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默住了嘴,不想再說下去。
他不說路開也知道,沉雷宗已經雪上加霜,正在經歷一場可能是數千年未有之大劫難。
這或許就是沉雷宗的劫數。
人有人的劫數,宗門有宗門的劫數。劫數總是環環相扣的,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雷默若是被天雷劈死在飛云崖上,沉雷宗恐怕早已經分崩離析,他沒有死,劫難更多更大,直到他和他的宗門歷劫為止。
路開問道:“有沒有受傷?”
雷默說道:“鷹如海那狗賊還不足以傷我。”
路開說道:“剛才你們拼劍時,我感覺鷹如海的劍氣要更強一些。”
雷默說道:“不錯,鷹如海是仙尊境界的強者,我差了他一籌。他若不是仙尊境界的強者,天鷹宗近些年也不會如此的囂張跋扈!以前我只是不喜鷹如海的性格,現在看起來,他變得越發的卑鄙了,簡直是我們正道之恥!”
路開說道:“他們的手段確實下作了些。不過宗門教派之間,總是這么爾虞我詐,為了利益不折手段。”
雷默搖了搖頭,說道:“不說這個了。”
路開問道:“你剛才大戰一場,為什么不早些歇息,反而跑到我這里來?”
路開猜測,雷默匆匆趕來,必然有不能過夜的急事相告。
雷默確有急事相告。
雷默說道:“我想來想去,覺得事情拖不得了。”
路開疑惑的問道:“什么事情?”
雷默說道:“你和清楊的婚事。”
路開接不了話了。關于這個話題,路開知道,自己說得再多也是無用。
雷默說道:“鷹正南的事情恩公你看到了,這個狼崽子,竟然對清楊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恩公和清楊的婚事,再拖下去,恐怕還會生出什么變故,所以明天大婚之期,恩公一定要穿上喜服。我現在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提醒恩公,一定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路開說道:“我和你并沒有達成什么約定。”
雷默擺擺手,說道:“恩公你又犯糊涂了,娶我女兒清楊,咱們不是早就說好的么?這三日之期,也是你自己定下來的。”
路開說道:“至始至終,我都沒有答應過要娶她。那日我只是說,三天之后再議。”
雷默嘆了一口氣,說道:“恩公,你答應過我的,只是你自己不記得了。你親口對我說,會在三天之后娶清楊。你不記得不打緊,我記得就行了。恩公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只要頭疾發作,你自己說過什么話、做過什么事,都會忘得干干凈凈。還是那句話,恩公請放心,我雷默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一定會把清楊嫁給恩公,叫她照顧恩公的下半生。”
路開頭疾發作,得了失憶癥,雷默說得跟真的一樣。
路開撓撓頭,要不是自己的腦袋足夠清醒,他恐怕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天雷劈壞了腦子。
雷默提醒道:“還有一句話恐怕恩公也忘記了。”
路開問道:“什么話?”
他倒是想聽聽,雷默還能編出什么話。
雷默說道:“恩公若是依然不愿意上堂成親,我會親自動手,綁著恩公上堂去的。”
“呃……”
這句話,路開真記得雷默說過。
這肯定是大實話。
雷默真的會動手。
路開甚至不懷疑,只要他現在敢說出半個不字,立馬會有大麻繩伺候。
雷默再次提醒道:“恩公,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
路開問道:“什么話?”
雷默說道:“恩公不要想著悄悄離開沉雷宗。剛才我已經啟動了護山大陣,若是沒有得到我的允許,恩公是無法走出大陣的。”
頓了頓,雷默說道:“還有。”
路開只覺得頭疼得厲害,問道:“還有什么?”
雷默說道:“恩公把鷹如海父子得罪得這么狠,他們是不會放過你的。先前他們走的時候也說了,不會放過我們沉雷宗山上的任何一個人。所以,即便恩公能夠走出護山大陣,也不要一個人出去。或許鷹如海父子和烈焰宗的人,都已經守在外面了。”
“呃……”
路開知道了,外面的形式已經非同尋常。
雷默接著說道:“恩公,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愿不愿意答應。”
路開問道:“什么事?”
雷默說道:“恩公和清楊成了親后,我希望恩公和清楊一起離開這里。”
這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了。
路開說道:“你女兒雷清楊最近經歷了這么多事情,加上梁小茹的死,她恐怕不會同意你的安排的。”
雷默說道:“正因為如此,我們更應該快刀斬亂麻。只要恩公和清楊成了親離開這里,一切都會結束,你們會有一個美好的新的開始,我也會心無旁騖,專心對付萬里侯那條老狗,已經鷹如海這老雜毛!”
路開說道:“先不說這些事了,明天我會給你一個答復的。”
雷默說道:“恩公不用給我什么答復,明天一早,會有人把喜服送過來,恩公只管穿上便是。”
說罷,雷默拱了拱手。
“恩公,告辭。”
“不送。”
路開來到門口,看著雷默走出了貴霖苑。
今晚若是雷默不來,路開都已經忘了明天還有成親這件事等著他。
“看來明天要做一個了斷了。”
路開知道,跑是跑不掉的,那就只有在明天當著沉雷宗所有弟子的面,義正言辭的告訴雷默,他路開不會娶雷清楊。
雷清楊是長得漂亮,性格火辣直率,但是她有意無意表現出來的對于凡人的蔑視,讓路開十分不喜。而且,依照雷清楊的性格,明天指不定會鬧出什么幺蛾子。
現在路開要思考的是,要怎么拒絕才能顯示出他的決心,讓雷默那個固執的老頭不再糾纏。
次日。
天剛破曉,高壓之下的沉雷宗,卻顯露出輕松甚至歡快的氣息。峰上四處張燈結彩,布置得格外喜慶。
沉雷堂一掃往日的威嚴,兩個巨大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在大門前面的屋檐下。沉雷宗的三大高手也不再自持身份,紛紛下場把沉雷堂布置一新,就連宗主雷默,也像一個凡間操辦喜事的管事一般忙前忙后,和沉雷宗的弟子們打成一片。
朝陽出來的時候,整個大堂基本上已經布置完畢。
雷默問道凡無命道:“師弟,恩公起了沒有?”
凡無命說道:“我來的時候,看見恩公正在房內打坐,沒有敢打擾他。”
雷默聽到路開在打坐,露出敬佩的神情,說道:“恩公果然不是一般人,大婚之日,竟還不忘修煉,難怪他能夠在這么短短的幾天時間內練出內勁。雖然恩公勤奮練功是好事,你也要提醒他,別錯過了時辰。”
凡無命說道:“我這就去貴霖苑請恩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