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從北蒼冥橫渡,極少停留人間了,偶爾飛躍其他宗門地界,有宗門長老不服,出來與他理論,陳九先是不管,若要動手,就一拳送他回去。
這樣的事情多了,也有大宗門不服,全宗門長老與老祖硬攔陳九,要他給個說法。
陳九給了說法,用拳頭給的,直接一拳轟開云層,打得半數長老直墜云端,氣血虧虛。
自此陳九北蒼冥第一的名頭就越漸坐實,甚至有人直接將北府的應天劍仙降到第二,認為這久不出山的應天劍仙不能和著青衫客并列第一。
當然也有應天劍仙的支持者反對,說應天劍仙雖然近些年沒什么壯舉,但他好歹是一位金丹瓶頸的劍仙,這就極不一般,豈是一個小小青衫客可以比擬的。
兩邊都不幫的就說得有些許道理,啥青衫客、應天劍仙的,他兩打一架,誰贏了誰就是北蒼冥第一。
陳九對這些言語倒不在意,他已經給自己封了個天下第一了,還會在意這北蒼冥第一,這不白白掉價嘛。
且這些時日,陳九一直在往西域趕,因為前幾日,他從別人口中聽聞了西域最近有位出名的火槍手,叫做馬九萬,殺人之后總會留下一句“小馬尋九爺”。
陳九這就在往西域御風而去,如一道鴻光,劃過天際。
馬九萬騎著高頭大馬,懷中抱著人形骷髏布魯克,正在奪命狂奔。
在其身后,是一隊御風追趕的修士,面目猙獰。
馬九萬這廝,竟然敢在他們山門行竊,真是狗膽包天,他們定要將其抓住,抽魂奪魄!
馬九萬心中也苦呀,自己不知造了什么孽,都過了幾個月,自己才恢復到四境,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才偷這么一點東西,不得將他們儲物庫都給搬空?
其后緊緊追趕的修士中有人恨然大喊道:“馬九萬,速速停下,我尚且可以留你一命,不然等會被我們逮到,就難免受那抽魂奪魄之苦了。”
馬九萬嘴角一撇,甚是不屑,小小修士跟他在這玩文字游戲,什么“我尚且可以留你一命”,要是自己真停下了,這廝又要譏諷大笑,“我說我留你一命,可沒說他們也要留你一命啊。”
這些把戲,馬九萬都是司空見慣了,純粹拿來騙傻子的招數。
布魯克沉默良久,忽然出聲,“要不我們投降吧,他說了不殺我們。”
馬九萬愣了一下,深深看了布魯克一眼,語氣和藹道:“沒事,你沒腦子,我不怪你。”
馬九萬身后緊追不舍的修士又傳來聲音,“馬九萬,休要負隅頑抗,快快過來受死!”
馬九萬一聽,直接怒罵道:“去你嗎的,剛才不是還說繞我一命嗎?”
得了,現在連傻子都懶得騙了。
那隊修士緊追不舍,好在馬九萬快馬加鞭,一路疾馳,倒也撐了許多天,勉強不被抓到。
其中最大功臣,莫過于這匹胯下寶馬了,這匹寶馬自然不是尋常凡間馬匹,而是極其罕見貴重的仙家馬匹。
有多貴重?
馬九萬被這隊修士追殺的原因之一,就是偷了這匹馬。
當然這也不能怪馬九萬入他們山門行竊,事實上還真不是馬九萬故意找茬。
起因是馬九萬好不容易找到一樣前人失落的法寶,結果還沒上手,就被這宗門一位長老順手搶去。
你說這馬九萬能忍嗎?
好歹當初也是一位半步天人,如今能被這六境老狗欺負了?
所以馬九萬就想著進這宗門里,把自己的法寶偷回來,實在不行就拿點等價的東西。
結果這手一下沒收住,多拿了些,就造成了當下局面。
馬九萬接連奔逃幾天,胯下馬匹也累了,速度有些減弱,眼看著快被后邊修士的術法打到。
馬九萬心中焦急,他并不怕身后這幾位五境修士,真正讓他奔逃的,是天幕中隱而不出的一個老修士,看其靈力波動,至少七境。
馬九萬如今四境,就算本事盡出,也不能跨階硬斬七境啊。
且許多高境術法,馬九萬是施展不出的,不然他就不是進宗門偷東西了,得換成拿,光明正大的拿。
布魯克這廝也是半點用處沒有,全程都在勸降。
“要不我們投降吧。”
“我們把東西還回去吧。”
“我們道個歉吧。”
“我們投了吧。”
馬九萬都懷疑布魯克是他嗎對面的間諜了。
連續奔波十幾日,馬匹終究也是堅持不住了,跌倒在地。
馬九萬在地上翻滾幾圈,騰空起身。
布魯克晃著骨頭架子,兩下爬起。
那隊修士雖然也身體疲憊,但當下神情激昂,立馬分散開,將馬九萬與布魯克圍住。
其中領頭修士大聲獰笑道:“狗賊,你再跑啊!等我將你們追回宗門,定要將你們懸掛門口,受罡風切骨!”
布魯克禮貌的鞠了個躬,“躲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這就把馬還給你。”
布魯克說完,便去看那匹倒地的寶馬,這馬奔波十幾日,又無進食休息,當下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布魯克拍了拍馬頭,“起來,有人來找你了。”
可能馬氣不過,一下沒緩過勁,蕪湖一聲,直接沒了氣息。
布魯克怔了一會兒,只得朝著幾位修士道歉,“不好意思啊,你馬死了。”
領頭修士嘴角獰笑更甚,“很好,接下來我定要你們生不如死!”
馬九萬手指一彈,一柄劍被他握在手中,朝著這修士譏笑道:“就你這廢物,也配讓我生不如死?”
領頭修士看了看馬九萬手中飛劍,心中震驚,面色卻不動聲色,譏諷道:“怎得,還以為自己是劍仙呢?”
馬九萬笑道:“是與不是,我們切磋一下就知道了,就我倆,別搖人。”
領頭修士占據上風,更是不慌,點頭悠然道:“那我就先將你打個半死好了。”
如果馬九萬真是劍修,那他大不了叫著剩下修士一起上,照樣斬殺了這馬九萬。
如果馬九萬不是劍修,自然更好,他就可以輕易將其抓住,回去傳開了,自己名聲更漸響亮。
那么馬九萬到底是不是劍修呢?
自然不是。
不過他卻練過劍。
金丹之前,馬九萬便偷學過一位劍仙的劍招,且耍得極為飄逸,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看著帥。
金丹之后,馬九萬就棄了劍道,同樣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光帥沒卵用,又不能越階殺人。
不能金丹斬元嬰,那就不是他所求之法。
有劍仙哀嘆可惜,其實這馬九萬也是一位不錯的劍修胚子,若是精修劍道,往后成就也不會低。
只是馬九萬當時年少不屑窮追這萬千人皆修的劍道,轉而自己尋自己的道去了。
如今馬九萬再次拿劍,對著領頭修士反復道:“咱們一對一男人大戰,誰都別搖人哈,不要就掉價了。”
領頭修士皺眉道:“我殺你,不需要他人相助。”
領頭修士說這話,馬九萬就太開心了,“都聽好了哈,一對一大戰,都別幫忙。”
領頭修士眉頭緊蹙,這次沒有回話。
馬九萬提劍,舞了一個劍花朝著領頭修士笑道:“我所學術法里面,這劍術確實是金丹之下殺力最強的,你很幸運。”
領頭修士面色古怪,又轉而猙獰大笑,“狗賊休要唬我,看我這就斬你!”
馬九萬動身,一劍斜拉。
這一劍極為飄逸,只有劍光。
因為本就只靠劍光殺人。
領頭修士面色驚駭,咽喉一寒。
劍光割到修士咽喉,崩出鮮血。
天際忽有響聲,一位長須老者直墜地面,一掌打散劍光,一拳打得馬九萬吐血倒飛,并未追擊,直直看著馬九萬,幽深道:“是招好劍法。”
這一隊修士面色震驚,皆朝長須老者鞠躬尊聲道:“見過宗主。”
馬九萬飛劍掉落一旁,揮劍那手鮮血直流,囔囔念叨道:“說好一對一不搖人,這他娘的老王八……”
長須老者眉頭微皺,沒有發怒,朝著馬九萬問道:“可否告知尊師名諱,如果與老夫相識,便是誤傷了,老夫這就送小友回宗門。”
馬九萬一聽到這,立馬就精神了,連忙喊道:“我爹是陳九,拳王陳九!”
長須老者凝眉思考,搖頭道:“未曾聽過。”
馬九萬愣了一下,轉而念道:“也是,你這土包子能聽過啥。”
長須老者面色陰沉道:“年輕人對長輩,還是要有些敬畏之心。”
若不是忌憚這馬九萬的宗門師尊,他早就將其斬殺了。
可剛才那一劍太過驚艷,絕不是一個四境年輕人可以創造而出的,其后絕對有一名金丹劍仙!
這就讓老者極為忌憚。
馬九萬自然也看出來了,當下悠悠然撿起飛劍,擦了擦手上獻血,往那一坐,就是料定你這老頭不敢對他咋樣。
一旁布魯克更絕,直接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喃喃念道:“菩薩保佑,希望我們人沒事……”
長須老者陰冷道:“小友要想歇息,不如去我家宗門,等你爹陳九來接你,到時候我定親自想送。”
馬九萬無所謂,反正逃也逃不掉,當下就點頭。
布魯克念叨了幾遍“希望人沒事”后,也不知道干啥了,就呆呆看著長須老者。
長須老者伸手一揮,將他們卷入空中,極速飛回宗門。
長須老者一路所去,正是西域北部的頂級豪強宗門,關山。
關山發跡于千年前,出現第一位金丹老祖,從此崛起,此后勢力越漸鼎盛,最強時期,甚至有那一門五金丹,直接稱霸整個西域北部。
如今關山落寞了,但明面上也有兩金丹,一位宗主,一位老祖,所以這就是長須老者猜測到馬九萬身后可能有一位金丹劍仙后,依舊不太忌憚的原因。
如今他將這馬九萬與骷髏關押在宗門中,就是要將這金丹劍仙領上門來討個說法。
若是這金丹劍仙的說法讓他不滿意了,那么一門雙金丹自然會讓這金丹劍仙求饒。
天下劍修,總是這么自命不凡,絲毫不知其實一些體修與道法大成的修士根本不懼劍修。
甚至有些修士專斬劍修,以此證道。
長須老者百歲成金丹,兩百歲時金丹瓶頸,往后五十年,有殺金丹,斬蛟龍之事跡,頗有金丹無敵的跡象。
天下修士也因此尊稱他一句,關山道人。
如今他倒想試試斬一位金丹劍仙試試看,到時候若是真成了,定是震驚天下的一件大事。
所以他如今關押馬九萬時,還向天下放出言論,馬九萬被關押在此,三十日后斬頭,陳九速來。
對于關山道人的言論,馬九萬也是聽到了,差點沒把他臉都笑爛,陳九要是來了,憑這老頭最高金丹的修為,陳九不得把他門牙都給干碎?
這波呀,這波是引狼入室。
馬九萬心大,悠哉悠哉坐在牢中,等著陳九來救,絲毫沒考慮陳九發生意外的情況。
在他看來,陳九一個師兄是大劍仙,另外一個師父就別提了,絕對的天下無敵級別,屬于那種想死都不知道咋死的水平。
陳九真要出事了,他師父前來,這白骨道觀的老道兒說不定還得乖乖把陳九放出來。
布魯克就更別提了,天天在那雙手合十,念叨著,“希望人沒事。”
馬九萬有次問他,“要是真有事了咋辦?”
布魯克想了半天,對他說道:“你先跑吧,我幫你攔會兒。”
馬九萬好奇問道:“你不要命呢?”
布魯克輕聲道:“你活著還要去找那啥陳九,我活著也不知道干啥……”
馬九萬一時間啞然,只能雙手合十,學著布魯克道:“希望人沒事。”
西域一處小酒館內,有青衫客斜站柱臺邊,喝著小酒,聽著里邊酒客高談論闊。
“聽說了嘛,關山抓到兩個小蟊賊,且這兩個小蟊賊來頭不小,據說里邊有個叫馬九萬的,身后是一位金丹劍仙撐腰。”
“害,早就聽說了,關山還叫那啥陳九上門,看這架勢應該不簡單,那金丹劍仙真要敢來,估計性命也懸。”
“咋滴,那關山道人還敢直接斬一位金丹劍仙?!”
“怎么不敢?關山一門雙金丹給你拿著看的?”
“唉,要我說,都別猜了,說了三十日后斬這馬九萬,如今也只剩十幾天了,到時候自會見分曉,萬一別人金丹劍仙根本不來,讓你將這馬九萬斬了就是。”
酒客喝到興頭,言語更加激烈。
陳九抿掉自己手中小酒,朝著掌柜問了關山怎么走,問清路后,便直去關山了。
這一日關山天幕突然金光乍起,一道金光人影沖碎關山的千米長梯,落在山門前,一掌將沖上前的五境修士拍飛,對著關山大門說道。
“陳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