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廳中臂如細竹的少年扛起巨鼎過頭的畫面,仍在他們這群人的腦中揮之不散,那種既懵逼又臥草的心態,他們覺得也是時候該讓這些人也來試一試了。
陳白起遲疑地指向那倒在白楊樹下深陷泥中三分之一的大石:“蘇大人你確定,要拿這塊石頭來定勝負?”
蘇放仰起下顎,壞壞地頷首。
蘇放身后的一名虬髯劍客笑言:“小子,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只怕連挪都挪不動吧?”
“哈哈哈哈”
“將你與石頭放一塊兒,都不知道最后是誰被推倒了,哈哈哈若你肯當著咱們這群人認輸,咱們也不會硬逼你這樣狼狽丟人的。”
“所言甚是,只不過這小子方才好像贏了黑老,黑老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咱們薛邑最受人尊重的三老之一,小子若贏了黑老,卻輸給咱們這種沒文化的粗人,這事要傳出去,還真是令人感到通體暢快啊!”
“可不就是嘛,小子能在沙場上指點風云、征戰千百軍,實則現實卻不敵一頑石力沉,哈哈哈哈”
陳白起周邊此起彼伏的閑言碎語聲量越來越大,他們無非是拿陳白起來作妖,坑損黑、白、灰三老。
若擱平日里三老早便勃然大怒,口若懸河吐出“三字經”,但今日卻有些反常了,他們三人神色冷然,用著一種別有深意的眼神瞥了瞥蘇放等人,卻對這場對決并沒有多少的擔心。
接著,他們三老表情一致地給陳白起深深地使了一個眼神,那眼神中只有一句話去吧,狠狠地打臉去吧!
陳白起見這穩沉自持的三老被這一群大老粗給逼得露出的意氣之爭,隱下眼中浮起了一絲笑意。
她面對著蘇放一群來者不善的人,始終風度極佳的模樣,不嗔不怒,唇畔如沐春風含笑。
“蘇大人,這既是你的強項,那想必大人定有信心取勝,那我們不妨再設下一個賭注,若我能將它搬動,你們便就將這塊石頭分而食之吧。”陳白起溫溫一言一出,聲音倒是挺動聽的,但話卻十足難聽了,瞬間便激起了眾憤。
食石?!
蘇放伸臂攔下身后的“咆哮一眾”,意外地打量了陳白起幾眼,他思量著她哪兒來的底氣提賭注,若是三老給的,那他只能講,小娃兒究竟太天真了。
只是他歷來行事謹慎,便也打蛇順棍上,又提上一條附屬條件:“僅僅能夠搬動可不能算得上贏,若你加上賭注的話,你便需得將它搬過來,擺放在咱們面前。”
蘇放這條件儼然將“對決”的懸殊定得更為苛刻了許多,這下連蘇放這邊的人都覺得加上這條要求對少年而言,著實不太公平,就像大人在欺負小娃兒一樣。
因此,他們怒容一下變得訕訕地,也都不再好意思理直氣壯地去“找茬”了。
陳白起則看著蘇放,感嘆一聲:“蘇大人,還真是錙銖必較啊。”
蘇放咧出一口白齒,卻不以為恥:“你若使些小手段將石挪移一分,也當是勝出,那我等賭注食石,豈不是虧大了。”
陳白起聽著他這一番自我辨解的狗屁道理,表面亦像十分贊同地頷首。
“大人果然思考周密,然,仙也并非一個只懂得耍些小手段、嘩然取眾之人。”陳白起掃了他們一眼,黑眸輕挑,卻自有一股傲氣掃蕩蒼穹。
“我要贏,便堂堂正正。要贏,便必會讓爾等心服口服!”
清亮潤澤的少年嗓音擲地有聲,一落下便將全部的聲音都鎮住了。
陳白起倒沒理會他們可能產生的想法,輕袍緩帶,一轉身便走向那大石擺放的位置。
而這時有人反應過來了,一時惱自己方才被這黃口小兒給噎聲,便張嘴道:“夸大話誰不會講,有本事你便試試看,倘若你真有本事,咱們就一人一口生啃了這塊石、石、石、石?!”
不知這人是看到了什么驚嚇場面,最后一個“石”字被反復吞吐,最終拔調成一種扭曲的驚呼。
所有人的情緒都在下一刻嘎然而止,只剩一種見鬼啦!
只見那如春苗嫩生的少年將那雙臂難合的石頭穩穩地舉了起來,這還不夠她再使力,然后將它舉過頭頂,她此時負力沉重,之前如楊柳纖瘦的身姿顯得笨重了許多,她轉動腳尖緩緩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眸似點漆,表情幽靜而含笑。
“傷人者人恒傷之,辱人者人必辱之。以小人之心觀人,則人盡皆小人。如此一大塊石頭,想必亦能堵住爾等啟齒惡語幾分。”
少年連罵人都如此風雅,有部分人在這種時候竟腦抽地想到這個。
蘇放不知何時已放下雙手,他吸了一口冷氣,看著陳白起舉起比她個頭還壯的石頭一步一步地朝他走來。
這怎么可能?
蘇放很想伸手揉一揉眼睛,看是不是他眼花了。
直到一塊遮擋住他身前大半陽光的大石“砰”地一聲砸在了他腳尖前,掀起的一陣急風吹得他額前發絲凌亂飄飛。
他方驚奇地像頭頂響了一個巨雷,表情十足懵了。
“你你”他指著“陳煥仙”,已不知如何措詞了。
而方才轉身之際偷偷灌了一瓶“英雄藥劑”的陳白起拍了拍手上沾的石灰榍,然后指著那塊巨石道:“愿賭服輸,嗯?”
系統:蘇放好感度10。
蘇放目前對人物好感度為:2。
陳白起揚起一抹惡魔微笑,將蘇放身后之人一一掃過,尤其是方才大放厥詞的幾人,他們回想起種種,又瞧見那逼近面前而被放擲的大巖石,一時不禁往后退了兩三步,臉上先變得青白,隨后又漲得極度的黑紅。
真要分食這玩意兒?
別開玩笑了,這石頭入腹,絕對會出人命的啊!
陳白起也不催促,她道:“蠻力,有時亦可智取,而智力,卻無法用蠻力強奪。因此,溫恭自虛是個好東西,希望你們都能夠擁有。”
蘇放身后一等惡漢聞言,嘴唇跟臉頰都漲紅拉長,一時呼呼粗氣噴哧之聲響起。
“今日我等眼拙認栽,愿睹服輸!寧肯吞石而死,亦不受你侮辱!”只見一劍客瞪紅一雙眼,舉起手中之劍便準備削下一石塊,握吞入腹。
但卻被陳白起伸手擋住了。
“還有何事?”劍客橫眉怒眼道。
陳白起看著他,壓下他手的力道更大一些,她道:“這般食法,只怕沒入腹便已被噎死了。”
劍客怔了怔。
“你你是何意?”
這陰險的小子不就是打算看著他們吞石而亡嗎?
喂,喂,這腹誹得也太狠了吧,她真有這么惡毒嗎?
陳白起無奈地朝他嘆了一聲:“我第一日入府便以一賭約以一方巨石噎死十方劍客,這名聲若就此傳揚開去,也不知是你們更倒霉一些還是我更憋屈一些。”
劍客茫然以示,表示這些人的腦回路太繞,他壓根兒就沒聽懂!
陳白起一瞧他這蠢傻蠢傻的模樣,不知為何忽地覺得好笑。
“你們就一人摸一把石灰在手回去兌水食下,此事便算了解了。”陳白起放開了他,沒好氣道。
聞此言,之前還頹廢陰沉的劍客們一時都齊齊抬臉,驚喜地齊喊道:“當真?!”
十幾個粗狂的男聲跟一陣悶雷似的炸響在耳膜內,陳白起忍了忍,方沒對吼一句滾。
“自然當真。”
而見蘇放這群“惡狼”都一時被“陳煥仙”給鎮壓住了,黑老那常年被壓抑灰暗的心情一掃,大爽大暢,便不由得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善!這一局,蘇放你好像也輸了吧。”
蘇放早已回過神來,只是面對輸掉的賭約,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擺脫。
他自然不會跟身后那群“熱血過頭”的大老粗一樣,寧肯站著死,也不愿跪著活。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怪力少年竟這樣輕易地便放過了他們。
在初初見到這個少年以旱魃之力扛起巖石時,一直以為已可以達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蘇放,內心真的在一瞬接近崩潰了!
這么真漢子的稚嫩少年,真令人絕望!
接著,他轉過頭見黑老與那群考生他們的臉上雖也有嘆服,卻并無詫異,心思一轉,他便很快明白過來了
“他他通過了你們的力考核?”蘇放問三老。
灰老頷首,他雖極力隱藏眼角的笑紋,但還是不經意地泄露了幾分好心情。
蘇放一聽,臉便糾結成了一團,他陰惻惻地又問:“她既然通過了一關考核,為何又會與黑老來此處對弈?!”
白灰一聽,便搖頭道:“你錯了。”
蘇放愣了一下。
白老看向“陳煥仙”,沉重道:“不是一關,她是完整地通過了三關考核。”
蘇放一聽,險些噴出一口老血來。
他滿臉是血地盯著三老。
這三個老賊夫!
系統:恭喜,同僚之誼二任務已順利完成,經評定達到完美級別。
陳白起聽到系統提示任務完成,并達到完美級別,便猜到了她雖才與黑老對弈一場,并沒有完全令黑老“心滿意足”,偏她誤打誤撞擊退了蘇放,正好契合了三老的興奮點,這三人都齊刷刷地給她點贊了!
所以,她才在這個時候被系統提示任務完成,并達到完美級別。
蘇放是被坑慘了一把,而他身后的“牛鬼蛇神”卻因為不用噎石而亡,多少都覺得欠了“陳煥仙”一個人情。
黑老難得在蘇放這里能勝了一籌,而這全靠“陳煥仙”,于是他心情大好,便當眾宣布:“他同時通過了你我四人的考核,這在田府歷來是從不曾有人能做到的,這樣的人物我等自不能草草將其安排了,不如先將她安排在代舍,想必蘇放你應該沒有異議吧?”
“代舍”?
這一來田府便能受到一等待遇,何其幸運啊!
狗二在人流之后,瞪著一雙含著酸意的眼睛盯著陳白起。
而一時之間,在場各種羨慕、嫉妒的眼神都一并放在了陳白起的身上。
自然,陳白起自已也有一些意外,“代舍”乃上卿待遇,她好像還沒有這樣的名望與價值吧?
蘇放斜了陳白起一眼:“考核審查乃三老的職權,你們覺得她值得,我自沒有什么異議,不過這事三老最好還是征求過主公的意見再安排吧。”
“自然。”三老道。
蘇放也算接受了被陳白起坑了一手的事實,他恢復了一開始的笑得葷素不忌。
在他的視線下,少年溫和素衣,除了在下賭注時的強硬態度,其余時候都像無害的溫馴白貓一般。
但偏偏就是那撕破溫和面紗時,露出的那種鋒利令他不由得回味再三、耿耿于懷。
這少年講得不錯,她不需要耍手段,也有著讓人心服口服的本領。
系統:蘇放對人物好感5。
蘇放目前對人物的好感度為3。
不過,方才沒注意,但“陳煥仙”這個名字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似的,蘇放不由得捂唇回記憶了一下。
本書由,請勿轉載!
手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