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對于實用性的技能,總是特別感興趣的。
在她現在身處的年代里,什么詩詞文章都有可能派不上用場,倒是科學技術或各種實用技能可以發揮的作用更大一些。
她未必有需要用織布、織綢的技能謀生的一天,但裁衣就不一樣了,無論家境如何,無論現代古代,裁衣都是一種在日常生活中十分實用和常用的技藝。
再說,她還是學過一點裁縫技能的,書房空間里還有媽媽留下來的一大堆相關書籍資料,如果不用上,那不是太浪費了嗎?
謝原本還想著,她近日研究飛梭的用法,已經研究出一點心得來了,可以手動操作飛梭,大大提高了織布的速度,接下來就可以找個擅長制造織機的工匠,進行機器改良了。謝英芳提供的信息,正好能幫得上忙。但這種事只要能找到靠譜人選,基本不用謝操太多的心,估計她就要在大織機上花費大部分的精力了,沒想到現在又有了新玩意兒給她學習。
謝心情很好地結束了今天的課程,與妹妹謝映芬一塊兒放學回了家。
此時還未到午飯時間,謝映芬給文氏請過安后,便先回院子去了。她還想去看看宛琴的情況。雖然她心里對生母多有抱怨,可到底還是放不下的。
謝便留在正院上房里與文氏說話,首先提的就是織機的事兒。
文氏被她一提醒,才想起來:“我當年確實是學過提花的,家里也有織綢機與提花機,提花機還是我離開前不久才新打的呢。可惜這么多年沒用過了,應該都叫管家收在庫房里了吧?也不知道保養得如何,是該叫人找出來整理整理了,倘若還能用,我們就不必另外叫人給你打新機了。”
至于十多年前有新款提花機出來這事兒,她也不是很擔心:“我娘家從前也是開織場的,開得還很大,最鼎盛的時候,足有五六百張織機呢!這么多織機,不可能向外頭的工匠一張一張買的,因此我們家本就養了好幾個匠人,專門負責打制新機、修理舊機。當年你外祖父去世,我被老太爺接回謝家來,家里的產業大都處置了,只留一個織坊和幾個莊子、鋪子,用不上那么多工匠,就把大部分人遣散了。
“不過他們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都是極親厚的長輩,因此我每年都有打發人去看望他們,給他們送年禮的,一直不曾斷了聯系。如今你若想要新的提花機,我叫人去找他們訂做一架就是了。他們在鄉下,原也是帶著兒孫們以打制織機為生。若知道是我的女兒想要,定會優先替你打的。”
謝忙道:“知道有這個門路就好,我也不是一定就要什么提花機。家里已經有舊的了,用來練習綽綽有余。我又用不著靠這門手藝謀生,提花機是新的舊的,又有什么要緊?”
文氏笑道:“湖陰縣人家嫁女,素來有陪嫁織機的風俗。本來一張織綢機就足夠,但若有提花機,就更體面了。你梅珺姑姑當年出嫁時,就陪嫁了最新式的織綢機與提花機,用的還是上好的木料,找了湖州府最出名的匠人打制,不但湖陰縣上下交口稱贊,就算在湖州全府境內,也是為人津津樂道的一等豐厚嫁妝。
“你姑姑又何嘗需要靠這門手藝謀生?不過風俗如此。將來你出嫁,自然也是要照著這個規矩來。你若要拿為娘的舊織機去陪嫁,為娘自然是高興的。但若不能給你再陪嫁一張新機,便是為娘失職了。”
謝不由得啞然失笑。好吧,這種風俗,她還是不要多做評價的好。就算有一張提花機做嫁妝又如何?她是不靠這門手藝吃飯,但興趣來時,自己織一匹綢來饋贈親友,也很有意思嘛。
織機之事就此議定,謝也不再多談,倒是提起了宛琴生病的事:“娘你知道這事兒嗎?我看四妹妹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問了才知道的,也不知道琴姨娘是生了什么病。如果嚴重的話,娘你還是幫著請個大夫回來的。回頭我也該過去看望一下,問候一聲,就當作是看在四妹妹和四弟面上了。”
文氏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她咳了一聲,淡淡地道:“你不必去看她了,也省得打攪了她休息。相信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謝發現了她的表情變化,頓時起了疑心:“娘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文氏又咳了一聲:“總之……這事兒你不必多問。我心里有數呢。”
謝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母親,猜到文氏與宛琴之間定是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文氏面對女兒的目光,十分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現臉有些發燙,頓時更加不自在了。
其實她與宛琴之間也沒發生什么大事,只不過是成為謝璞唯一的正室這么久以來,頭一次在妾室面前展現出正室的威嚴罷了。可她從來就不是這樣的性子,當時在氣頭上,也沒多想,就把架子擺起來了,過后雖覺得不妥當,卻也知道不能在宛琴面前露了怯,于是這架子就架在那兒,放不下來了。現在回頭想想,她就覺得十分不好意思,簡直就象是女兒所說的黑歷史。既然是黑歷史,又怎能讓孩子們知道?
文氏生怕如今變得越發精明的女兒會追問下去,便試圖轉移話題:“對了,你大哥下午放學后,就要去老宅給老太太請安了。你要不要跟著一塊兒去?若是要去,記得把家里新制的月餅帶上,各色瓜果也帶一些。還有酒!老太太從前在湖陰住的時候,一向很喜歡方記老酒鋪的桂花酒。你琉大嬸娘便是那家的女兒,前幾日就送了幾壇子桂花酒來做節禮。你順帶捎兩壇子過去。方家老鋪的桂花酒不易醉人,還能養身,老人家喝一些也不妨事的,只是需得提醒珍珠與何媽媽,別一次給老太太喝太多了。”
謝看得出文氏的局促,想了想,也不再追問什么。反正宛琴如今被困在謝家新宅,出門也無法離開謝家角,出不了什么夭蛾子。她便裝作沒事人一般回答文氏的話:“學里的功課雖然也有一些,但我帶回老宅一樣能做,或者等過節時回新宅來做,也是一樣的。不過我傾向于明日再回去,今天就讓大哥一個人先在老太太面前露臉吧。”
文氏不解:“這是何故?老太太對你大哥不比從前親近,你大哥又是個性子板正的人,不懂得如何在長輩面前討喜。若你陪他一同回去,好歹能幫著說說好話,別叫你大哥在老太太那兒受氣。”
謝笑笑:“老太太是個極愛熱鬧的人,我陪她熱鬧了這么久,才走了幾日,她就耐不住寂寞,愿意放下架子跟三弟說話,還說得很愉快了。現在三弟不在,大哥獨自去見她,她定然也會忍不住跟大哥說話的。如果她能從此改善對大哥的態度,豈不是更好嗎?”
“是么?”文氏半信半疑。女兒的想法真能成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