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他估計是累極了,高昂的頭顱都耷拉下來,輕靠在她的頸項處,也似難受得緊了,呼吸急促,渾身顫抖得不得了。
陳白起忍耐了許久,才冷著臉放下他:“給你的藥呢?”
楚滄月由她攙著,取出了藥,然手臂延至手指尖皆無力,半晌沒有打開。
陳白起伸手搶過,替他倒出兩顆特效止咳丸喂進嘴里。
看她兌換的特效止咳丸所剩不多,便知道這段時日他沒少用它來止咳,由于一直壓抑著癥狀是以他們并沒有察覺到他身體的狀況已如此嚴峻。
服了系統出品的藥物,那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只可惜它治標不指本。
楚滄月感覺快要爆炸窒息的胸口有了緩解的情況,呼吸上來的空氣化作一股股清涼的風,將那燥動不安的癢咳意平息了下來。
他努力站起身子,陳白起冷眼旁觀,但沒有避身挪開,就像根樹樁子似的任他支撐。
本不打算與她講太多內情,可他想起了她方才在那樣驚險混亂的時刻仍舊不忘第一時間接住了他,還有她送來的及時藥……楚滄月闔上眼,不知為何嘴角呲出一絲笑紋,待那一陣急咳稍轉好些,才斷斷續續道:“這些人,不能出去,除了之前、前與你說的那些,更重要的是……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紋了一段、一段周國兵力分布圖符,若有心人將這些圖符湊齊,然后挖出周朝潛伏的那些兵力……”
陳白起猛地看向他,著實被這話給驚了一下。
她這下才終于明白,他之前所講的那一句話。
可以顛覆一個王朝的往往不是這些死物,而這樣一群有異心又有野心的大才之人!
他們一直在秘密鍛造各類兵器還不夠,他們竟然還在各地屯兵!
“他要找的應該是……君授冊,有了這個,再設法找到各地圖符所在,這些幽冥軍皆會無條件地聽令于他……”
陳白起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都過了這么多年了,萬一……”
像是知道陳白起在想些什么,楚滄月抬眼,狹長的眸子清寒如期至至,他唇畔泛白,低聲道:“當初安排這些事情的人都是宗室經過精挑細選的……他們祖祖輩輩、子子孫孫……皆會忠誠于擁有君授冊之人……”
他話一段,便歇一段,細細喘著氣。
許久,陳白起才奇異地看著他道:“你難道……不動心嗎?”
他明明找到了禁地,也知道一切的秘密,那么他完全可以昧下圖符,擁有了周朝在最鼎盛時留下的這一筆“財富”,他與楚國完全就真正傲視立于諸侯國之上,哪怕最終統一都可以一試。
楚滄月偏著頭看她,一雙灰翳的銀眸的視線卻是越來越模糊了,哪怕此刻光線明亮,然從他的神色瞧不出任何異樣,依舊如月清華:“你方才那一句倒是恰合我意——若我夠強,便打一個天下給自己。人不能將希望全放在一個倚仗之上,去搶守不住的東西,還不如握住自己手中僅有的。”
陳白起聽懂了,又像沒聽懂。
她心存懷疑,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什么叫去搶一個守不住的東西?憑他楚滄月加一個強楚,何以會覺得拿著一個君授冊會是一件守不住的東西?
他是在妄自菲薄,還是另有隱情?
——“你個禿毛小賊!跑來了咱們鬼谷的地盤,還壞了我先生大事!”
這時,身后一道凌厲破空的攻勢襲來,帶著火熱的風呼呼作響。
若是一般人遇上,定是躲不開這又快又急的一擊背襲,然陳白起卻淡然瞥過一眼,將楚滄月推開,一個扭身,柔韌的身軀呈拱橋狀,只見一柄紅櫻五尺長槍迎面,她一腳將槍頭踢飛,再一旋身,扯回了楚滄月扶好。
南燭飛身奪下長槍,雙臂朝后一探,雙手各抽出兩柄鋼亮長槍朝著陳白起他們方向射去。
她身似幻影多重,眨眼間便于多處影閃,再落地時,手已挽下所有插來的長槍。
她輕描淡寫地接下后,盯著南燭道:“看在你先生的面上,這一次便小懲大誡。”
風一下大作,底下的濃煙與呼嘯的火苗已經控制不住了,只見一道黑影掠過火焰,南燭耳膜一重,視網膜像被什么糊住了一樣,只覺從天降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一切,人被困于其中,里面寂靜的可怕,外面的世界被隔絕開來,什么都聽不見了。
要問南燭從小到大有過什么難以治愈的陰影嗎?
還真有!
那是一雙泛金似獸般冰冷的眼瞳,她曾給了他幼小的心靈羅織了一幕地獄般恐怖的畫面,讓他就此落下了揮之不去的影陰。
如今,他荒謬地發現,他又在另一個姑子身上感受到似曾相似的寒悚感覺。
在這種黑暗中他的全身一陣陣冒著涼氣,頭皮發麻,仿佛前后左右有著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他。
他低咒一聲,干脆閉上了眼睛,拱起削頸的背,雙臂如鶴臂一張,背掛的槍筒內十幾柄鋼槍盡數引流而劃出,它們排列成隊,隨著他的勁力揮動朝著四面八方方向刺出,如花瓣張開,亦如同毒蝎的尾刺在敵人最無防備時攻去。
陳白起身似鷂輕翻身而躍于半空,她身形靈活多變,如同踏浪一樣腳尖輕點于槍身上,時間變得緩慢了,一切成了慢動作,她眸靜而恒遠,這十幾柄鋼槍實屬難控,其尾是用一根細長的鏈子接上的,她隨著鏈橋而欺近了閉眼的南燭。
感受到了近在咫尺的呼吸,南燭驀地一睜眼,正好對上另一雙眼。
南燭瞳仁一窒,想將她抖落,但顯然是辦不到的,她如貓蹲般輕盈地踩在鏈上,如同沾粘在了上面一樣,完全不為所動。
“倒是比以前有進步了。”
她說完一句不知是貶還是贊的話,直接一腳,就將南燭給踢飛了下去,下方的火板被燒得干脆,他的力道撞斷幾塊后,又滑地數米,擦出一條長長的痕跡。
他哼哧哼哧地爬起來,鋼槍掉了一地,卻見那戴著一張古怪面譜的姑子囂張地站在高處。
她的聲線如清水,清澈而明亮,偏生又帶著涼意。
“技不如人,便好生守著你家先生,那些挖礦的人可都要回來了。”
陳白起隨手教訓了一下南燭,也不戀戰,掠身帶上了楚滄月便離開。
有相伯先生在旁,她有許多手段都不愿施展出來,怕惹來不必要的懷疑,是以,避免沖突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叮——
系統:主線任務——幽冥(二),成功進入死地禁地,破解幽冥謎團。
任務完成條件:在死地的禁地中破解出死地五十年不出族的秘密。
任務失敗條件:死亡。
系統:恭喜人物,主線任務——幽冥(二)已完成。
系統:主線任務——幽冥(三)你覺得既入寶山豈能空手而歸,于是你野心蠢蠢欲動,打算選擇楚國暫時為同盟,找出君授冊,并成為將圖符拼出,接受/拒絕?
系統:主線任務——幽冥(三)相伯荀惑的到來令你意識到除了楚國,還有別國侵入了死地,情勢如火,急不可緩。破壞趙、魏、秦三國之間的結盟,阻止他們找到君授冊,接受/拒絕?
系統:主線任務——幽冥(三)任務可二擇一。
陳白起看到發布的兩個任務,要說第一個主線任務,根本不可能再完成了,圖符都都被楚滄月一把火燒光了。
要說第二個任務也很難,阻止三國任何一方得到君授冊,但卻并不是沒有希望。
只要她先一步找到君授冊,將其毀掉,如此一來,三國之間的結盟自然而然便會結束。
要說沒有了圖符指引,即使有君授冊在手也無用,但誰知道鬼谷的人當初有沒有留一手,若相伯先生手上有另一份圖符,那他只需要得到君授冊便可以號令那批叫幽冥的軍隊了。
“你先前找到君授冊了嗎?”陳白起忽然問楚滄月。
“沒有。”
“它會不會被這一場火一起燒掉了。”
他搖頭,不確定道:“不知。”
“君授冊長什么樣,是卷冊、銅器還是木牘?”
“不曾見過,只知它上刻有一個特殊章印。先前并未在那些人身邊找到,也沒有多余時間繼續再找了,所以干脆一把火全燒了。”
聽了楚滄月的話,陳白起沉吟。
那很有可能還真沒有被燒掉,不然怎么可能兩個主線任務都與君授冊有關呢。
看著下方燒得噼里啪啦的村子,火勢已是一發不可收拾了,若真有那么個東西只怕也會被燒得連渣都不剩了,可若是根本沒有在這里……
這么重要的東西,死地的人會這么放心放在天坑內嗎?
他們一直利用跟用藥物拘禁著這些人替他們做事,其中有沒有異心的人尚不說,若君授冊當真如此重要,想來也不會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陳白起不知為何倏地想起了預知夢中的一幕畫面。
在混亂的一片場景之中,暗處有人出手撒毒粉,他蒙著臉,腰細高挑,在動作間腰間晃了一個很奇特的物件,像是一個小巧的金葫蘆,它上面有一個紋路繁復的紫印符文。
如今想來那個符文正正框框,內里線條規整,倒像是個印章……
“倘若它并沒有被這一把火燒掉,它應當就在死地族中的某個人手中。”陳白起捻著下巴念念有詞道。
楚滄月聞言,倒也不排除這個可能,他拿眼看她,卻不經意被她思考時的小動作所吸引。
他多看了兩眼,又覆下眼睫毛,裝作無動于衷的模樣,但袍下遮掩的指尖卻顫動著。
手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