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稷筆直的睫毛栩栩,剛棱有力的輪廓半分不見柔和,他銳利的雙眸宛如測透了她的想法:“我贏稷要的女人,是能站在我身邊,迎劍而擋之人,而非舉劍之人,所以,你憑什么認為我會選擇你?”
冷冷的燈光,停滯在了如意姬的臉上。
如意姬涌出的淚花劃過削白的臉頰,她慘笑一聲道:“你騙人你還在騙人你只是對她傾了心罷了,她在你眼中,樣樣都好,若你也能這樣對我,我又何至于走到這一步?”
站在身方的贏虔聽到如意姬對著贏稷傾訴著一往深情,而當朝部份朝臣亦在此一并聽著,只覺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燒著,他一揮掌:“別再廢話了!姬妽,給本君動手!”
“二公子,你在做甚么?”上大夫驀厄沉著眼,一掌拍在桌案上,當場厲喝一聲。
而此次被贏虔邀請一并而來的一眾大臣卻緘默噤言,如同被剪了舌頭的鸚鵡,始終沒有吭聲。
他們平日里與贏虔走得較近,或多或少都能知悉一些贏虔辦的齷齪事情,今夜大膽謀害王室公子之事雖不甚知詳細步驟,但也猜得到內情一二,但沒辦法,今日贏虔將他們叫來,便彰示著大伙乃一條船上的人,除了能同舟同濟之外,若翻船便大家一塊兒完蛋。
這其中,唯有上大夫驀厄性格太過剛直要強,他從不主張任何損害自身名譽與卑劣的下作手段,因此贏虔行此事時唯瞞著他。
贏虔震了震,他對驀厄還是較為尊敬與忌憚的,于是略帶恐惶又極力辯解道:“驀師,你該知道大秦如今是內憂外患,內有周國削藩,外有蠻夷侵略,眼下已不適宜再大動干戈,勞骨傷筋,因此若想辦成大事,擒殺住贏稷方乃最佳之法,否則,等它日他效仿當初楚靈王領著數萬名鐵騎殺上咸陽,我等文弱朝臣又如何抵擋!”
驀厄利眸一縮,微皺著的雙眉顯示著許多的心事,他看了一眼贏稷,那昂昂凜軀、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這樣的人物卻非贏虔能正面抗敵之人啊,思以此,驀厄像一下子便老了十歲,全身力氣抽光頹然坐下,他搖頭長長嘆息一聲。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莫非當真要放虎歸山不成?
而贏虔那一聲“姬妽”,令孟嘗君眼神頃刻間暗了暗,他此刻被一名舞姬刺客用短劍抵于后背,刃透衣物,不得動彈,但眼神卻瞥向了場中一人。
而陳白起也聽見了,她猛然回神,看向了場中那名面紗覆面的白衣妖姬。
姬妽,是她?!
白衣妖姬的確就是姬妽,他此番又換了一張更為年輕的美人容貌,他橫長軟劍,叩指輕敲了一下,笑吟吟地睇著陳白起:“認出來了,還打算繼續擋在我的面前嗎?之前是為”姬妽慢騰騰地看了一眼孟嘗君,又轉向贏稷,對陳白起道:“現在便是為這個人嗎?想不到,我們小蓉兒倒是挺多情的”
陳白起的確猜測過憑姬妽的本事或許有可能從孟嘗君的手中逃走,只是她沒想到姬妽還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見“陳蓉”沒回話,姬妽笑唇含情,便用一截鋒利的劍尖抬起她的臉,左右打量那張狐貍面具,道:“若再給你一點時間,憑你的聰明才智,說不定我這次還真又會功虧一簣,可眼下,你到底是沒時間了。”
上一次刺殺孟嘗君的失敗若全算在陳白起頭上亦講不通,但若說完全沒有她的“功勞”亦不可能。
雖然最后刺客盟仍舊得手,只是這好命的孟嘗君最終還是活過來了,因此他們的任務仍是沒完成,但刺客盟接單便從沒有放棄的,若非后來顧主棄單了,這孟嘗君的命他仍會來拿。
孟嘗君的眼神在兩人間流轉著,聽這姬妽的話,“陳蓉”當初投靠他與他講的那一番話倒并不全然是謊言,只是后來在漕城中他重傷醒來,卻翻遍了整個漕城都尋她不到,這令他至今都陰霾重重。
可眼下這種情況重逢,她似有顧及改頭換面,而他被暫困于秦身不由已,有許多話都不便敞開來交談詢問,唯忍耐而尋求時機。
“你你怎么認出我的?”陳白起對擱在她下巴上的劍視若無睹,柔聲問道。
她略微頭痛,她的偽裝是否真的很差勁,否則為何一個二個都如此輕易地將她給認出了?
姬妽就喜歡她這股淡定勁兒,哪怕面對生死,他一笑,芳容麗姿更妖嬈:“你的舞可是我手把手給教出來的,你說我是怎么認出你來的?”
講起這個,姬妽這位嚴師亦算出了一個高徒,見她連如意姬都能給打敗下陣來,不得不說,有時候腦子比這舞技更重要。
陳白起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睫毛又密又黑,看人時眼神有光,又敏銳又細致。
姬妽閃耀著獵鷹般光澤的眼睛,親切而注意地盯著她的臉上,好像在辨認著什么:“陳蓉,我當初對你所講的話仍舊有效,你雖然不止一次地騙了我,可因為是你陳蓉,我仍舊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陳白起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覺他的眼脈脈眼中波,盈盈花深處,華容婀娜。
她頓時一寒,這美女性向好像哪里出了點問題吧。
“雖然很感謝你看得起,可是姬妽,我當不了刺客的。”陳白起既無奈又有幾分好笑道:“我手無寸鐵,根本也沒辦法出手去殺一個與我毫無瓜葛、無仇無怨之人。”
她活著的終身職業早就規劃好了,當一名謀士,如今下海當殺手,只怕來不及了。
姬妽眼底的柔情綽態一下便凝固起來,他垂下眼,慢條斯理地道:“所以你還是在拒絕我?”
這語氣徒然下調了幾度,聽著令人毛毛的。
但陳白起這一次,倒不含糊其詞了,直接頷首:“然。”
姬妽妖冶勾勒暈紅的眼角頃刻便染上了戾起,他一劍便抵于她的頸間:“所以你也不想活了?”
贏稷與孟嘗君見姬妽的劍覆上了一層殺意,同時臉色一變,姬妽武功不弱,贏稷怕貿然出手會傷了湘女。
而孟嘗君則一開始想探知“陳蓉”與姬妽的關系,看姬妽對“陳蓉”頗為容忍,因此亦于一旁靜觀事態,眼下見姬妽態度轉變,亦開始憂心起那個“嘴笨”硬挑實話來講的“陳蓉”來。
會不會好好講話,舌頭被鳥叼走了嗎?就算要拒絕,那也等安全脫身之后啊!
陳白起兩眼忽悠忽悠有神,偏頭瞅著姬妽:“對了,我還想問你一件事。”
這種時刻能問什么話?
姬妽一時不慎又被她的眼神給勾住了,他松了松劍,問:“何事?”
雖然他讓她問了,可他根本沒打算會回答她。
若她要問刺客盟的事情,當初如何逃出漕城,或者當初是受何人指使去刺殺孟嘗君,他自是不會與她講真話。
陳白起仰起頭,秀長的睫毛仿似幼鳥身上最柔軟的羽翎,她道:“名字,我想知道你的真實名字,你不該叫姬妽吧。”
系統對他的標注只有一個高級刺客,什么性別啊、年齡啊等資料全無,她想看看,若讓他主動報出真實姓名,系統會不會顯示出他的完整資料來。
名字?姬妽一度錯愕地看著她,著實沒想過她要問的事情是關于他的。
當然,其它人也一樣。
稽嬰:“”“湘女”啊,我早知你不是個普通的姑子,可這個時刻交換姓名,你也心真夠大的。
蓉兒?贏稷方才聽到姬妽口吻親密地喚著湘女蓉兒,她卻沒有反駁,反而順勢與姬妽攀談起來,兩人之間之前是認識的,但關系卻瞧起來撲朔迷離。
先前稽嬰懷疑“湘女”,如今看來,這個“湘女”的確并非原來如意坊的那一個。
“我知道這個名字是別人的,你的名字呢?”陳白起問道。
姬妽緘默,久久不語。
氣氛莫名有些小緊張。
就在陳白起以為這刺客盟是否有明文規定不準人對外講真名時,姬妽方淡淡道:“我自小便沒有名字,而這個婦人在死前,她答應我,只要我替她報了仇,她便將她的名字送給我,所以我便叫姬妽。”
至于報什么仇,這個姬妽沒講,而他究竟何時與真正的姬妽相遇、調換身份并潛伏在臨淄田府的,也是一個謎團了。
陳白起眨了一下眼,她著實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當然也沒想到他會將這件事情如實告知于她。
忽然一下這么耿直又坦誠的姬妽真挺令她陌生的,因此一時之間,她也找不著話題接了。
“姬妽,你難道也著了這賤人的道了嗎?!趕緊殺了她!”如意姬見兩人竟似相熟般敘舊,心中略感不安,便疾言厲聲道:“你莫忘了,收人錢財替人賣命,你休得出爾反爾!”
陳白起無語噯,連她這樣一個見慣大場面的人面對一個殺手都得輕聲細語,但這如意姬卻敢這么跟刺客盟的高級殺手叫囂,這膽子比她可肥多了,她甚為敬佩。
姬妽聞言顰眉,繼爾又輕笑一聲,睨向如意姬,他的眼神很暗,又很冷,像鷙鳥一樣稅利,直刺得如意姬臉色瞬間蒼白,雙臂一揮,雙唇輕顫地踉蹌退了一步。
姬妽見她這副慫樣丑態,無論是臺上還是臺下都完全與“陳蓉”無法相比,估計贏稷也只有眼瞎了方能看上她。
“倒不是我不動手,而是你們只給了錢讓刺客盟殺公子稷,那這多出一人的錢,由誰付?”姬妽顧盼淺笑時,其艷若何,眼波動人。
如意姬也想起了眼前之人乃一個殺人不眨眼,只看錢不看人的殺手,她攥緊手心,忙道:“我付,只要殺了她,多少錢我都付!”
姬妽顰眉,似有些不信地搖頭:“可她很貴哦,只怕你付不起。”
如意姬聞言,臉色一下漲紅,氣得心尖發抖。
她如意姬隨便勾勾手指便有富賈高官為她奉上千金,她會沒錢付?
“你你連秦國公子贏稷的命都肯接下,憑什么她的命便貴得付不起,莫不是她比一秦國公子的命還貴不成?!”
贏虔此時亦臉色不虞地開腔道:“姬妽,無論你開什么價格,只要殺了她,本君便如數付給你。”
“贏虔”贏稷看向他,冰冷孤傲眼神冰封千里,整個人顯得冷酷淡漠:“你若還有一分臉面,便收回方才的話。”
贏虔一對上贏稷的眼,瞳仁便縮了縮,他怕贏稷,一直都怕,可越怕他便越不能讓他活著。
贏虔強忍著心底躥上的寒意,扯動著僵硬的臉皮笑著:“贏稷,你害怕了?”
贏稷臉色陰沉并無回話,而孟嘗君笑哼一聲,道:“太難看了,贏虔。”
贏虔咬著牙,憤視向孟嘗君:“當初你若肯幫我,我何至于孤助無援,難看?哼,再難看只要最終能贏,那也是好看的!而你們,則會死得很難看!”
“公子虔,當初刺客盟只接了贏稷這一單生意,這多出的一人我可不接私活兒。”姬妽最終還是拒絕,但他又接道:“但接下的生意,刺客盟自會完成。”
言畢,他也不再耽誤正事,松開了陳白起后,便舉劍猛地刺向贏稷的胸膛。
贏稷見此,倒是松了口氣。
只要不牽扯到無辜,哪怕所有的危險都朝著他一人而來,他亦無懼。
他騰空而起,在空中旋身,長劍一出便揮出一片極光寒幕,他常配劍名月星河劍,劍身綴有七星,亙星相連七珠,一劍便能攪動夜色天幕動蕩不安,似點點繁星自星空中墜落而下,那星光匯成一片冰河斬滅了激射而來的虹芒,化解了殺身之噩。
姬妽斂了斂神色,身似輕鷂飛轉而下,避其鋒芒。
贏稷面不改色,長劍再度揮灑,劍氣將那薄透的燈罩盡數撕裂,霎時整個廳堂光芒乍現,而七星似吸足了周圍的光,劍芒徒然騰沖而起,宛如絢爛的銀龍一般,也似與漫天墜落的星辰接洽成密集的劍網,兜頭朝一方毀天滅地炸鞭而去。
姬妽雖有耳聞贏稷的武功已化至臻,以一敵千亦不畏矣,但當真正與其交手方知,此人果然名不虛傳。
而贏虔、如意姬與一眾朝臣聽到震耳欲聾的打斗聲,都一并被駭得面無人色,他們到底常年處繁盛安穩的城中度日,鮮少見過這樣氣勢磅礴的打斗場面,尤其當贏稷動劍時,似能蕩盡群邪,誅滅敵黨的架勢,只是嚇得抱頭慌亂地躥逃至最安全的角落,生怕會被這場戰斗給波及到。
這時之前挾持著贏稷下屬與孟嘗君等人的刺客舞姬見情勢不妙,都放下手上之人,一躍而上,跳至贏稷身后,她們齊齊出劍,一套劍法使得飄逸流暢,便贏稷牢牢鎖于劍陣之中。
姬妽突然大喊一聲:“撤陣,速退!”
只見隨著這一聲急喝,陣中的贏稷,動作矯捷得似一道黑影融入深黑的夜里,身形難辨,如閃電般移動的怪物,沖向了眾舞姬。
接下來一面倒的撕殺開始了,她們的速度比不上贏稷的速度,因此根本什么都沒見到,只見寒刃于空氣中一閃而過,便迸射出奪目的兇光,每一次利刃的光芒一閃,都有血珠噴灑,隨著血珠四濺帶著血花,四下飛濺。
“啊”如意姬見到滿地的血便兩眼發懵,忍不住捂耳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
贏虔被這尖利的叫聲給嚇得一抖,轉地頭怒瞪著如意姬:“你叫喚什么?!”
如意姬此刻已經失了神智,根本聽不進贏虔的聲音,無法,贏虔便讓隨側武士將其打暈。
“快了快了快了”贏虔盯著場上的打斗,一面渾身顫悚著,一面嘴里念念有詞。
有道是,再牛鼻子的將軍亦敵不過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三個臭皮匠頂過一個諸葛亮。
忽然,贏稷那剛猛如虎的劍勢于半途先堪堪滯停了一下,緊接著沒多久,他卻好像一下失去了全部力氣,身形站穩,以劍支地,表情陰沉又可怖。
稽嬰眼皮子一跳,一看情況便知不對勁,不再耽誤時間,立即發信號召來一批暗衛。
可是時間一秒一秒流逝,之前他安排下的暗衛卻并沒有出現。
贏嬰的心咯噔一下,頓時便知出變故了。
姬妽看著滿地那如同鮮花盛放的血色尸首,朝著稽嬰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沒用的,只要待在這個宴會上的人,基本都中了一種令人喪失內力的毒,全身無力,當然,沒有武功的人中了毒亦察覺不到。”
稽嬰沉眸,鼻翼嗅動,忽然醒悟過來是方才舞姬們撒落的花香!
遭了!他雖有后招,但只怕此刻也來不及了,本以為有一人當關、萬夫莫敵的大公子在,哪怕這宴會有妖魔鬼怪亦不怕,卻不料對方如此卑鄙,不僅買兇殺人,還兼下毒謀害!
陳白起:“”人家早就事先暗搓搓地下了兩波毒了好嗎,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戰國時期一般來講,廟堂朝庭之事鮮少有王室貴族的人去找江湖人士來幫忙,再說江湖人士也鮮少插足朝庭這些個復雜牽扯面兒廣的事情。
而這不正文的規矩到了贏虔這兒,卻被打破了,這贏虔還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他連正派人士都不找直接給找的殺手,他亦不怕今后他所做的事情敗露,遭世人所唾棄!
要說贏虔還真不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早想過,今日設這么大一個局,將所有人都瞞得緊緊地,便是為了請君入甕,只要殺了贏稷,再將今日的事情找個由頭給掩埋進土里,便誰也不知誰也不曉。
說起毒來,沒有內力的陳白起自然也察覺不到體內變化,再加上她之前服了“解毒藥劑”,這藥劑具體的功效持續多長她沒計算過,但至少也有二個時辰。
而這種慢服毒并不傷命,因此系統也沒有警示,即便先前某一刻她覺得廳內的香味有異,但那時也來不及了。
先前她與稽嬰的想法也差不多,覺著有贏稷這個人間太歲神擋在前頭,可保萬事安康,可靜觀風云譎變,可眼瞧這太歲神被陰了,武力值大幅度跌下,若再被敵軍給撂倒,那她這守護同盟的任務便會宣告失敗。
其實要想反敗為勝亦不難,眼下,還有一瓶“解毒藥劑”在她的系統包裹里。
只要她將這瓶“解毒藥劑”給贏稷喝了,他恢復了,那么艱難困頓的局面也就迎刃而解了。
“贏稷,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眾軍之首嗎?眼下,你卻只能是一個待宰的羊羔!”贏虔見贏稷終于沒有先前囂張的氣焰,他方從后方爬著墻慢慢站了起來。
“懦夫。”稽嬰勾唇嗤笑。
“贏虔,我即使雙手被縛,雙腿被斬,亦能于眾人之困下手刃于你,你可信?”贏稷話語軒昂,似能吐千丈凌云之氣魄。
那震耳欲聵之聲,令贏虔一下便嚇得腿軟倒地,他揮舞著手臂,朝姬妽破嗓急喊道:“快、快殺了他啊!你還愣著干什么,難不成還等著他先出手殺了我!快動手!”
見他這副模樣,連姬妽都覺得丟人。
秦國若擁以此人為君,只怕秦國堪矣。
“放心,他逃不掉了。”姬妽冷冷瞥了贏虔一眼,便舉劍一步一步靠近贏稷。
哪怕明知贏稷此刻內力盡失,但姬妽仍不敢掉以輕心。
而陳白起看情形根本容不得她耽誤,她趁眾人不注意,忙將系統包裹內的解毒藥劑投進一杯酒中。
可下一秒,她又頭痛了。
她這個時候哪怕突破重圍,但明晃晃地端著一杯酒要喂給贏稷喝,一來,她怕他以為她有病,二來,只怕憑姬妽對她的防備,這酒只怕還喂不到贏稷的嘴里,便會被截了下來。
怎么辦?
怎么才能將贏稷順利喝下解毒藥劑?
陳白起目轉若電,看著被剩下的十幾名受傷舞姬包圍著的贏稷,哪怕這種時刻,他仍儀態莊重,全身散發著與他手中的星河劍一般冰冷的氣質,他筆直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斜飛入鬢的眉毛在凌亂劉海的遮蓋下若隱若現,那薄薄的嘴唇好看的抿著
等等!
陳白起眼睛瞠大。
沒錯,嘴唇!
她有辦法了。
她瞇了瞇眼,撿起地上一顆梅子握進手心,然后看清四周環境,趁沒人注意,便悄悄地矮下身,投擲向不遠處的稽嬰。
其實吧孟嘗君離她更近,也與她較有默契,但沒辦法,她潛意識覺得孟嘗君不該如此被動,而他一直選擇隱而不發,必是對贏稷存有異心,打算先靜觀虎斗一番,況且她也私心不愿意讓他去冒險,因此她選擇了稽嬰。
稽嬰被敲了一下,他皺了皺眉,便順著滾落地上的梅子,望向了“湘女”。
陳白起眼神凝重,只朝他比了兩個神色,她看一眼姬妽然后指了指稽嬰,然后她又看了一眼贏稷,指向自己。
也沒管他懂沒懂,便又轉過頭去。
眼看著姬妽邁著穩鍵的步伐、舉森森長劍,勾了勾手,準備與一眾刺客一起動手時,她心一橫,便迅速將爵中的酒一口含住。
她轉過頭,猛地朝稽嬰使了個行動的眼神。
稽嬰歷來精明敏銳,他方才其實看懂了陳白起所講的“話”,只是他并不信任她,本還在猶豫,但一見她喝酒的動作時,不知想起什么,便瞬間當機立斷,不顧危險,直接抄起桌臺上的各類果盤朝著姬妽她們擲去。
“贏虔若為國君,大秦必覆!赳赳大秦,佑我贏稷!”
他這一聲,可謂是石破天驚,一下便引起一眾喪失了內力的部眾血氣涌頂,豪氣沖天,他們口中吼出豪氣,不畏生死,操起手中刀、劍、槍、戟便朝一眾舞姬殺手一涌而上。
陳白起見此長吁一口氣,也趁著稽嬰等人吸引住姬妽他們的注意力時,她快速穿越火線,而姬妽哪怕人再多,亦一眼能辨別出她的身影,但見她急奔于贏稷身邊,忍了忍,暗忖哪怕她再護著贏稷,他亦不會手軟!
而陳白起順利地來到贏稷的身邊,贏稷站得筆直,而她恰好矮他一個頭,兩人身高完全不對等啊,口中有物講不出話來,唯腳尖一掂,便直接伸臂摟住贏稷的頸,拉下他仰起的頭顱來。
兩人面面相覷,她眼睛亮晶晶的,因為奔跑過快的原因,氣喘唇紅。
贏稷握著劍,不明就里地低下頭來看著她,有那么片刻難以將目光從她的眼神之中抽離開來。
而陳白起仰起頭,便二話沒講,直接將口中的解毒藥劑與酒一并哺喂進了他的嘴里。
半強迫、半急勸。
題外話
孟嘗君:我也中毒了
陳白起:我忘了。
贏稷:只剩一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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