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料,踩上一塊滑石,張儀面色一緊,整個人徹底失衡,眼看一陣天眩地轉,腦袋一重,便要磕到腦袋,卻在最關鍵的時刻,被人狠狠一把拽住了手腕。
張儀定了定神,只覺心臟撲通亂跳,久久無法平息下來。
只因離他面部幾寸處,一塊尖銳石頭正兇神惡煞地朝他叫囂。
他緩緩回頭,卻見上方的青衣純良少年一張笑靨燦若陽。
“先生,這次弟子并無‘大驚小怪’吧。”
而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的張儀:“……”
他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衣服,方正式道:“這次……多謝了。”
系統:張儀對你好感度10。
陳白起自然不敢受他這一禮,連回禮,只是低下的臉卻是始終笑著的。
接下來的路并沒有再出什么夭蛾子,他們順利地采到了需要的草藥,兩人便原路回去。
卻在路上意外錯身而過一支香粉脂氣的艷麗隊伍。
“這是?”陳白起多看了幾眼。
這支隊伍是由牛車運送,四方車廂外拉燈結采,綺麗美艷,車后隨行十幾名少男少女,他們的服飾華麗,穿著整齊的木屐,面施粉黛,鼓樂陣陣,笛聲悠揚,隨行另有十幾匹高頭大馬,馬上騎著高大壯漢,腰別長劍。
張儀卻無感興趣,僅瞄一眼便冷冷道:“野閭。”
“野閭?”陳白起看著那在寒冬仍香粉飄飄、妖艷流盼的隊伍,若有所懂。
“走吧。”
明顯,張儀對這個話題并不愿再多談。
等回到了樾麓“兩儀”隊伍,卻發現他們暫時扎營的穴居一下便熱鬧了起來。
一是不知何時來了一群走商隊伍,他們在離“兩儀”隊伍不遠處扎營生火、另外便是之前那支與陳白起他們錯身而過的野閭“胭脂粉隊伍”亦停扎了下來。
很明顯,這些人也打算借這個地方休息。
張儀見此,面色一下便冷下來。
“你拿藥草去給他們冶療。”
張儀交待了陳白起一句,便步履憤然步入了其中一間穴居。
這穴居正是沛南山長昨日暫居的。
陳白起眼神閃爍了一下,她將藥草交給了之前那個白嫩生的弟子,教了他用法之后便找了一間無人的穴居入內,她放出小白去沛南山長的穴居打探消息。
其實陳白起也覺得奇怪,按理這些商隊與野閭隊伍只要知道這片穴居是書院士子在借住,通常都會退而避之,如此大大咧咧挨鄰而居,著實不符合常理。
小白實播中……
張儀滿臉壓抑地沖入,沛南山長此刻正與其它兩位先生談話,他聽到動靜一回頭,便聽到張儀克制不住喉中沖動道:“山長,何以走商與奚女會在此處?”
奚女=妓女。
沛南山長怔了一下,見張儀如此激動,便輕嘆一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柔聲解釋道:“細雪漫路,一時半會兒他們亦無處可落腳……”
張儀沉聲道:“山長知道我問的并非此事。”
沛南山長怔了一會兒,看向左右,便讓其它人先退出,方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此事乃……孟嘗君之令。”
張儀頓時勃然大怒。
“好一個荒堂之人!”
沛南山長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的確荒堂,當他看到這群野漢走商與俗媚奚女領著印著他私鑒信函時,其心情簡單無以言喻。
“那走商……”
“走商實乃孟嘗君之蠅茍私扈。”
“就為了發難財?!”張儀不可思議道。
沛南山長皺了一下眉,但很快又舒展開來,他看著張儀的眼睛,道:“此番汾海郡之勢本就兇險艱難,暴徒與禍疫令其雪上加霜,郡中百姓缺衣少食,哪怕他們是懷揣著另有目的,但對汾海郡的人而言亦是一件好事。”
張儀聞言,詫異地看了沛南山長一眼,但一眼之后,卻又艱難地垂下眼,晦黯的神色漸漸沉默了下來。
沛南山長見他似想通了,方道:“你方才去哪里了?”
張儀心中仍憋悶得很,但沛南山長的話卻不能不回答。
“與一名弟子外出采藥。”
沛南山長亦不過多干涉他的行事,問話也只不過為轉移他的注意力,他道:“雪天盡量結伴而行,交待一下別讓弟子隨意單獨亂走。”
張儀:“嗯。”
看到這里,陳白起便召回了小白。
同時亦是滿臉無語。
這孟嘗君……還真是一個背經叛道之人啊。
召來妓子……估計是用來供他與他的兵馬歡樂的吧,她記得“女閭”便是齊國的官妓,這野閭不就是野妓?
還讓自己的門客裝扮成走商去發國難財。
呵呵,這心還真大。
這還真是正事、私事兩不誤啊。
她剛感嘆完,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雜嘈聲,像是在爭吵大罵。
陳白起出去一看,卻見一個漂亮的女子衣衫半露被人推倒在地,嚶嚶哭泣,旁邊有一肥腸大肚的兇惡中年男子與樾麓書院的弟子正在起爭執,周圍圍了一大群人。
要說這時代的商人地位遠低于士人,但兩廂卻起爭執,要么是這商人身份不簡單,要么便真是怒急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