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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就將交待好一切能夠叮囑、能思慮周全的事后,第二日便謝絕了孟嘗君與一眾客卿的送行,她挎了一個簡裝灰林布的包裹,拎了幾竹筒干凈的井水,與沛南山長一塊兒乘著雙頭大輪轅馬車去了秦國,而駕車的車夫則是姒姜易容打扮的。樂文
他這次又換了一張臉,模樣依舊普通,但年紀卻改大了許多,摸約三十幾歲的一個中年人,皮膚黛黑粗糙,蓄著一嘴下頜胡須,看著便像個憨厚又勤懇的農漢。
沛南山長見過姒姜,卻不認得這個“車夫”,但一路上見“陳煥仙”時不時與他交談一兩句,神色自然而放松,便也猜出這“車夫”不是孟嘗君派來監視的人,而應是他熟悉的人。
進入了秦國地界,一路上,陳白起經過隴田山崗,見到田里正在耕種插秧的佃戶農夫,便下車上前交談了幾句。
一開始自然問的也是些家長里短,國事這些鄉村野縣的農戶哪里能探聽得到消息,除非鄉縣發榜國家政策,他們還能夠知曉個一二。
而正巧,近日里各地方發了榜文,上面便寫了秦國新王登基一事,這些鄉里鄉民都聽說了,朝中發來染紅布匹,還必須每家每戶裁上一小塊紅布掛門前以示慶賀歡喜。
對于新舊王替換一事,普通民眾的反應很平常,有些甚至有些漠然,前秦王在朝期間并無政績,甚至招募鄉勇常年損兵折將地征戰在外,百姓無受益,甚至有損,朝中一旦缺糧缺食,便向下面的人收各種名義上的“稅錢”,征收糧食,害得民眾苦不堪言,自然對舊王并無推崇,而新王剛上位,他們也并無好感。
只因有傳言,新王兇殘暴佞,殺其弟害其父,利用強權方能登上王位,日后登基只怕民眾會過得更加暗無天日。
滿腳踩滿泥漿、午時烈日下耕種得一身汗水的佃戶,那一張黝黑的愁苦臉上難展,哀嘆地講述著,陳白起聽完,便上前輕拍了拍他的肩,微笑道:“青天地上,黃土在下,你只要心存希望,何愁看不到未來美好的日子。”
“可新王……”到底畏懼王權,農漢抹了一把汗水,不敢直言,只能哀聲嘆氣一聲。
陳白起指了指耳朵,笑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未來的日子長著呢,你不妨親眼看看這新王登位后,你這片田土、你這方天地有何變化再行言論。”
農漢從小沒讀過書,周圍的人都是一群泥腿子,自然對陳白起的話聽得云里霧里,但他卻抓住了幾個字眼理解:“郎君是說,這新王不像這傳聞中那樣?”
陳白起見他當真乃一大實在人,也不與他兜圈子了,直白道:“這新王乃公子稷,我曾與他見過一面,他面相的確挺兇的,可這民間不是有一句話叫做——會叫的狗不咬人,他面相兇但人卻不一定是個壞人,至少對于他的臣民他不至于十惡不赦,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陳白起盡可能用一些最通俗易懂的語言講給他聽,讓他明白,讓他能夠理解。
“郎君此話當真?”憨黑的農漢一聽,搓了搓滿手泥垢的手,頓時驚喜了。
會叫的狗不咬人這句話他是實實在在地聽懂了,別的話嘛……估計他也就聽個大概明白。
這些莊稼人可不懂什么叫做騙人,當然也不會騙人,他見陳白起穿著一身代表上層人氏的士袍,模樣精致又漂亮,便當成貴人一般捧著敬著,她怎么講他們便怎么信。
因此,他從沒懷疑過眼前這個少年郎君是如何與新王相識,這少年郎君講的話是否屬實。
“當真了。”陳白起一臉我從不騙人道。
與那農漢呱呱地講完話,陳白起便坐回了馬車繼續趕路,而剛才靠著車廂閉目養神的百里沛南睜開了眼,他瞥了她一眼。
“你何時見過公子稷的?”
方才馬車就停靠在一旁的泥巴田坎上,因此陳白起與那農漢所講的話百里沛南都聽見了。
陳白起道:“前些日子煥仙來過一趟秦國,便因緣際會地見過他一面。”
百里沛南涼涼:“你講他面相兇,還講他是一只會叫的狗,只怕這話若傳到他的耳中,我等這次前往秦國勸和不但不會成功,反而會在咸陽城門口便被他喚來士兵給捧打出去。”
陳白起聞言,一本正經地搖頭:“他不會這樣做。”
百里沛南顰眉,心道這煥仙還是太天真了,這為君為王者,哪一個會是心慈手軟之輩?
陳白起再道:“山長太小看他了,只怕這話若真傳到他的耳中,他會直接牽出幾條咸陽城內叫聲最大又最兇的狗來咬咱們。”
說著說著,陳白起便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沛南山長則瞪她:“你知道還敢胡言亂語。”
陳白起聳聳肩,無辜地眨了一下漆黑纖長的睫毛,道:“這贏稷嘛雖絕非良善好相與之輩,但他當王絕對比那個贏虔要好多了,一個有原則的人行事哪怕狠辣,亦不失為一梟雄,若沒有了原則只一味追求贏面,則不過一小人耳,因此煥仙見這些受他庇佑的民眾誤信一些不實傳聞,我便隨口幫嘴了幾句,他若知道,定亦會饒我這失言之罪的。”
沛南山長聽了這話,便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他如流墨筆暢的眸,似玉階塵絕,清澈水綠如藍:“只怕你與他,不只見過一面這么簡單吧。”
陳白起撐著下巴瞅著他,抿起嘴角,那小小翹起的彎角令她瞧起來多了那么幾分狡黠:“若煥仙與他交情真這么深,那煥仙又何苦拉著山長一塊兒來這秦國冒險啊,煥仙自個兒便沖進咸陽宮里努力將他給說服了。”
沛南山長一見他這難得頑皮的少年模樣,遂笑了一下。
“若他真見著你,只怕你與他并無交情,也能夠將他說服的,你這張嘴啊……雖氣人時挺氣人,但哄起人來,卻也是厲害的。”
陳白起:“……”
她就想知道,她在沛南山長心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啊。
其實秦國咸陽城現在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哪怕不必親眼去看,陳白起也能夠猜出一些。
要知道這世上從沒有什么不透風的墻,贏虔一死消息便被有心人拿來傳來沸沸揚揚,哪怕許多人手上都沒有明確的證據,但這流言蜚語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暗指著贏虔的死與贏稷脫不了關系。
尤其是上大夫也一并失蹤了,至今生死不明,而這秦國之中最能夠與贏稷較上手的便是這兩人,可一下沒了二人,誰能不懷疑?
由于咸陽城內的局勢緊張,如今這函谷關已經不允它國通行,于是陳白起便拿出孟嘗君的私人手牌交給守城的將領,然后在城外足足等了一日,第二日方被開門放行。
贏稷派來了一輛駟馬青銅軺車來迎接他們,同行的還有一隊神色冷厲的騎兵,騎兵羅列成兩排,將他們夾于中間,高高厚厚的黑影成片撒落在他們的身上,那噴嗤的馬鼻響,冰冷的鎧甲銀輝,注視死物的視線,形成一種遮天蔽日的壓勢,非尋常人能夠平靜以對。
陳白起抬眸,輕輕地掃過一眼,便讓姒姜替她將馬車中行李帶上,她從容含笑地從中一步一步走過,她走得不快,步履輕盈而隨意,最后輕輕松松地登上那輛贏稷給準備的軺車。
看這高壓似的威脅禮節,陳白起便知這贏稷只是礙于情面,這次給了孟嘗君臉面沒拒之門外,但心中到底是何打算還不好講。
見這對師徒倆兒既沒腿軟也沒有畏縮,這些故意擺著一張冷臉的騎兵暗中交換了一個眼神,既然人家不怕那他們也沒必要一路繃著個臉怪難受了,于是也都恢復了常態,沒有故意為難便一路接他們順利到了宮中。
看來她之前她對贏稷在咸陽城的處境猜得也沒錯,目前這贏稷還是需要孟嘗君的,哪怕他性子剛硬不愿軟態,但自有人會好生勸他。
這一次其實陳白起來這秦國還為另一件私事,便是想法設法替相伯先生續命。
講續命一說并不假,她的功勛值兌換商城內有一種上等二品的藥,叫“紫金回府丹”,當初這顆丹藥她兌換過,拿來與梅夫人換一次占卜,眼下她則需要拿它來替相伯先生續命。
當初這顆“紫金回府丹”只需要五十“功勛值”與一萬金,那個時候因為商城剛開通,算是試營階段,這一切兌換都比較優惠,如今她想兌換那價格便不同了,需要三百“功勛值”。
她如今只有二百五十左右的功勛值,因此還沒有攢夠“功勛值”去兌換一顆“紫金回府丹”,她必須再做些任務。
其實她對于“功勛值”獎勵也逐漸摸索出了一些規律,一般支線任務獲得比較少,主線任務則多些,而任務內容若是在大范圍上,對國家、人民做出的重大貢獻,便會有相應的“功勛值”產生,功勛由此而來。
而這一次,她前來秦國為孟嘗君辦事,便是事先接下了一道主線任務。
系統:主線任務(一)講和,這孟嘗君與新王贏稷互懟著實不利于今后六國分盟一事,你有心勸和讓兩人能夠和平共處,接受\拒絕?
陳白起自然選擇——接受。
這個主線任務并沒有獎勵“功勛值”,只有一些煉丹的特殊藥材獎勵,但陳白起一看這個主線任務有個(一),便表示這是一個連環任務,后續如若是牽扯到秦國政策或國事,便大有可能會有“功勛值”的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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