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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伯府這一夜,上下都不得安寧。
曹氏氣急敗壞地派人出去打聽女兒的下落,可宵禁時間一到,平南伯府的下人就不肯再為她效勞了。
平南伯夫人程氏這邊給出的解釋是,府里如今正在孝中,又不得帝后喜歡,不能再隨意仗著曹家的名號觸犯規矩了。因為宮里和曹家,還有朝中知道平南伯府失勢的官員們,都會很樂意拿他們再做一回靶子,這對他們百弊而無一利。
曹氏從來都見慣曹家人在京城肆無忌憚的作派,怎么可能相信平南伯府的下人連闖個宵禁都不敢?她只知道自己才跟嫂嫂吵過一架,這分明就是嫂嫂有心要與她做對,可她女兒若有個萬一,那又怎么辦?嫂嫂對她的仇恨,已經深到不顧小輩安危的地步了么?!
曹氏不肯聽從嫂嫂的安排,非要派人出府去尋女兒。可程氏不配合,嚴禁府中下人出府。曹氏根本無法號令兄嫂府中的下人為自己所用,除了生氣流淚,還能做什么呢?
只有謝映慧的大丫頭瑪瑙說的話,還能讓她稍稍安心一些:“小姐出府的時候,奴婢著綠綺跟上去了。那丫頭雖有些膽小,人還是機靈的。她是從府外買進來的奴婢,是金陵城本地人,比家生子兒見過的世面多些。有她跟著,小姐絕不會亂跑亂走,往那些危險的地方去。
“況且一向守在府前街上待客的馬車夫也說了,聽見小姐吩咐雇的那個車夫,往珍珠橋去了,想必小姐是回了謝家大宅。那大宅如今已經回到謝家人手中,卻暫時無人入住,只有一房家人看門。小姐若是回了那里,一應房舍物事都是齊全的,又有綠綺在旁服侍,不會受了委屈。”
曹氏聽了瑪瑙的話,想起白天里兒子謝顯之才跟謝映慧說過,若謝映慧在平南伯府待不下去了,可以回大宅投奔祖母謝老太太……若謝映慧因為他這話,受了委屈后就往從前的家跑,也是很有可能的。雖然那大宅如今亂糟糟的,多日沒有清掃了,氣味也難聞,可讓丫頭收拾一間臥房出來,也不是不能忍。
倘若不是嫂嫂不讓府中下人配合她,她這就派人去珍珠橋謝家大宅查問了,如今卻只能待天明后再行事。
曹氏心中清楚地感覺到,在失去親哥哥平南伯之后,如今的平南伯府,已經不再是她可以隨意行事的娘家了。這個家在嫂嫂的掌控之中,她不過就是個過客,寄人籬下,需得看嫂嫂的臉色過活。想要重新掌握自己的命運,還是要有自己的實力和倚仗。
方聞山的提議是有道理的,她雖不想離開京城,離開家人,可她更不想被嫂嫂視作仇敵,任由后者擺布。就算她想要讓嫂嫂恢復理智,冷靜下來,與自己重歸于好,那也得先讓自己有足夠的份量,說的話能讓嫂嫂信服才行!
曹氏默默在平南伯府的后宅下了一個決心。而這時候的平南伯夫人程氏,也迎來了弟妹程王氏。
程王氏聲稱自己是聽聞大姑姐和曹氏鬧翻的消息后,才趕來的。因為家里婆婆寧國侯夫人百般阻撓,她到這會子才找到機會悄悄出門,還冒了被巡城官兵攔截的兇險呢。但她心里牽掛著大姑姐的事,哪里顧得了這許多呢?
程氏再次被親生母親的絕情態度刺傷了,她雖然對弟妹程王氏的情誼感到十分感動,可眼下真的沒有力氣多說什么——下午那一場發作之后,她只感覺到極度的疲憊,不僅僅是身體上的,也有精神上的。她覺得前路茫茫,再也看不清方向,不知道該怎么走下去了。
程王氏見狀,也不多問,只找來她身邊的心腹大丫頭打聽下午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程氏與曹氏是怎么吵起來的?
程氏無心去阻止大丫頭泄露實情,她覺得讓弟妹知道了也沒什么。那大丫頭便把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只是在敘述的過程中,程王氏幾次提問疑惑之處,都問到了程氏最痛最悔的地方,令她心頭重新又受了一次折磨。
大丫頭敘述完了,程王氏便嘆了口氣:“沒想到事情竟是如此……那方將軍太過分了,曹姑太太行事,也太無情了些。即使方將軍是她多年的心上人,到底大姐、姐夫和外甥們才是她的親人啊!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跟大姐你商量,卻還要幫方將軍藏著掖著呢?也難怪大姐你發那么大的火了。你沒把她母女趕出門去,就已經算是好脾氣的了!”
程氏的眼淚立刻就掉了下來。
程王氏便安慰她:“沒事,原本你就知道她是個心性涼薄之人,姐夫一去,她便只想著自己的利益,半點不為你著想了。如今,方聞山大勢已去,大姐和外甥們也用不著依靠他在皇后娘娘與承恩侯面前掙臉面了,鬧翻了也沒什么。
“只是想到姑太太拍拍屁股就能跟著方聞山離開京城,到那些不知道她根底的地方,繼續過富貴榮華的好日子,借著曹家的名頭耀武揚威。而大姐卻要和外甥們一起,留在京城苦熬,受盡委屈……我實在替大姐不平!”
程氏咬牙切齒地說:“難道我就甘心么?可我又能拿她怎么辦?!依照她和翠鬟那賤婢的說法,連老夫人都是站在她那邊的。我難道還能攔著不許她改嫁他人?!就算拿伯爺的孝期說事兒,她一個做妹妹的,頂天也不過是守上一年的孝罷了。一年之后,她想嫁給誰,我半句話都說不得。不過,她也休想過得稱心如意!她真敢丟下娘家,嫁給姓方的混蛋,我就敢把她的名聲踩到腳底下去!饒她在外頭如何風光體面,她在京里也是個人盡皆知的賤貨!只要京中的消息傳出去,她在哪兒都別想清清白白地做人了!一對狗男女,憑什么過得好?!”
程王氏拉住了她,壓低聲音道:“大姐,你這么做,固然心里是爽快了,可對你自己,對外甥,又有什么好處?皇后娘娘是最重曹家名聲的,若叫她知道你在外頭散布自家人的謠言,還不定如何罰你呢。如今平南伯府可再也受不得宮中的打壓了,你為外甥想一想,還是別做這種事了吧?要做,也只在方聞山將來的駐地做就得了,讓你們家姑太太在那兒過得不順心,卻千萬不能在京里做手腳。”
程氏不由驚詫又好笑:“難不成我都跟曹淑卿鬧翻了,還要給她留臉面?!皇后都把伯爺殺了,我還顧著她做什么?!”
“自然是為了外甥襲爵順利呀!”程王氏苦勸她道,“皇后娘娘最要臉面,哪怕暗地里已經害死了伯爺,可明面上,她也是絕對容不得旁人說伯爺有罪的,因為那會大損曹家的名聲。所以,只要不給她留下把柄,外甥上書請求襲爵,她就沒有拒絕的理由。若連她這個曹家的皇后都不給曹家嫡系子孫臉面了,外頭的人還不得往死里踩曹家呀?她能受得了么?”
程氏皺了皺眉,坐直了身體。若兒子仍有襲爵的希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