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數十條人影躥入林間紛紛動手繳了弓箭手的長弓與箭筒,并將蹲于樹叢間的人一腳給踢下了地。
他們對視一眼,彼此眼中有著輕漫與志得意滿。
然而變故總在意料不到的時候發生,在他們動手奪箭的位置處早已隱藏了一個足套繩陷阱,只等他們入套后,底下一群披草掩飾身形的士兵則一下由蹲伏站了起來,接著數人一同發力將其一條腿硬拽扯下樹,另外三人甩出套繩捆住其四肢,再數人交疊成羅漢,最頂端一人一個魚躍過樹,借其下墜杠桿之力將人頭腳倒立懸掛于半空。
這其中大部分人都不慎中招,唯有幾名身形機警逃脫一劫,只是還來不及動作,頭上便是一張刮擦著枝葉的大網罩下,將其捆得嚴實。
另一頭墨俠弟子與另外散墨十數人分成二股,散墨則圍擋于風云臺前對抗游擊兵,而墨俠弟子則尋路突圍,一面試探一面衡量此番贏稷帶了多少兵馬前來圍剿。
狂怒大漢與長大林一人以鐵捶擊擋戟兵的壓擊,一人則以大刀橫掃馬匹的踢踏,六指鞭雖鞭法精湛,卻不敵對方車輪消耗,此刻已氣喘吁吁,白著一張削瘦長臉,滿頭是汗。
他被狂怒大漢與長大林圍攏于中間,夾護著撤退,只是顯然秦國的戟兵隊不僅訓練有素,并似毒蝎黃鋒的后尾針,是雜帶著后毒的。
想退想避,皆非一件輕巧容易之事,所幸此時梟部首領蹬地張臂似鷹起,背伏于低,身上數十支長弓直刺入如墻圍堵的馬腹中,當場馬聲嘶鳴慘叫響起,場面一度混亂噪吵。
他借此踩踏馬背與馬背之上的兵,再一個俯身疾奔而上,身扭一旋,長弓重返背上的機匣盒中。
七部首領眼下有六部皆沒到場,唯他一人在此鎮場,可哪怕是只有他孤軍奮戰,亦定叫秦軍見識一下他們墨家六部之威名。
他獨自沖入了戟兵陣的包圍圈中,梟部首領靠近狂怒大漢他們時便大喊:“還愣著干什么,趕緊離開!”
狂怒大漢一回頭,見梟部首領來了,便一把抓住不設防的六指鞭扔給了他。
“我們還撐得住,你趕緊將阿六帶走!”
“我不走!”六指鞭攥緊鞭子急道。
“廢什么話,趕緊滾!別給老子們找麻煩!”狂怒大漢此刻雙眼充血,鼻翼擴張,一張血盆大口似能活嚼生肉吞腹。
長大林道:“六指鞭,你已力盡,在此亦不過是困獸之斗,且與梟部首領先走!”
梟部首領瞇了瞇眼,便一把抓住了六指鞭,他看了一下局勢,之前身后撕開的那道缺口如今又要填滿了,等戟兵陣再次合攏,只怕連他也得深陷其中。
“記住了,你們千萬別死了!”
梟部首領將六指鞭推至一旁,從身后拔出兩只長弓,便橫掃至前方的馬腿,馬踢因受驚而上揚,他再反手向上刺,長弓尖銳之處便直刺入馬頸之中,只見猩血噴涌而出,濺了他一臉的血沫子。
梟部首領啊呸了一聲,見長弓刺入甚深,他也不浪費時間去拔,只反手又從身后拔出兩根長弓,繼續奮殺開路。
六指鞭亦沒有歇著,他長鞭似電似蛇,流躥纏卷,一面替梟部首領擋住左右的戟刺攻擊,一面朝后顧看著狂怒大漢他們。
“別分心了,給老子走!”
這時,梟部首領回身一拽,那暴戾的熱氣熏蒸得六指鞭的手臂一燙,卻見他身形失控直接被一道力量給扯扔出了戟兵陣外面。
他驚恐一回頭,卻見十數柄戟尖刺向了梟部首領,他雙腿一滑仰后一避,卻被一支戟槍刺入了大腿,當場便血如泉噴。
“梟首領!”
梟部首領仰倒而下,不顧腿上的痛楚,然后將長弓舉起彈力朝前飛刺去,那洶涌的力道當場便射飛一馬上甲士撞倒在地,口噴血霧。
眼下分明三面局勢都落了下風,風云臺上的墨辨與老墨都急紅了眼,咬緊牙關想去幫忙,卻又怕分了他們的心。
“哼,真當我們墨家的人是好欺負啊!”南月著實氣不過了,他倏地沖出人群,噔噔地下了風云臺,他邊跑邊從腳踝處取出一只巴掌大的彈弓。
這彈弓十分精巧,他凝神一射,遠遠一顆彈珠剛好替梟部首領擋開了一刀。
“南月!”正義驚道,他忙沖上去卻被人攔下了。
南月跑得快,像猴子一樣,沒顧得上其它人的阻撓,便跑到了陰陽湖邊上,他朝后喊了一聲:“七木,咱們上!”
南月一招手,七木便“哦”了一聲,然后從臺上一躍,小跪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南月在前拿著彈弓左一下右一下地開路,而七木卻有些慌慌地。
南月聽到了身后傳來長輩們的大喊怒斥,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抽空高聲道:“七木,快,快放毒蝎子!”
咦?什么毒蝎子?七木疑惑一瞬,他好像只有臭屁蝎子……雖說沒聽懂,可他也“嗯”了一聲,然后將背上的一塊木匣子取出,然后蹲下來打開盒子,于盒邊敲了敲,便見密密麻麻一群木蝎子從中爬出。
它們約有指甲殼大小,雕刻得十分精細,雖然是木頭做的,可有頭有尾,它們不知如何運作一只接一只連貫成片地在地面爬行,然后碰到東西便會“砰!”地一下自爆噴出一股黃色的氣體。
“掩鼻,有毒!”南月故意大喊一聲。
卻見前面的秦兵甲士與戟兵聞聲一看,一大片黃色氣體中一群木蝎子卡卡地爬到他們的腳下、馬下,然后便自噴“毒氣”,當即嚇得勒馬疾步后退,一面大力揮舞著黃色氣體。
“快跑啊!”
南月朝前方的人用力喊了一聲,然后拽住七木,兩人便不管不顧地往回跑。
“咱們趕緊逃吧,趁那黃煙能阻擋他們一時。”南月邊跑邊朝風云臺上的人喊道。
上方的人一愣:“可其它人……”
“他們如果聰明的話肯定早跑了!”南月急道。
“好,入密道!”肱老當機立斷。
墨臺之上其實有一條密道,只是這件事情卻除了肱老之外無人知曉。
“呵,想走?”
贏稷一揮臂,強大的氣流一下便席卷開來他面前的空氣,接著他便一躍而起。
眾人臉色一變,飛快后退。
這時,只見陰陽湖中數十道身影破水而出,他們躍上陰陽臺,有人立于臺柱上,有人攀于欄桿上,有人立于亭橋邊……他們以手為托,另一只扣動的弩弓對準了風云臺的一眾。
這下,所有人都動不了了。
“真是步步為營啊。”肱老左右環顧一周,便怒聲道:“墨辨聽令,即刻駐防!”
“喏!”
肱老揮退左右,然后扯開了外衣,只見在那副佝僂瘦弱的身軀下竟暗藏著玄機,他幾乎從頸至腿部武裝了一遍,他里面穿了一件特制的底衣,底衣中攜帶著各種各類的木械,他迅速從手腿內側取出幾塊凹凸不平的木隼,又從腰腋處掏出一些機巧零件,他手上如風,幾下便拼湊出一張板正臂長的長弩。
緊接著,他又從腰際扯出一帶帶子,帶子上插著一圈的弩箭,他取出十數枝箭安插上長弩,然后便將它拋給了幺馬。
方才在肱老拼裝長弩時,幺馬亦墨辨一眾弟子亦在脫衣,他們身上的裝束與肱老相似,亦是武裝著各類器械工具,只是他們沒有拼裝兵器,而是集眾人之力組建了一張尖盾,尖盾可折疊可掰轉,他們齊縮于一團,將尖盾左右一內折,便設防于北、西、東方,人站于中央位置便如蹲一座小堡壘般。
尖盾一設好,幺馬便防守于缺角南方,由于尖盾乃活動性的,可重合組建、可變形轉移,這樣一來機動性便強了,人動則盾動,可防可守。
陳白起看到墨辨風風火火地便完成了一組兵器組建與堡壘防守,整個人是目瞪口呆的。
誰說墨辨不懂武便弱了,光憑他們的創造力,陳白起便是一個大寫的“服”字。
見后方自身已設有保障,梁公便放下心來,他見贏稷已親自動手,心中自是既緊迫又壓力大,他緊了緊手,卻見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落在他的旁邊。
梁公一驚,轉頭一看,卻是……丘老!
丘老雖然曾為墨家第一高手,可也有將近二十年不曾出手了,眼下他站出……莫非……
梁公怔愣了一下,然后詫異道:“丘老,你……你莫非打算破戒?”
“這種時候,我若再為守戒而妄顧同門之性命,此戒守來何用?”丘老那雙布滿蒼桑紋路的眼角瞇了瞇,他長嘆吁聲道:“我半生血染雙手,罪怕是早已還不清了,就讓我這剩余的殘歲年月稍賺些價值吧。”
“可……”
丘老伸手阻下他的話,他道:“我的兵器早已封存,今日便借你一劍用之。”他伸手取過梁公手中的劍,然后橫舉長劍筆直于眼,凝神于眸,只見下一秒原地已失去了他的蹤跡。
贏稷一踏上風云臺便斂下神色,聽風辨影,他起身揮劍于左臂一擋,鏘!一聲利器交合之聲,他耳根一動,又一回擋——鏘!火光一激,贏稷不由得倒退了半步。
“好快的速度。”他贊嘆一聲,然后似在思量斟酌:“傳聞約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了一位袖武乾坤的千機變刺客,他雖以雙劍為器,但卻揉身以千機,常幻變于殺人無形,無論是宮中貴胄還是江湖頂尖高手,于他而言,皆是風起,殺至,人已倒。”
------題外話------
噯,斷更非靜所愿,支氣管咳得我早晚不分,精神不濟根本碼不了字。本來一開始咳想著吃點藥就好,或者全靠意志的抗下,老聽別人說打針是不好的,可天不從人愿啊,越咳越兇,最后還是只好耷拉著腦袋去吊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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