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入秋后,少有稀罕事。
唯一讓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城中第二,那位擅長抽絲剝繭的道脈降妖師于山脈南端深處,斬殺了一只青眼小虬,引得天降雨露。
在此方小天地,算是大異象。
眾修士交談之間,皆是贊嘆之意。
第二件被人談及的事,便是城中第十被一位女子體修問拳,兩人皆是體修,相博于城北處,據說是打爛了一處山頭,結果如何,尚且未知,只知道兩人的傷勢都不輕。
城中十人的排名,已經兩年沒變,如今出了這樁事,倒是讓一些年輕修士心神向往,便想著自己就能當那下一位城中十人。
好在腦子想想不要錢,也不得罪人。
城池十人中,可有兩個暴脾氣,不太喜歡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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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與少年捕獵于山脈之間,想要抓取些肉質鮮美的一境妖獸,只是一境妖獸本就好狩獵,越漸稀少,剩下的靈智也開,懂得避讓,頗為難覓。
陳九與少年搜尋半日,竟然是一頭都沒找到。
陳九直搖頭,嘆息道:“擱這捉迷藏呢?”
少年點頭附和,“確實。”
兩人大眼瞪小眼。
陳九疑惑問道:“就沒其他想法?”
少年愣了一會兒,神情嚴肅怒吼一句,“草!”
然后又是大眼瞪小眼。
陳九試探問道:“這就沒了?”
少年又怒吼一聲,“草!”
“能不能換一句?”
“殺!”
陳九以掌撫臉,甚是無語。
你擱這殺啥嘛?
啥都沒有啊。
兩人又兜兜轉轉一圈,最終只能無奈打道回府,半點收獲都無。
這燒烤攤子是架不起來了。
但其余修士腦袋靈光,竟然是偷學了兩人的法子,在城頭之上也架起了燒烤攤子,賣些烤肉。
有一就有二,二接三。
城頭之上,一時間燒烤攤子眾多,甚至還舉一反三,繁衍出了火鍋攤子,還有更多小吃零嘴。
夜晚的城頭上,漸漸形成了一個小吃集市,開始本來多是些女子修士嘴饞,喜歡吃著小吃零嘴。
女子修士一多,男子修士就跟著來了。
城頭之上,便能見道侶吃著零嘴,賞著明月,甚是愜意。
陳九和李仙雙手抱胸坐在一旁,看著這些神仙眷侶,橫豎不對眼。
陳九鼻腔哼一口氣,“為何我總是這般孤獨,難道太過俊朗,也算過錯?”
李仙微微點頭,“我也覺得。”
陳九側眼看了看他那濃眉大眼的樣子,不敢茍同。
他又嘆息一聲,“為何沒有仙子傾心于我,想不通,理不透。”
近處傳來鶯鶯燕燕。
三位女子圍在一起,嬌聲俏語間不時偷偷瞄眼打量陳九,其中一位俏麗女子臉色微微羞紅,偷瞄陳九最多。
其余兩位女子推搡,將俏麗女子推至前方,面朝陳九。
俏麗女子輕咬唇瓣,雙手勾在身后,羞紅俏臉佯裝不在意的樣子,步子輕挪,慢慢走到陳九面前,面若紅霞,輕聲問道。
“公子,城頭賣糖人的鋪子在哪,我找不著,公子能……能帶我去一下嗎?”
女子說完后,俏臉更紅,腦袋微微勾下,羞澀難當。
陳九皺眉,不假思索,“沒空。”
糖人有個屁的吃事。
俏麗女子羞紅臉龐微微一僵,眼眶中竟是隱有淚花,憤然一哼氣,扭身走遠。
陳九摸不清頭腦。
咋不帶她去吃糖人,還能生氣?
道理說不通啊。
他只能悠悠一嘆氣,斜躺于城墻之上,仰頭望月,那雙青色眸子略帶憂愁,淡淡道。
“女子心思,如海底之針,本就難猜。”
怪不了他啊。
本來羞憤難當的俏麗女子回頭一望,看見了這副月下城頭青衫客的景象,俏麗竟然是一怔,隨即又爬滿羞紅。
他是受過情傷,在月色下暗自傷神嗎?
自古癡情男子最惹女子憐惜。
俏麗女子此時竟絲毫不怪陳九,甚至心中憐惜,更甚之前喜歡。
殊不知此時陳九望著明月,心中所想,只有一事。
明早吃啥?
白粥太淡,面條太油,包子太膩。
唉,真不太好選。
他憂愁之間,視線下移,那雙青色眸子似幽幽打量,剛好與俏麗女子對視。
只此一眼,俏麗女子便芳心一顫,頗有些魂不守舍。
青衫客似天上人,在此人間,一眼勾魂。
怪不得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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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陳九與李仙備好干糧,打算要出城干一票大的,為此可能要幾日不回城。
所以兩人都背著一個大籮筐,半點沒有修士風采,好在兩人也不在意,慢悠悠進了山中。
山中林海落葉眾多,已是一片深黃景象。
兩人踏著落葉,于山間小道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少年給陳九講了講他的宗門。
天光州西北劍湖。
整個宗門弟子不多,算上師父與幾位長老,也不過百人。
其中親傳弟子只有三人,李仙是西北劍湖親傳一脈的關門弟子,且背負了宗門代代相承的飛劍巨子。
陳九有一事不解。
西北劍湖雖然人少,但為何要境界低下的少年背負飛劍巨子,而不是師父或大師兄?
對于此問,少年只淡淡說道。
西北劍湖只剩他一人。
陳九便沒再多問了,拍了拍少年肩頭,安慰道:“看開點,說不定哪天,你也死了呢。”
少年點頭,“也是。”
陳九頓了一下,又道:“但肯定不是現在死,你放心。”
少年頷首,“也是。”
陳九眉頭皺起,“能換個說法不,就這一句?”
少年回道:“確實。”
陳九無語,少年無言,兩人沿著山脈中,背著籮筐,腳步不快。
天色大好。
青衫客手里拿起一個果子,不時拋起,走得悠閑。
身旁少年緊緊跟隨,身后巨劍搖搖晃晃,應該是極重的。
兩人腳步一停。
遠方山脈有紫金流光沖天而起,流光化為長虹,橫跨天際,又驟然一停,直擊而下。
剛剛好好落于陳九身前。
陳九看著眼前這個驟然降落的紫金葫蘆,神情一懵。
啥玩意?
空投?
坐鎮于天幕的老書生與紅臉道人驀然低頭,俯視人間。
老書生淡淡一句。
“武運葫蘆橫空出世,世間可能又有一位天人武夫。”
紅臉道士輕笑一聲,不屑道:“天人算個屁,等到了十一境,能挨老子一劍再說。”
小小天人,豈能在他面前大聲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