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寂靜了許久。
章不壽面色流轉不定,轉而疑惑不解的看向陳九,問道:“陳道友,你為何不答應?”
陳九指著葫蘆,開口問道:“你這葫蘆,是不是叫了人姓名,便會把人吸進去化作膿水?”
章不壽面色一怔,諂笑道:“怎會,陳道友從哪里聽來的言論,可別被有心人蒙騙了。”
陳九看著葫蘆,輕輕點頭,“那好啊。”
他看向章不壽,微微笑著,輕輕喊了一聲。
“章不壽。”
章不壽身子一怔,表情僵硬。
陳九笑問道:“你怎么不答應?”
章不壽沉默一會兒,苦笑道:“是陳道友要當這法寶新主人,我怎么能答應?”
陳九身后百枚鬼物頭顱瞬息炸裂,一片血雨灑下,武運扭轉凝聚成一把金黃飛劍模樣,懸掛在陳九身旁,劍尖直指章不壽。
陳九朝章不壽笑問道:“你說我這一劍能不能殺你?”
章不壽額頭上泌出冷汗,匆忙解釋,“陳道友聽我說,這法寶認主真要這樣,我并無害你……”
武運洶涌,飛劍轉瞬。
劍尖懸停在章不壽頭頂,刺得他額頭溢出密密麻麻的鮮血。
章不壽丁點都不敢動,只是看著陳九,仍然堅持道:“陳道友,你若不信我,非要殺我,那章某也無話可說。”
陳九并未回話,伸手一招,將那葫蘆拉扯到自己身旁,翻轉看了兩眼,便不再管它,用武運拖著懸停在一旁,看向章不壽問了一個自己關心已經的問題。
“天下境界最高的人是誰?”
章不壽愣了一下,仔細回想,因為懼怕自己頭頂的武運飛劍,所以不敢有絲毫紕漏,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答道。
“天下數千年歷史,出現過十一位天下第一,歷史久遠的我記不得,近千年的則是中土大唐的一位武夫僧人,號稱唐琦玉,是一位武道宗師,人稱一拳圣僧,相傳他晚年遲暮時武道通神,胸膛結出一枚金丹,壽元重繼,再活兩百余年,同時占據天下第一兩百年!”
“近百年則是東海的一位劍仙,乘柳葉小舟游蕩東海之中,修為應該是金丹神仙,名氣極大,卻無人見過他的飛劍,原因也簡單,因為見過的都死了。”
“這位東海劍仙也有幾十年沒消息,有人猜測是圓寂東海了,所以如今的天下第一仍舊眾說紛紜。”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西域有位火槍手,本命法寶殺力極大,聽說是一件遠古仙人的法寶,可瞬殺六境,斬殺七境,也是如今角逐天下第一的好手。”
章不壽說這些話倒是娓娓道來,一點也不慌亂。
陳九微微點頭,武運飛劍潰散開來,讓章不壽松了口氣。
陳九踏著武運,緩步走上城頭,看著章不壽道:“你幫我去散布一個消息。”
章不壽立馬抱拳鞠躬,“定不辱命。”
章不壽不笨,知道此時想要活命就得快點表態,不能猶豫,更不能問。
他不能去問,只能聽話去做。
陳九微微點頭,“你就給別人說,陳九在這。”
章不壽點頭,“我這就去辦。”
陳九伸手攔住他,“順便再加一句,天下第一,加在前面。”
于是便成了“天下第一,陳九在這。”
章不壽一句不敢問,立馬去辦。
陳九站在城頭,將想殺這章不壽的心思放了放。
如果接下來章不壽事情做好,又別無二心的話,陳九可以饒他一命。
如果章不壽想尋死的話,也很簡單,一拳了事而已。
陳九如今也確實明白了一件事。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善人也許做過壞事,壞人也有行善事的時候。
所以啊,當不當好人其實無所謂,不做好事,也別做壞事,普普通通的就很好了。
不過陳九注定是一個好人。
從他搭理老曹,搭理小萍兒起,他就是一個好人,往后還會是一輩子的好人。
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悲哀。
陳九轉身,看著璀璨奪目的大日。
城頭高了,有大風不斷吹來,吹得青衫客衣衫獵獵作響,不斷飛舞。
陳九緩緩坐下,朝著大日,沒來由的有些想自家道觀了,看來是年紀大了,總有些思鄉情。
可也不知道算不算思鄉情。
畢竟他夢中的家鄉,早已回不去了,可能以后,在夢中也難得回去。
歲月從來不留人。
陳九對著大日感嘆一聲,“二十好幾,三十將至。”
原來不知不覺間,他也長大了。
時光也沒有通知他。
也許小時候竭力追逐的紙飛機,就是以后怎么也握不住的流年。
馬九萬呆愣著看著自己眼前這一人高的綠王八精,朝著一旁人形骷髏不敢置信的問道。
“這就是你說的青衫獨臂,拳法很高?”
布魯克點頭,“是的,這位青衫獨臂的王八精來自東海,有神龜之稱,精通拳法,一手王八拳打遍了周遭數里,最終和一位螳螂精對拳時斷了一臂,從此封拳收山。”
王八精瞟了兩人一眼,問道:“找老夫何事?”
布魯克指向馬九萬,“他找你有事。”
馬九萬趕忙擺手,“沒事,沒事。”
神龜身軀一震,裹在身上的青衫脫落,露出一聲渾厚結實的腱子肉,怒喝一聲,“你們兩個膽敢戲弄老夫!”
馬九萬搖頭,“哪敢,哪敢,我是聽聞了神龜名號,來向您進貢法寶的。”
神龜皺眉,“給我看看。”
馬九萬運轉身上的微弱法力,從儲物袋中套出一個符箓,卻并未直接拿出,轉而摸向胸襟,從胸襟中伸手,將符箓遞給神龜。
神龜接過符箓,驕傲念道:“我出身自豪杰輩出的東海,一路上能屈能伸,什么苦都吃得,什么累都受得,痛了我忍,屈辱我也忍,最終他們皆尊稱我一聲……”
神龜停頓一下,神情自滿,傲然道。
“忍者神龜!”
符箓閃光。
“轟隆”
一聲巨響,神龜血肉模糊,倒地不起。
馬九萬點頭贊同道:“確實很能忍,這么痛既然還一聲都不吭。”
馬九萬走近一看,又反口道:“原來是死了啊,那沒事了。”
布魯克站在原地,眼瞳黑黝黝的,看不清明滅。
這神龜與它是老相識,兩人百年來見過許多次面,每次神龜與它見面時,都會取下它的一根細小肋骨,在牙齒邊剔來剔去,完了會連著一些殘渣重新裝回布魯克身軀,說是幫布魯克磨磨骨頭,更利索。
布魯克一直以來都很感動,所以他接下來喝神龜肉湯時,眼淚情不自禁,射了出來!
馬九萬端著神龜肉湯喝了兩口,確實裨益還行,回復了一些法力,又皺眉看著布魯克,疑惑問道。
“你這一邊喝,一邊流的,有啥效果?”
布魯克喝著神龜肉湯,悲傷道:“流的是我的淚。”
馬九萬眉頭一皺,“滾你媽的,你這淚腺長骨頭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