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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人計劃的北上行程主要分為兩部分。前半截是先去京城待幾天,然后方才繼續前往北平。
由于要在京城逗留一段時間,而且天數不定,所以他們跟船行訂船時,是直接包了幾條船兩個月的時間。這么一來,等他們到了京城,只需要把船停靠在提前跟船行訂好的舶位就可以了,不必將所有行李都帶下船,也可以留人在船上看守。等到他們再次出發時,就不必把行李再搬一回了,不但省事,也省去了大家重新適應一條新船的時間。
謝家兩房的人一塊兒出行,大家都高高興興的。不但宗房的人都來送行了,族中其他各房的人也都傾巢而出。有的是單純地舍不得親人離開,有的是感激過去幾年里謝家三房給族人們提供的幫助,還有的是感念宋氏多年來對族人教育的貢獻——宋氏已經叮囑過看守宅子的管家,族里無論誰來借書,規矩都依然是照著往時的做法來,不因為她是否在家而有所變化。大家在二房、三房門前簇擁著宋氏母女與謝慕林兄弟姐妹幾個,只有九房的謝謹滿與柳氏夫妻站在謝老太太身邊,跟她說一句保重。
謝老太太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白了那群不知禮數的謝家族人一眼,徑自帶著丫頭婆子們先行上船了。
其他人則緩慢地朝碼頭方向行進,大家邊走邊說,還有人或哭或笑的,嘰嘰喳喳,好不熱鬧。連謝映慧這種平時不大合群的人,都被幾位堂姐妹、族姐妹們說得生出幾分不舍,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他們兄弟姐妹們都不是在湖陰老家長大的,但這三年多里也在這兒住習慣了,與族中親友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如今分離,還不知要幾年后才有重逢的機會,更連書信往來都會大幅度減少,一年頂多也就通信個三四次,大家想想都有些傷感,恨不得時間再走慢一些,他們還可以再多聊幾句,多相處一會兒。
還未到碼頭,宗房出嫁的嫡長孫女謝英蓮帶著夫婿也趕回來了。她剛剛生下長子不久,才出月子呢。雖然早就知道二房與三房要北上,卻不得不拖到今日才趕回來,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生怕錯過了送行的時辰,幸好最終還是趕上了。
她拉著謝慕林與謝映芬、楊沅哭了幾聲,心里說不出的舍不得,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這一去,還不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再見,千萬要給我寫信回來,否則我是絕不能依的!”
謝慕林鄭重點頭:“放心。”謝映芬與楊沅都哭著答應了。
眼看著姐妹們就要哭成一團,謝慕林不得不插言相勸:“大堂姐這是才出月子沒幾天吧?趕過來又花了一日?路上可辛苦?你還是別再哭了,傷心傷身,不利于你恢復。”
謝英蓮哽咽道:“說什么恢復?我坐滿了月子的,這會子都胖成什么樣了?你還用擔心我會恢復得不好么?你才是做妹妹的,成天象個長輩一樣管著我們這些姐姐,當心年紀輕輕就長成個小老太太!”
謝映芬與楊沅看著她白胖紅潤的臉,和略嫌豐腴的腰身,都忍不住帶淚笑了起來。
謝英蓮被她們笑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臉:“是不是胖得很難看?月子里我婆婆天天給我燉湯水補身,我不敢不吃,只得偷偷分一半給你們大姐夫,結果連他都胖了一圈,被我婆婆捶了幾回。我看著你們大姐夫的模樣,都不敢照鏡子了。早上梳頭時,都是閉著眼睛叫丫頭們擺弄的。”
謝慕林笑道:“胖是有點胖,但一點兒都不難看,還顯得氣色很好。現在這模樣挺適合大堂姐的,看著就覺得喜慶,是幸福的人才會有的樣子呢。”
謝英蓮羞澀一笑,嘴角的甜蜜與滿足溢于言表。
楊沅把淚水抹去,有些好奇地問:“大表姐,你帶孩子來了么?他長什么樣?!”
謝英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孩子太小了,婆婆怕他吹了風,不許我們帶他出來。不過我讓你們大姐夫給孩子畫了張畫,畫得象極了,一會兒拿給你們,你們看了畫,就算是看了孩子的模樣了。”說完她就回身招呼丫頭,丫頭忙擠出人群去尋正與謝顯之、謝謹之兄弟幾個說話的謝英蓮丈夫程燮,從他那里取了一幅未裝裱的畫過來,遞到謝英蓮手上。
謝英蓮把畫展開時,二房一眾人等除了楊淳還與表兄弟們在一處外,其他人都圍過來了,宗房的人也興致勃勃地湊了過來。謝英蓮的父母兄弟嫂子們早就參加過孩子的洗三與滿月宴,知道孩子長什么模樣,但還是很想念他,便也借著畫像念叨一番。謝慕林姐妹幾個順帶著就知道了這個小外甥的身高、體重、食量以及睡覺的次數與喜好,等等。原本還有幾分傷感的氣氛,很快就轉為歡脫了。大家開始以取笑謝英蓮孩子鼻孔吹泡泡的可愛小習慣來取樂,大家都笑成了一團。
太陽越升越高,所有人縱容是心中再有不舍,氣氛再歡樂,也知道分別的時候已經到來。大家繼續說說笑笑地來到了碼頭,下人早已把行李全都裝上了船,謝老太太已在艙房內安置妥當,船工們也都來到了各自的崗位上,只等旅人登船了。
所有人都安靜了一瞬,最終是宋氏開了口:“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們還會回來的,不必作此小兒女狀。”
宗房的涂氏紅了紅眼圈,上前幾步,握住了妯娌的手:“弟妹,這一路上多保重,到了北平就給我們寫信回來。我們也會時常給你去信的。不必牽掛老家這里的人與事,在北平若是住得高興了,只管多待一陣子。家里萬事有我呢!”
宋氏反握了握她的手,感激地點了點頭,又轉頭與其他人等闔首示意,方才在女兒謝梅珺與丫頭的攙扶下,轉身登上了甲板。
其他人也紛紛與親友們做最后的告別,轉身登船。大家都舍不得直接進入船艙,就這么站在甲板上與岸上的親友揮別。船輕輕一動,駛離了岸邊,向河流中心駛去,慢慢地越行越遠。
直到甲板上的人都看不到謝家角的碼頭了,大家方才慢慢地各自走進了船艙,心中斥滿了傷感與不舍。忽然岸上傳來呼叫聲,謝慕林等人轉頭望去,發現是楊意全沿著河岸在跑,估計是剛剛聽說了前妻與兒女離開的消息,才一身狼狽地趕過來吧?
可他趕來又有什么用呢?
鄰船的謝梅珺看了他兩眼,什么話都沒說,帶著兩個孩子走進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