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來自化龍湖的修士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青衫客,尤其是聽到那句打人來了,就更為好笑。
打誰?
莫不是打他們,打化龍湖修士?
這可真是個極好笑的笑話。
不說方圓多少里,就單單這城內,絕對沒有一個敢和化龍湖叫板的宗門!
幾人跋扈慣了,也見過不少這種大言不慚的修士,最后怎么著,還不得是給他們乖乖下跪,磕頭認錯。
在他們看來,這青衫客最后也不過是這種下場罷了。
開口說話,說大話,誰都會,只是大話說出口,接下來可不好善了。
幾位修士剛想動手,先教訓這青衫客一頓。
那青衫客瞬息不見,先一巴掌拍飛一人,又一拳打下,叫一人倒地,武運一震,又是兩人倒飛。
一息之間,站立修士只剩領頭那人。
領頭修士面色驚駭,剎那蒼白,卻又強壯鎮定,朝著陳九大喝道:“我是化龍湖首席弟子之一!”
陳九笑了一下,“啥玩意,不認識。”
他一拳打去,停在那修士額前,拳罡吹得其面容扭曲,隨即屈指一彈,打在起眉心,武運崩潰,領頭修士直接倒飛不起。
這幾下陳九都是收了力的,不然這幾名最高不過五境的修士,早就命喪黃泉了。
他打量著幾位修士,在要不要殺人滅口上思索了很久。
最終陳九一擺手,叫他們自己滾吧。
幾位修士踉蹌站起,扶著倒地不起的領頭修士,驚慌跑遠。
曹挾抱著小曹塘,面色極為擔憂的出來了。
陳九直接道:“我先送你們回宗門。”
曹挾搖頭,悲嘆道:“沒用的,我那宗門絕對不會為了我去得罪化龍湖。”
他抬頭看著陳九,嘆息一聲,“陳道友你帶著小曹塘走吧,我留在這,大不了之后就是給他們磕幾個響頭,沒事的。”
曹挾說得輕松,可之后絕對不是幾個響頭就能了當。
陳九沉吟片刻,便決定把曹挾帶到自家道觀去,到了道觀,有師兄和師父在,自然沒什么好怕的。
只是這一來一回,時間跨度太大,可能趕不上這妖祟出世。
他思索一會兒,看向曹挾,“你先往南走,去往最近的渡口躲著,等我三日,三日后我便來帶你去我的宗門。”
三日之后,若妖祟還未出世,他便不管了,直接離去,而且城中有這么多修士,應該是守得住的……吧?
曹挾二話沒說,直接回客棧背起包裹,喬裝一番,在陳九的隱約護送下,去了南邊一處大宗庇護的渡口中,交了幾枚丑牛錢,躲藏了起來。
陳九則靜坐在城中高處,感受天地武運,不時打量四周。
他離破境只差一點隔閡,可武運與拳意皆不可跨越。
這是降妖師的隔閡,破境的機緣,隱隱就在這次出世的妖祟上。
城中異像也越漸濃烈,大日高懸的天空,經常突然變色,烏云密布,只讓人覺得陰惻惻的。
城中居民有些議論,但并未慌亂,畢竟城中有這么多仙師大人在,他們都覺得應該無事,何況就算有事,也有仙師大人出手,再怎么也輪不到他們擔憂。
城中時光流轉,天幕一直都是這般陰沉。
陳九一直坐到了第三日正午,看著城邊的那處大河,全身血脈越漸顫動。
他已然明了,那頭妖祟是要從這大河中出世。
河中有什么?
陳九忽得想到一個他根本接受不了的答案,一時間眼瞳潰散,面色茫然。
城中修士來往越漸頻繁,都在等著妖祟出世,奪取隨妖祟一起出世的法寶。
過了凌晨,天色極暗,陳九起身,已經決定要走了。
三日已過,他該去送曹挾了,不管城中如何,他是沒時間久留了。
留久了,曹挾可能會死,現在走,城中眾人或許會死。
冒著犧牲一人的代價,去救城中眾人?
狗屁!
先不說陳九與曹挾關系較好,天下又何曾有必須以一人命換眾人命的道理?!
每個人都想活,也都有活下去的權利。
一人活是活,眾人活也是活。
只要那一人無過錯,那他就有活著的理由。
陳九前三日守城中眾人,之后就該護送曹挾與小曹塘了。
他朝著城外緩步而去。
城中修士朝著城內擁去。
陳九是今日最早出城的修士,他走的很緩,心中急,但腳步并不急。
天幕突然下起了大雨,在夜幕之下打得房瓦當啷作響。
遠處大河突然起浪,聲勢極大,撲通一聲打在岸邊,砸死大片雜草。
天幕還是昏黑,可卻有著昏黃光芒,叫人能夠看清,可看清后,卻感覺這片天地極為壓抑。
陳九站在城門處,轉頭看著那處大河,眼瞳金芒熠熠生輝。
城中修士全都圍聚在大河邊,三五成群,各自小聲言語,探討這次出世的妖祟會攜帶什么法寶。
至于這天地異像,他們則沒放在心上,許多妖祟出世都會有天地異像,這并不代表出世的妖祟有多強,只是天地氣運纏繞了,異像就會強烈。
有修士甚至見識過更為劇烈的天地異像,結果出世的妖祟不過是一只渡渡鳥,雖然稀有,但屁用沒有,只能拿來做個觀賞。
妖祟出世就如抽獎,運氣好遇見天賦神通稀有的妖祟,那就是中了大獎,事后歸屬如何,就要看各自本事。
瞧這天地這番動靜,這只妖祟也該是快出來了。
城中居民有些聽聞動靜,在夜晚中打傘持燈夜游,擱著遠遠的好奇觀看。
他們自然是不敢去打擾這些仙師大人,不過就遠遠的看一眼,應該不礙事。
河中大浪突然猛烈泛起,整個河水像是突然滿溢,朝著四周岸邊沖刷而去。
河岸有一只漆黑大手攀住岸邊,猛然使力,扳垮河岸,驟然起身。
那是一道如小山般高的漆黑身影,全是上下皆是扭曲,不時傳來嬰兒啼叫。
河岸眾修士面色瞬間謹慎驚恐,甚至有些修士直接拔腳走了,頭也不回。
留下修士的面色也是遲疑不定,沒想到今日真遇見大妖了!
其中唯一的那位七境修士,更是不想和這鬼物廝殺,想著回宗門請金丹供奉出手。
眾人還在遲疑。
那鬼物已經踏上河岸,聲勢極其浩大,踏碎岸邊樹木,直朝城中而去。
它是來復仇的。
是世間的因果報應與濃烈怨氣凝結而成。
城中不斷有修士逃離。
他們可舍不得為了城中民眾與這只大妖拼命。
城中打傘持燈的行人更是面容驚恐,腿腳發軟。
河岸旁還有高境修士打望凝視,想觀察片刻,再決定要不要出手。
在這夜幕大雨中。
有一襲青衫客徑直走向河岸邊。
周圍修士皆在陸續出城。
青衫客行在雨幕中,一邊走一邊挽起袖子,擱著很遠時,他就知道這鬼物是什么了。
他在崆峒秘境中遇見過一次,是那修士怨氣凝結的咒怨。
而這次也是咒怨,是河中那些被溺死的女嬰。
這就是因果報應。
但他現在要去攔住這因果報應了,城中或許有人該死,但不應該是全部都死。
河岸邊上的修士看著那位青衫客,面色驚疑。
青衫客走至巨大身影前邊,袖子已經挽好,抬頭看著這如小山般高的人影。
他的身影在這一瞬,小如芥子。
嬰兒哭聲不斷在他耳邊響徹環繞。
陳九嘆息一聲,隨即提拳。
天地武運如奔騰河流,自天上來,繞青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