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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謝老太太這樣的人,直接把真相告訴她,她多半是不會相信的。但如果能讓她自己起了疑心,然后慢慢地通過別人的話,“思考”出一個結論,她卻會堅信這個結論正確無疑。
謝慕林眼見著謝老太太的神情有了明顯的變化,知道她已經對謝映容起了疑心,便不再繼續討論寧國侯府與卞家的話題,免得過猶不及。
她改而說起了大姐謝映慧在京中獨自生活如何孤單無聊,卞家誤會她,曹家幾個舅舅舅母對她冷淡無情,好不容易有了兩個新交好的朋友馬玉蓉,卻因馬玉蓉的嫂子白氏死了,她不好總上人家喪家去做客,和盧飛云又不是很熟,所以只能整天發呆,以寫家書為樂……
謝慕林其實是有對謝映慧信里的內容進行過二次加工的,但謝老太太反正不知道真相,她添油加醋一番又有什么關系?
謝老太太也根本沒留意謝慕林的話是真是假,她的注意力都被永寧長公主府的那場喪事吸引過去了。
她再三問謝慕林:“長公主府真的公開辦喪事了?隨便讓人上門去吊唁么?就沒人懷疑白氏為什么會死得這么突然?那董慧杰也死得不明不白的,當日在道觀里還有那么多的人知道這事兒,沒理由永寧長公主什么都不做吧?”聽起來都不象她想的那么心狠手辣了。
謝慕林很坦白地告訴謝老太太:“永寧長公主還要做什么呢?如今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白氏死于時疫,從她生病的消息傳出,到她真正斷氣,前后也有大半個月呢,聽起來是十分合情合理的。而董慧杰是因為在郊外打獵時走錯了路,被狼咬死的,而且目前只是失了蹤,不見尸首。這兩人的死聽起來只是不走運,并沒有可疑之處,連白家的旁支都沒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外頭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可見那些知情人,全都知趣地閉了嘴,不打算為一對狗男女得罪長公主。長公主若是還要做些什么,反而會引人注目吧?”
謝老太太還是不太相信,這時候也顧不上會不會讓謝慕林察覺到什么了,她就是想知道真相:“會不會是人家長公主已經做過了,但慧姐兒不知道?”
謝慕林一哂:“大姐姐在人家的莊子上住了二十來天,跟人家天天相處,要是真有什么消息,她能一無所知嗎?那天在道觀里的人,可不是無名之輩,真要有哪個出了事,定會驚動全城,大姐姐不可能不聽聞,也不可能不在信里提起的。她在給我們的信里什么事都寫,除了白氏與董慧杰的奸情,是用了春秋筆法掩飾過以外,再沒什么避諱的,包括白氏與董慧杰的死,以及歧山伯夫人發瘋,就連曹家人,她都罵了好幾句呢。”
謝老太太抿嘴不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歧山伯家的大兒子怎么樣了?還有那個……蕭貴妃的侄兒呢?”
“大姐姐沒提。”謝慕林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這兩人有什么問題嗎?”
謝老太太道:“蕭貴妃的侄兒在那件事后被家人送去金山衛了!倘若永寧長公主真的不在意道觀里的人知道些什么,以蕭家的權勢,何必要把兒子遠遠送走?!”
謝慕林眨了眨眼:“老太太又怎么知道,人家這不是正常的安排?柱國將軍府的子弟,去外地衛所歷練,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蕭瑞又不是世子,不一定要留京呀?”
謝老太太氣鼓鼓地閉著嘴不說話了,看她的表情,顯然心情大壞,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謝慕林笑了笑,感嘆了一聲:“說起那位歧山伯府的大公子……他算是在這件事里得益最大的人了吧?原本他都被繼母和弟弟逼得坐牢了,可如今他弟弟出了事,繼母發了瘋,他又沒有別的兄弟了,歧山伯肯定要重新重視起他來。他這個繼承人的位置,從此是穩得不能再穩了。”說到這里,她瞥了謝老太太一眼,“永寧長公主也不可能對他做什么的,歧山伯再怎么樣也是位有名有號的勛貴,要是絕了嗣,那肯定會引起全城熱議。”
謝老太太的臉色更加陰沉了。
謝慕林笑笑,接著轉移話題,討論起了謝映慧提到的宮中八卦傳聞,主要是太子選妃的事。她說了有很多人傳趙家小姐的流言,但趙家小姐一直很淡定,別人怎么追問都不提真相;又說太子聽信流言,不喜趙家小姐,卻讓皇后與趙家都十分失望;還說了太后與永寧長公主對趙家小姐的欣賞,甚至覺得太子不喜歡她,那讓別的皇子來娶她也無妨……
反正最后的結論,就是永寧長公主能對當日道觀里的知情人之一趙家小姐如此喜愛推崇,就沒理由對其他人趕盡殺絕。
謝老太太的臉色已經可以媲美鍋底了。
何婆子熬好了藥送過來,謝慕林親自捧到謝老太太面前,請她吃藥。然而她心緒不寧,哪里有心情吃這個?習慣性地一揮手,就想把藥碗掃落。
謝慕林機靈地后退一步避開,拉下臉來:“老太太這是又鬧脾氣了?良藥苦口,您若不想再受病痛折磨,就不能如此任性!”說完還叫珍珠與何婆子上前壓住謝老太太,好方便自己把藥給她灌下去。
謝老太太有些狼狽地喝完了這碗藥,差點兒嗆著,只能恨恨地瞪著謝慕林,卻說不出話來。
謝慕林笑瞇瞇地把空碗放回到托盤里,拿著往外走:“老太太吃過藥,先歇一歇吧。說了這半日的話,您想必也累了。吃飯的時候,我再來陪您。”
謝老太太又把枕頭朝她扔了過去。
謝慕林敏捷地避過了那位竹夫人,腳下輕快地出了屋子,把藥碗丟給了粗使婆子,便找文氏去了。
文氏已經跟馬路遙夫妻說過話,又去看過水泥試驗的結果,還把老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準備做修繕的地方都看過一圈了,回頭看見女兒,面上便露出了笑意:“真姐兒,我去瞧過了,那水泥果然不錯!倘若拿它來鋪平老宅各處院落的地面,定然很快就能把那些爛泥地蓋過去。到時候再把那些空房間的屋瓦、墻角都修補一番,便能繼續住人了。”
謝慕林點頭:“馬叔說要找懂行的匠人來,到時候看那匠人打算怎么做。那些水泥也不光能用來鋪地,要是加些沙漿,再配合磚塊,砌墻也是可以的。我覺得用這種方式筑墻,比單純的土墻要堅固多了。”
文氏不懂建筑營造,但女兒的話似乎很有道理,她便點了頭:“那就讓馬路遙盡快找到合適的匠人。這事兒我可以回族里打聽。族人那么多,謝家角那邊興建房子,也就是前幾年的事,他們必定認識很多工匠。”
她頓了頓,面露遲疑:“這事兒宜早不宜遲,我就不留下來吃午飯了,卻要委屈你跟老太太單獨相處,娘實在是對不住你……”
謝慕林開心地抱住了她:“娘放心走吧,我不委屈。我才不怕老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