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開知道凡無命想要表達的是可惜的意思。
婚接不成了，這是一樁可惜的事，好酒大家喝不成了，也是一樁可惜的事。
實在是抱歉。
美好和遺憾，總是這么共存共生。
趙鯤鵬怕路開尷尬，接過話茬說道：“看看，恩公都認為好的酒，老凡，你說我能念念不忘嘛？”
凡無命得意的說道：“酒神釀造的酒，我親親苦苦求了幾年的酒，能不是好酒么？”
說到葫蘆中的酒，凡無命總是掩飾不住的得意。能把這樣的酒帶在身邊，大概是他這輩子最得意的事情。
看著話題越扯越遠，雷默并沒有打斷幾人，由著他們去說。今后的沉雷宗，這樣快活自在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趙鯤鵬說道：“你這酒我是喝過，宗主喝過，恩公也喝過，不過有一個人卻沒有喝過？”
凡無命疑惑的看向吳見道，問道：“鯤鵬，你難道說讓我分點給吳見道喝？”
吳見道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萬萬使不得。無命師父你是知道的，咱們搞潛伏的人，一旦身上有異味，恐怕離暴露就不遠了。”
凡無命無奈的看向趙鯤鵬，說道：“你看到了吧，是他自己不喝的。”
趙鯤鵬說道：“吳見道不喝酒，我是知道的。”
凡無命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何還多此一問？”
趙鯤鵬說道：“我說的人不是他。”
凡無命問道：“那你說的是誰？”
趙鯤鵬看向柳葉，說道：“你的杜秫酒，我們都喝過，唯獨柳葉沒有喝過！”
“師妹沒有喝過我的酒？”凡無命疑惑的說道，“我怎么記得她喝過？”
趙鯤鵬說道：“沒喝過沒喝過，柳葉自此那事之后，再也沒有喝過酒。你的這酒，還是那事之后去求的，她怎么可能喝過？”
“原來是這樣的么？”
凡無命看向柳葉。
聽到趙鯤鵬提起“那事”，柳葉眼中閃過一絲神傷，隨即露出笑臉，嗔怪道：“什么這事那事的，都過去了多少年了？我都忘了，鯤鵬你還提它做甚？不提了不提了，不過說到老凡的酒，我也確實是沒喝過。”
凡無命說道：“真沒有喝過？看來是我記岔了，以為你喝過。在我的記憶中，師妹你是喝酒的。”
趙鯤鵬說道：“老凡，你看看你，咱們同門之間，那么深厚的情意，這么好的酒，你竟然忘了柳葉，該罰！等有時間了，你一定得請大家好好喝兩杯算作賠罪！”
柳葉微笑著看著凡無命，不說話。
“好好好。”凡無命點頭說道，“若是這一次能夠打退烈焰宗那群雜碎，我便把所有的酒全部拿出來，請大家喝個痛快！”
提到烈焰宗，幾人的思緒一下子便被拉了回來，然后，那剛剛才開始彌漫的歡快的氣息悄然消散。三人這才注意到，雷默一直在旁邊聽著他們瞎扯，并沒有參與進來。
趙鯤鵬說道：“扯遠了。”
凡無命問道：“剛才我們說到哪里了？”
柳葉說道：“說到萬展能不能出手的事。”
趙鯤鵬看向雷默，問道：“宗主，對于萬展這事，你怎么看？”
雷默說道：“剛才大家都在猜測萬展是不是仙人，能不能出手，為什么要隱藏自己，其實在這里推測這些沒有一點意義。”
凡無命問道：“宗主為什么這樣說？”
雷默說道：“萬展是不是仙人，能不能出手，對于我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萬里侯和鷹如海這兩個人。萬里侯已經踏入仙尊境界，光是他這條老狗和鷹如海，恐怕都……”
說到這里，雷默住了嘴。
沉雷堂又陷入了沉默狀態。
對于沉雷宗的眾人來說，多一個萬展少一個萬展，好像并沒有什么區別。
想到這里，確實非常打擊人。
看到氣氛沉重，身為一宗之主的雷默知道該做些什么了。他清了一下嗓子，挺直胸膛，眼里閃過一道精光，提高音量說道：“咱們沉雷宗上，全是磊落英雄錚錚鐵骨男兒，這些喪氣話，以后都不許再說！”
“是！”
沉雷宗幾人集體應答。
雷默說道：“咱們沉雷宗，是無數先賢流血流汗辛苦打下的基業，立宗數千年，什么樣的困苦沒有經歷過？強敵來犯，管他是仙是魔，我們都唯有死戰到底！祖宗疆土，當以死守，豈可以尺寸與人！”
這不是雷默說出來鼓舞士氣的客套話，這是他的心聲。
因為發自內心，這段話從雷默的口中說出來，格外富有感染力，也格外氣魄。
受到感召，凡無命挺胸說道：“愿與宗門一榮共榮，一損共損！”
柳葉、趙鯤鵬和吳見道亦齊聲說道：“愿與宗門一榮共榮、一損共損！”
沉雷宗眾人的身上都迸發出一股戰意，先前的頹廢之氣一掃而空。
雷默說道：“趙鯤鵬，你馬上出去發出號令，全宗上下，立即進入戰斗狀態！”
“是！”
趙鯤鵬領命而去。
雷默對柳葉說道：“師妹你去協助趙鯤鵬，加強防御！”
“是！”
柳葉走出了沉雷堂。
雷默對凡無命說道：“你立即去召集本門的核心弟子，速到這里集合，我有要事吩咐！”
凡無命領命而去。
吳見道是見不得光的人，不宜暴露在沉雷宗弟子面前，對雷默抱拳道：“宗主，我先告退了。”
“好。”
雷默點頭。
路開也起身向雷默抱了抱拳，說道：“雷宗主，我也先回去了。”
對于吳見道帶來的消息，路開還有兩分興趣，至于接下來的內部會議，他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他知道，自己留下來也不會對雷默有什么幫助，反而會添亂。
雷默說道：“好，恩公慢走。”
這一次雷默不再挽留。
路開走出了沉雷堂。
外面陽光明媚，站在院中，路開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堂上的雷默。此刻偌大的大堂之中，只有雷默一人，他背對著陽光，努力挺直逐漸蒼老的腰身，微微仰著頭，盯著堂上那大大的喜字出神。
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
今天是知道大戰將至的日子。
路開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中的乾坤袋，隨即握緊。
“祖宗疆土，當以死守，豈可以尺寸與人！”
路開更加確定了，雷默是一個豪士。
認識這樣一個豪士，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