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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超過一個月才終于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大舅子,稍稍感覺到有些不妙了。
雖說他是個極度自我為中心的人,但在尚未登上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之前,他還需要幫手,還需要別人的支持。就算是裝,他也會裝出個英明的模樣來的。
先前他只顧著自己右手上的傷了,可換了幾個太醫都說治不好,他心里有些懷疑,這是存心想讓小兒子繼位的皇帝故意授意太醫們這么說的,目的就是為了延誤他的治療,好讓他知難而退。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既然皇父可能有私心,那么宮里的太醫便全都不能相信了,他只能想辦法到外頭找名醫來醫治自己。
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在蕭琮死后一直沒有去拜祭過對方,也沒有去慰問過遺屬,也不知道蕭家人是否對自己有所怨言。反正他養了一個月的傷,他們都沒來問候過他就是了。他心中生出幾分不滿,但想到蕭琮的死,又覺得可以稍稍忍耐一下,只當是諒解蕭家人對蕭琮之死的悲痛之心,不與他們計較就是了。但眼下他還得裝出傷心的模樣來,只道是因為傷勢太重,無法出宮,或者是皇帝不許他出宮,他出于孝心不能違背圣意,才會耽擱到現在才去給表兄上香的。他這么說,舅母與表妹素來信服他,沒理由不相信,那么這件事就算是搪塞過去了。
他還得借助蕭家的力量去尋找好大夫呢,雖說找別人也行,但總感覺不如蕭家可信。畢竟這是他親娘舅家,比外頭那些沖著他皇子身份來的附庸更可靠些,一向關心他的身體,不會因為他受了傷便翻臉不認人。其他人可未必會這么想。
然后,他派出的使者徐德旺便在宮門口被攔住了,根本出不去,更別說是去找蕭家了!
三皇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其實是被父親變相軟禁了。偏偏他這個把月來天天見太醫,一心想要養好手上的傷,母親蕭貴妃也每日來照看他,他根本沒出過自己的寢宮,完全沒想到自己的侍從出入還會有門禁。
一旦察覺到這一點,他才真正感覺到了驚慌。
難不成皇帝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更改繼位的人選了么?!
三皇子如何甘心接受這個現實?他知道自己的手上有傷,不方便執筆,可這種傷只需要花上一兩年去調養,總會有起色的!他將來做了皇帝,也不是非得事事都親筆執筆寫字,翰林院里分明有的是才子可以充作代筆之人。如今他的父皇有病在身,不也一樣是內閣在負責處理大部分政務,再轉呈父皇決斷,起草圣旨的,也都是翰林學士么?!有他父皇做榜樣,他覺得自己將來只需要簡單寫幾個字,再配合玉璽,就能做好皇帝了,憑什么因為他右手有傷,就剝奪了屬于他的權利?!
至不濟,他也可以練習左手書。只要給他時間就好!
然而,三皇子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大年初一那天,皇帝的身體狀況就已經明顯不太好了。傳聞中龍抬頭那日,他甚至無法親自下地插一株秧,只能讓燕王代為完成儀式。皇帝能不能撐過今年,都很難說。興許他只剩下幾個月了。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三皇子自己都沒信心能學會左手書,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徹底傷愈。
但他不想就此放棄自己的雄心壯志。
他覺得自己比四弟朱珞更適合成為一國之君。無論出身、血統、年紀、名望還是能力,他樣樣都在朱珞之上。支持他的宗室、皇親、勛貴、武官也很多,至于文官……眼下是不太多,但這些文官也沒有轉而去支持朱珞呀!
所以,他的勝算絕對在四弟朱珞之上。
皇帝因為記恨他的舅舅蕭明德,才會忽視了他這個最佳儲君人選。但他不能因為這樣,就心甘情愿將大好機會讓出去。既然所有人都認為他右手傷了之后,就沒有資格成為未來新君了,那就讓他們知道,除了他以外,這個世上再也沒有別的人選可以坐在那個位置上了!
到了那時,就算父皇私心再重,再不喜歡他這個身體里流著蕭家血脈的兒子,也只能接受現實了吧?
三皇子露出一絲獰笑。
他問徐德旺:“蕭家一直沒有遞信過來么?那其他人呢?”
徐德旺戰戰兢兢地回答:“蕭將軍一直忙著少將軍的后事,不曾進過宮。蕭夫人也沒有。禁衛的幾位將軍……聽聞有人已經入了詔獄,眼下也不知道怎樣了。剩下的人大多沒有了音信。奴婢一直守在殿下寢宮中,事事都要殿下安危為先,因此就疏忽了……外頭的事兒,也不曾打發人去問……”
他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三皇子說實話,說他們往日熟悉的宮人與內侍,近期好象多數被調離了。他方才出宮途中,曾經試著聯系他們,但只打聽到太后為了給皇上祈福,遣散了宮中閑散宮人與內侍,其中就有很多是蕭貴妃宮中的人選。他們東五所的粗使太監、宮女中,也被換了好幾個人。他不知道這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太后、皇帝故意的,心里卻清楚,一旦三皇子知道他們在宮中的人手折損嚴重,定會大發雷霆。
三皇子陷入了沉思,暫時還顧不上過問宮人與內侍的事,反正他在自己的院子里修養,身邊侍候的人仍舊是原來那些,并沒有誰忽然失蹤不見了。灑掃上的粗使仆役是新來的還是舊人,根本就不是他會關心的問題。
他的心思都放在往外傳遞消息上了:“徐德旺,你還記得我們在玄武門拉攏到的那個七品的小武官么?想辦法找他問問看。他似乎是個一根筋的老實人,我告訴他,可以幫他弟弟入禁衛軍當差,也可以提拔他,他就把我當成了恩人一般。我想……他這個性子應該不會象別人似的,只聽說我的手受了傷,便不再支持我了吧?只要他忠心不變,你就可以想辦法通過他往外頭傳消息,或是幫我打聽些消息。眼下我被困在東五所,與外界幾乎隔絕,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他深深地看了徐德旺一眼:“我至少要知道,先前吩咐底下人去辦的事,到底辦得怎么樣了?為什么揚州方面至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