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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從死地出來的陳白起等四人得益于行動迅速決定的猝不及防,但同時也由于倉促果斷,他們身上基本上什么都沒有帶。
茫茫沙漠之中,植被那鮮少的綠被湮沒在黃色廣垠之中,不是當地的居民根本辨別不了東南西北,就像一頭扎進了沙海當中,拔沙腳陷,灼燙滾烈,連呼吸都難以持繼。
這種情況即使再淵博頭腦都得屈服于體能的孱弱。
所幸,他們之中還有一人兼具德智體全面發展的人。
不知往哪個方向走,每一次都靠著陳白起用腳去“丈量”,而且她每出去一趟,回來總能給這幾個“嗷嗷待哺”的人帶來吃的跟喝的,甚至她還能預判天氣,及時避開一場自然災難。
因此這一路上的困難基本全靠著陳白起”克服”,倒也是有驚無險地經過大半個月的沙漠艱辛之旅,他們終于穿過北漠之地,來到了夏盛時遷。
從時遷前往秦地這中間有一段不短的沼澤路,荒原水草茂密土壤泥濘十分不好走,一般人覺得危險都是選擇饒路而行,但他們的選擇卻沒有那么多,由于察覺到后面有楚軍的追兵在,所以他們不得不選擇舍棄了馬匹,走這條相對危險的路。
陳白起將從北漠之地帶走的幾匹馬綁在了野樟樹上,打算等楚軍追來后再將這幾匹“借”用的戰馬還給楚滄月他們,要不然提前放了它們,它們會憑馴服的本能去找到楚軍大部隊,如此一來便會提前暴露他們的位置。
她回過頭,看到在薄湖臨水的相伯先生,他獨自站在那兒,遠處林莽草深,天空是淺藍蔚白,他們所站位置悠然如湖中小島,風吹過波光粼粼。
“先生,我尋了些衣物,我們最好換一身輕便的衣服,這樣一路上不至于受衣物拖沓。”
走近了他,她抬眼,發現他神色淡泊平靜,嘴角微微揚起,像那令人心曠如怡的風一般。
相伯先生收回視線,看到“陳芮“手上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一套灰褐長衣,他倒是沒有再矯情拒絕,他接過時,只真情實意地道了一句:“這一路上,倒是讓受累了。”
這一路上幾人都受得她一人照顧較多,他看起來年長她許多,但反而還不如她堅韌、堅持。
陳白起又拿出一條肉干放在他的手上。
“這并不算什么,倒是先生這一路上瘦了。”
她除了巫力受限,高級刺客改造的體魄依舊較普通人強壯許多,所以她能熬的苦遠比他們量大。
相伯先生摸臉,拿眼找她的眼睛,疑惑地問:“我瘦了?”
陳白起頷首,他外貌的確憔悴了許多,一路上他們條件差,沒有戴帽子遮陽,他一張神仙似的玉白臉也被曬黑了,面頰削尖,唯精氣神較以往要好上許多,一雙凝墨的眸子像蘸飽足了光子的幻海。
“先生好像從不曾抱怨過辛苦,一路上也沒有主動喊過要歇息,我倒曾一度以為是不是被人易容調包了。”她開玩笑道。
他聞言,果然笑了,他凝著她,眼皮的褶皺較深,像飄紅的花瓣惹上那一抹粉,那專注的眼神讓人有一種一往深情的錯覺。
他道:“與一起,總是輕松愉悅,所以又何來艱辛抱怨?”
這一路上,他這樣不知是輕浮還是認真的話時不時會說,當然是避著謝郢衣的面,陳白起也聽怪不怪了。
她見他又不正經了,于是臉上的笑一收,端起臉:“先生,先換衣服吧。”
她派送完衣服跟食物,便轉身要走,但這一次相伯先生卻沒有輕易放過她,而是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纖細皓腕。
他的力道很輕柔,就像她只要稍微用力一些就能掙開他。
“還能聽得到鸞鳳玉的鳴叫嗎?”他覆下身,不容她眼神躲避。
陳白起看向他,頓了一下,正打算搖頭,忽然耳邊再度聽到那一聲拔天高亢的鳴叫聲,它在她耳畔轟地爆炸開來,就像是遇上什么值得慶祝的喜事一樣,愉悅而吟唱清長,盤桓于空,長鳴不止。
她的嘴半張,怔住了。
它的鳴樂,比前一次的奏響更加優美,如同鳳鸞飛天合鳴。
相伯先生胸膛急促地起伏了一下,他像極力壓抑某種情緒地闔上了眼睛,卻將她拉入了懷中。
他湊近她耳,吐息灼熱:“我一直忘了告訴,聽見鳳鳴鸞合,便注定會是我的命定之人,此生,我啊……非不可。”
陳白起一愣,美眸瞠大,猛地推開了他,耳廓巧妙地擦過他溫熱的唇,有種發燙快燒起來的感覺。
她下意識捂耳,抬眼看著他的眼睛,像是通過這種方式來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氣氛好像一下有了某種化學反應,兩人都靜止不動地注視著對方,仿佛都在等著對方給予一個答案。
“們……在做什么?”
一道突兀又冷然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兩人同時轉頭,卻見換好一身秦民樸素土灰色袍衣的謝郢衣站在那里,面無表情。
陳白起看到他,見他沒有什么表情的樣子,但目光卻一直盯著相伯先生,便下意識開口:“郢衣……”
她一噎,想了半天說詞,最后撫額。
擦!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她也懵了好嗎!
“阿芮,我方才在荊棘林那邊看到一片野林樹,遠著看去好像長著些野果子,只是樹有些高,不太好攀摘,若是,倒是輕而易舉吧。”他對著她溫聲細語,但卻始終沒有看她。
一對上她無辜的眼神,他總會心軟地忘了計較所有事情。
陳白起見他沒再繼續追問方才的事情,便有些回不過神似的“哦”了一下,她不確定地回道:“那好,我……去摘?”
謝郢衣這才看向她,扯出一個笑,他道:“嗯,辛苦了,肉干太硬了,吃些果子可以潤潤嗓子。”
“好,我很快就回來。”她爽快地應下。
她走后,謝郢衣卻依舊站在原處。
此時的他,臉上哪還有之前勉強擠出的笑,他唇抿成一條直線,道:“她是我的未婚妻,知道嗎?”
相伯先生對于他的變臉與“小心機”也是看破不說破,他道:“知道。”
“那是明知故犯?”謝郢衣唇抿得發白,好像是無法理解道。
相伯先生挑眉,笑得很好看,以一種很理所當然的態度回道:“難怪不覺得……越美好的東西常常越多人追逐,若守不住,只一味怪別人掠奪強取,這種心態未免太過幼稚了。”
不肖說,聽到這番蓮里蓮氣的話是個人都能被氣死。
眼下的場景就像謝郢衣本是待在農村明媒正娶的“大老婆”,隨著“老公”陳白起入城,遭遇了城里來的“小三”相伯,相伯人長得好看又時髦,擅婊又綠茶,雖然謝郢衣為原配但始終底氣不足,除了強撐的堅強外,他一無所有。
但人被逼到角落后退無可退則會絕地反彈,他已經改名了,現在叫鈕鈷祿謝郢衣!
謝郢衣鴉黑的瞳仁中閃過絲紅光,終于宣布告罄,指尖于空氣隱形中畫出一個字符。
相伯先生松散的站姿一下便被錮住了,他愕然一瞬,使勁動,卻像被一種無形之力給束縛住了。
謝郢衣在前冷目看著他,他伸出一指,猛地刺向他眼球。
相伯旬惑瞠大眼睛,根根分明的睫毛卷翹如羽,那根手指正停在他眼球黑仁處上方,薄薄一層的空氣,仿佛下一秒就會戳破碎。
“殺爾,如宰雞牛。中原人,未免太過自恃甚高了。”
一張如冰雪雕鑄的容顏,他眼底的冷酷戾氣毫無保留侵襲。
這是第一次,謝郢衣朝外面露出的尖利爪子,他舍棄了家族與過往,離開了母國,離開了巫族,這一路跟隨著“白馬子芮”,他可以因為她而收斂,也會為了她而拿起屠刀選擇廝殺。
這世上,誰都無法阻擋他!
“郢衣。”
陳白起感覺到了巫力的波動,她又返回走了過來,奇怪地看著謝郢衣與相伯先生怎么這么近地站在一起。
謝郢衣轉過臉,并無異樣地道:“我這就過來。”
相伯先生身軀僵硬了一下,然后才能動得了。
他盯著謝郢衣離開的背影,眨了一下干澀酸痛的眼睛,然后伸手輕輕捂住。
許久才勾起嘴角。
“這熟悉的異士手法,終于找到了……”
兩人并排而行,陳白起察覺到謝郢衣的異常沉默,從他身上看不出什么情況,只覺得他周身氣壓莫名有些低。
“方才,與相伯先生在聊些什么?”她隨口問道。
謝郢衣身上的氣壓瞬間更低了,明顯并不想與她討論這個問題,所以他跟她提了另一件事情。
“我已經與巫族那邊聯系上了。”
陳白起似乎沒想到話題一下轉到這上面去了,她沉默了一下,問道:“那他們何時會來?”
謝郢衣垂下眼,道:“巫族是不會在無關緊要人面前顯露身份的,所以……我們必須與相伯旬惑他們分開才行。”
陳白起覺得這個不是問題,便自然道:“我也只護送他們到秦國,再之后他們的行程便與我們無關了。”
她不信路上這么長的路程她還從相伯先生身上取不到圖符。
謝郢衣一愣,隨即難掩語氣中的驚喜:“當真?”
他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