、與那滿地血骸馬嘶翻騰慘鳴之場景時,他則是難以置信。
“可是小郎救了在下?”他白著一張染血的臉,略微蹣跚地翻身下馬。
陳白起穩了他一眼,轉身便走:“此地不宜久留,且隨某來。”
陳白起將封翊徑自朝密林之中帶,她一路看著系統地圖上搜尋的人馬蹤跡,因此總能夠第一時間巧妙地躲開,最終發現對方尋人無果后散去,方停了下來。
“足下可是封登州牧的四子封翊?”陳白起踅轉過身,打量著眼前的封翊道。
封翊抱拳回應:“在下正是封翊,方才多謝小郎相助,然在下有要事在身須得立即出發,望請恩公告知在下名諱住址,待翊來日定當來報。”
陳白起按下他的拳頭,道:“翊兄勿急,翊兄之事,或許某還能夠幫得上忙。”
封翊聞言,心頭似重重一擊,他瞠大眼:“莫非恩公乃重陽軍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