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全敗,或許我們團結一致,還能從他手中爭取幾分勝算來。”
陳白起的預案設想得很美好,可除了陳白起這個提議者,其它人皆是一陣沉默。
要說陳白起說這句話還真是會挑時機,若是一開場她這樣對他們講,墨俠這邊自然是不會同意的,畢竟比起毫無勝算的墨辨,墨俠一方好歹還能夠勉強一戰,雖然事實上最后是被人狠狠打臉了。
若陳白起是在方才莫成講出那一番挑釁的話之前,或許墨俠這邊仍舊不會輕易同意。
可如今,雙重夾擊下又被對手如此藐視挫敗,他們終于看清楚了前面的絕境是靠自身邁不過去的了,他們能做的唯有聯手其它人進行絕地反擊。
“你有辦法?”妙月有些懷疑地看著陳白起。
這一路走來,她雖了解這陳氏少年有幾分本領與孤膽,卻對她真實的底捉摸不透。
“倒是有一個可行的主意。”陳白起道。
“可是這樣一來聯手后,那最后的勝者算誰的?”妙月仍舊有些遲疑不定。
陳白起早知他們有此一問,想都不用想便回道:“我們合作期間誰有本事摘下他的帷帽,便算哪一方的勝,如何?”
妙月一聽,頓時略帶驚訝地看向她。
她想,他這樣的決定算不算是吃虧了啦。
畢竟連她都能想到,若真的雙方動起手來,絕對是他們墨俠這邊占盡先機,說起摘帷帽,首先你得接近人吧,若連靠近都不能的話,談何取勝?
雖說覺得這樣做并不公平,但在這種利益當頭的情形下,她也不可能替對方考慮了。
妙月看向姬韞,等待著他的決定,而姬韞眸光內斂,問陳白起:“你想好了?”
陳白起回視他,微笑頷首。
姬韞見此,亦不多言,只道一聲“好”。
而這時,南月卻瞪大了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使勁朝陳白起使眼神。
哎喲喂啊!我的大兄弟,我知道你善良,我也知道你心軟得不像話,可你也不能這樣坑我們墨辨吧,這樣的協議完全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虧大發了!
自從上次在“煉獄谷”內陳白起舍身救人之舉后,在成義與南月、甚至大部分墨辨的人心目中,她的形象已經基本定型,完全就是那種善良得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的菩薩心腸。
陳白起雖不知道在南月心中是如何定義她的,但也看懂了他那不敢茍同的“痛斥”眼神,她朝他暗示性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輕輕地搖了搖頭。
南月頓時便一口氣吐不出來又噎不下去了。
陳白起見那邊妙月與姬韞雙雙相商并沒注意他們這邊的樣子,便偏過頭小聲與南月道:“放心,我不會為他人做嫁衣裳的,你且不妨看看,什么叫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雖然沒聽明白什么叫“為他人做嫁衣裳”可南月卻也聽懂了她的意思,他驚訝地轉臉,看到陳白起那一雙墨清如玉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目光時,他這才真正的放下心來。
好在,她雖然“心善”又“溫柔”,但還歹還是有原則的。
妙月那頭好像已經達成了一致的決定,她轉過頭對陳白起這邊道:“好,我們如你所言聯手,可你有什么計劃,打算如何做?”
陳白起看了一眼站在遠處一直沒有出手的莫成,他好像并不在意他們這些墨辨弟子與墨俠弟子聚在一起做些什么,甚至她感覺得出,他還十分期待他們能搞出什么大的動靜出來。
一個怪人,一個好像并不簡單的怪人。
陳白起收回視線,道:“從方才你們的對戰中,我便能看出他是一個十分自信與自我的人,無可否認他很強,而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他的這種自信。”
妙月跟南月兩個人都聽得認真,但最后都一頭霧水地盯著她。
這話聽起來好有道理啊可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啊?
陳白起知道當代有些思維理念是固定的,他們或許不能理解她所說的這一番話,于是陳白起便不與他們說,她對著姬韞大致講了一下她的策略。
姬韞曾與她相處過,當初在楚國也一路跟隨她奔波征戰,因此她相信她曾潛移默化的一些思維概念,他應該能比那兩人更容易理解跟接受。
而在陳白起講完之后,姬韞便開始沉吟思索。
陳白起講的辦法的確并非傳統性的計策,這里面還包括了一些旁門左道。
南月腦子不笨,相反他常有急智,他倒是也聽懂了,只是,他寒了寒道:“煥、煥仙啊,我、我們要不要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去拼啊?!”
他發現雖然煥仙人既善良又溫柔,但每次做的事情都挺不符合人設的。
陳白起問他:“若演得不逼真,如何取信于人?”
“可是”妙月抿了抿唇,明顯也有些接受不了。
陳白起一眼便看穿了他們的想法,并不是不贊同,只是怕痛她用一種類似誘哄的語氣對他們道:“那你們想不想贏?想不想讓莫成那張自大的臉上露出輕視以外的其它表情?”
這句話極富煽動力,之前一直被打擊得萎靡的妙月一下便瞪圓了美眸,燃了起來。
“好!”
痛就痛吧!總歸要讓他付出一點代價來!
姬韞聽了陳白起的計劃之所以還要考慮,并不是乎外在的傷痛,只是他道:“你確定這樣真的能夠讓他受挫?”
陳白起知道他謹慎細微的性格,她也不用給他夸大效果,只道:“那我們就不妨來試一試吧。”
其它三人想了想,既然都不甘心認輸,便也就沒別的辦法了,于是他們同時點了點頭。
然后,四人一同轉身,從地面拂過的寒風吹在了他們身上,四張不一樣的臉上此刻卻都流露著同樣一種堅韌又不屈的神色。
對面的莫成見此,從喉中細細地發出了一聲“哦”的拖長音,然后他的手從帷帽內伸出,朝他們“友善”地招了招手。
“看來你們是都商量好了,所以是打算一起上了?那便不用再浪費時間了。”
說完,他別有深意地朝“陳煥仙”身上多停留了一眼。
“雖說莫大人乃鉅子的關門弟子,值得我等墨者的尊敬,可可他講話也太討嫌了。”妙月橫眼低垂,小聲嘀咕了一聲。
陳白起聞言,不由得笑了一聲。
她心道:總覺得這莫成身上好似藏著什么秘密似的,雖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打算,如此囂張行事又是為何,可只有讓他服氣,或許他便會將真實的想法流露出來吧。
“你們暫且先退后,接下來交給我們。”姬韞伸手將陳白起攔后,不讓她插手。
陳白起退后一步,然后對他小聲道:“小心些。”
姬韞沒回頭,只“嗯”了一聲。
姬韞扯出背上的劍,此劍為“玉蘭劍”,此劍身較一般銅鑄劍薄上許多,劍身光澤而瑩玉,似刃如秋霜,長劍中部勾壑著一朵藍色玉蘭花,可以說這柄劍造藝十分優雅而漂亮。
姬韞這次仍舊是一語不發便直接一沖而上,這次連他都祭出了武器,看來是打算拼力一博了。
姬韞一抖手腕,幽藍色的劍花四溢,劍光清冽而優美,看著便如雪中的藍蓮花一般,莫成感覺到劍身刺來的寒氣,左肩一側避害,那漫不經心的眼神則在他的劍上轉了一圈,啟唇道:“玉蘭劍,這是陳數大師的名器吧,你倒是得到了一把好劍。”
這話可不能細聽,一細聽便會覺得莫成是在譏諷姬韞劍術不佳,白白糟蹋了一把好劍。
姬韞與他無話好說,他眉眼染上寒霜,劍舞如狂吟,只一心專注地尋找莫成周身的破綻進行攻擊。
這時,妙月也幾個連續跳躍飛至而來,她將手中的“七花火云扇”控于掌手極速旋轉,然后她于半空中朝莫成一推,只覺扇葉中便飛射出數十枚指頭大小的圓潤漆黑“彈珠”。
她將射出的“彈珠”用“七花火云扇”運勁真氣一扇,便如一顆顆遠比箭矢更快的速度襲上莫成。
莫成耳根一動,聽到空氣震動的聲音,他一轉身袍袖從皂紗中伸出,一個手拂,便將一部分先至的彈珠用袖袍卷起,再一個轉身,他便將其余全部推送至妙月跟前,然后將袖中的盡數投擲而出,只聽到“嘭嘭嘭”密集炸響聲,妙月前方一片地界都炸開了火花,像一堵火墻似的。
妙月猝不及防被反打了一臉,她嚇得連手中的武器都忘了,慌亂中拿手在空中揮舞著,腳下跟上了電動馬達一樣疾退而后。
當她終于逃離火海放下擋臉的手時,只見那一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已經變成黑一塊的白一塊,她咬著下唇,兩眼泛紅,既氣又惱,甚至還有一些憋屈。
姬韞沒受妙月這方的影響,只見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伴琴而舞劍的儒俠般,他的動作是優雅的,但手中的劍卻是帶著寒氣的,他玉手抻著玉蘭劍,手腕輕輕一旋轉,但玉蘭劍卻如同閃電般快速閃動,劍光閃閃,卻那抹青色修長的身影相融合。
莫成或許是對姬韞手中的劍或者他的劍法感興趣,與他你來我往了幾個回合后,便覺無趣,老實說他們這種“小手段”在他的眼中卻是破綻百出。
他一個虎狼猛擋便擊破一切劍影縱橫,那五指像虎口一張便抓住了姬韞的劍柄,然后他跨前一步,一個肘頂撞得姬韞胸膛后仰,再一個熊擲便又將他砸向前方的雪堆中。
妙月見此氣極,她雙手一合,一個交錯飛扇擊去,卻被好像背后有眼睛的莫成轉手牢牢接住,他勾了勾嘴角,以同樣的方式、卻不同的力道與速度反擲其身,妙月的扇子莫成是接住了,可妙月卻知道她根本接不住莫成的一擊,她驚悸地退避數步,卻還是被砸倒在地,倒在地上久久站不起來。
場面一度變得令人緊張又不忍相看,但接下來,兩人的動作卻更令所有人動容,只見他們忍著痛再次站了起來,眼神并沒有半分的妥協與退縮,再次拼盡全力地進攻。
如此這般,被人打了摔了,又繼續爬起來,被打了摔了,又再一次繼續,雖鼻青臉腫傷痕累累,卻始終不肯認輸
上方的無論是墨俠的人還是墨辨的人看著都一臉不忍側眸,嘆息連連,可做為當事人之一的莫成卻覺得這兩個墨俠的弟子卻如同蒼蠅一般煩人。
莫成冷笑一聲道:“你們倒是有恃無恐,知道我始終對你們手下留情,可若你們再這樣不自量力,就別怕我出手太重了。”
“可惡!”一旁始終觀戰的南月氣極,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直接在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便準備朝莫成砸去。
卻不料手剛舉起來,一抬眼,便見不知何時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黑影已悄然無息地站立在他的面前。
莫成比南月要高接近一個頭,他站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座黑塔一般,那濃重的陰影幾近將他整個身子籠罩在其中。
南月慢慢地仰頭,渾身一僵,雙股都禁不住打著顫,這個時候他才有了后怕感,可惜他還來不及說什么,下一秒便是整個人飛了起來,然后便像破布娃娃一樣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本就站在南月不遠,或許也就那么幾步距離的陳白起,根本來不及任何反應,便見她的同伴南月被人一腳給踹飛砸地了。
陳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