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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謝老太太拒絕與小輩們一同用餐,文氏只得拉著大金姨娘與蔡老田家的、毛掌柜之妻等人一塊兒吃午飯,順道作最后的囑咐,謝慕林等兄弟姐妹們便留在謝映慧屋里吃了。
不過謝映容聲稱要侍候謝老太太進食,并沒有加入他們。
午飯過后,謝慕林等人要回金萱堂與文氏會合,最后向謝老太太辭行了,謝映慧一路陪他們出去,謝顯之便抓住最后一段時間,叮囑妹妹各種各樣的話。
生活上,起居飲食、健康養生、看書習字、琴棋書畫之類的,他都啰嗦了一大堆,接著又轉到人際關系上,與謝老太太如何相處,與三妹妹謝映容如何相處,與曹家親戚如何相處,與蔡老田、毛掌柜等人如何,與下人如何……最后又轉到與朋友如何相處這個話題上。
謝顯之特地對謝映慧道:“既然要交朋友,便要真心相交,不要有太多功利的考量。馬姑娘以誠待你,你便也要以誠待她,不要想著能靠她謀得什么權勢、好處,也別想著能借她這塊虎皮去嚇唬曹家的什么人,更不要想著借助馬姑娘,參加什么宴席,去哪個王公府第做客。馬姑娘是仁義之人,好心助你,你就該心懷感激才是。她母親永寧長公主也不是好惹的,一旦發現你不是真心待馬姑娘,絕不會讓你好過。如今,你我兄妹受娘的名聲所累,在京城處境艱難,你千萬不要為了小利,便讓自己陷入更不堪的境地。”
謝映慧抱怨說:“大哥你也太小看人了。這個道理難道我不懂么?我自然是真心與馬玉蓉相交的,能算計她什么?除了她,頂多再多一個與她交好的盧飛云,旁人我才不會理會呢。宴席什么的,我就更不可能去了。那種場合,我去了能有什么好處?聽別人說母親的閑話么?還是給別人機會來奚落我?我才沒那么閑呢!還不如安安靜靜在家里,偶爾邀一兩個真正的朋友說說話,又清靜又悠閑,豈不舒心?”
其實,她本來也想過要出去玩耍的,可好不容易去看個戲,都能鬧出這么多事來,她也有些不耐煩了。再者,她的婚事算是已經有了著落,也就沒必要再拋頭露面了。她又沒有長輩領著,祖母謝老太太在她心目中也上不了臺面,何苦到人前出丑?
哪怕謝映慧心目中因為母親曹氏的流言一事,對平南伯夫人與曹文衡更加失望了,但心里多少還有一絲期待,想著后者興許還會念在多年情份上,信守承諾。曹文衡一日不明確拒絕她,她還是下不了狠心的。所以,她目前根本沒打算另尋婚事,自然就沒有交際的需求了。
謝顯之不知道妹妹心里的想法,還對她說的話感到很滿意:“馬家名聲很好,馬姑娘仁義,長公主也能給你提供庇護。盧家亦是書香名門,盧姑娘的父親盧大人辦案公正,不畏強權,為父親洗刷了身上的冤屈,乃是我們謝家的恩人。大妹妹與這兩位姑娘多多交好,那是好事,她們比你從前交好的那些姑娘強得多了!”
兄妹倆走在前頭說話,謝謹之與謝慕林則跟在后頭五六米遠的地方,也在小聲交談。
謝謹之對謝慕林說:“我冷眼瞧著,大妹妹如今變化很大,與從前簡直就是兩個人,人也懂事許多,明白道理,分得清是非曲直,只是心里對曹家多少還有幾分留念。大哥想要現在勸她離開金陵城,那是不成的。還是讓她留在京中多住上些時日,慢慢體會到什么是人情冷暖,察覺到曹家人的刻薄寡恩,她才會真正把心思轉回到謝家來。到得那時,她才真正是我們謝家的女兒了。”
謝慕林看了看前頭不遠處的謝映慧,點了點頭:“我也覺得是這樣。但是,到時候她要是真的去了湖陰,又能跟族里的人相處得來嗎?不知道爹爹打算怎么安排她?”
謝謹之道:“我已經給父親寫了信,說明大妹妹的情況,父親心里有數的。我猜想,大妹妹將來與曹文衡斷了聯系后,多半會嫁到外地去,否則光憑曹氏在京城里的狼狽名聲,就能讓大妹妹婚事不順,婚后在婆家也會立足艱難。總不能給她說個配不上她的親事,最好的選擇還是在外地挑青年才俊。這件事,最好在大妹妹及笄前就定下來,省得那曹文衡三年孝滿,又生什么奸計,拖累了大妹妹的終身。”
謝慕林哂道:“可曹文衡那邊一日沒有明確拒絕,只怕大姐姐心里會不甘心哪。且看著吧,我就不信曹文衡真能老實守上三年孝,一點兒夭蛾子都不出!我們跟京里保持聯絡吧,就算人在湖陰縣,也要清楚金陵城里發生了什么事才好。”
謝映芬與謝涵之跟在他們兄妹后頭小聲說話,謝徽之落在最后,心情不是很好。到了明天,他就要遠離大金姨娘了,可是大金姨娘一心惦記的還是謝映容。他冷眼看著謝映容的言行舉動,總覺得對方心里藏奸。可即使如此,她依然是大金姨娘心目中最重要的孩子,這叫他心里實在不是滋味。
兄妹一行人回到金萱堂,文氏正在前院向珍珠與何、蔣兩位媽媽請求:“還是讓我們再見老太太一面,給她老人家磕個頭吧。明兒我們一走,還不知要幾年后才能再見到她,總要全了禮數才好。”
珍珠與兩位媽媽都面露難色。其實她們很愿意放文氏母子一行人進屋的,無奈謝老太太不肯見人,她們也不敢違令呀?
珍珠只能硬著頭皮對文氏說:“老太太身體不適,實在是起不來。太太與少爺、姑娘們就在院子里全禮吧?老太太在屋里能聽見,不會見怪的。”
文氏不由得嘆息了一聲,覺得很不安。他們快走了,又瞞著謝老太太這么大的事,若不能再見老人家一面,確認對方無恙,她如何能安心?
謝謹之皺皺眉,見謝映容就站在邊上,便問她:“老太太還是那樣么?索性,三妹妹就稍稍透露幾句實情給老太太,讓她老人家安心就是了。外頭什么事都沒有,要擔驚受怕,也太早了些。“
謝映容迅速掃了謝映慧一眼,見她一臉平靜,只當她不知道謝謹之的言下之意,忙笑道:“那我再去勸一勸老太太。”說罷便轉身進了屋。過得一盞茶的功夫,她又再出來了:“老太太說,讓太太和眾位手足們進屋磕頭,全了禮數就罷了。她老人家精神不濟,再多卻是撐不住了。”
文氏這方露出了笑容,忙帶著孩子們進屋,瞧見謝老太太有些不耐煩地倚靠在羅漢床上扇著扇子,雖然眉頭皺得死緊,但氣色很好,絕對沒有病容。她頓時放了心,領著孩子們最后向謝老太太磕頭告別,說了許多請她老人家保重的話。
謝老太太受完禮,便道:“行啦,平日里不見你們孝順,如今裝什么模作什么樣?磕完頭就滾吧,抱你們二房好婆婆的大腿去!別來煩我!”說罷背過身,不理人了。
文氏一臉無奈,回頭看看孩子們,小心起身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