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勝英倒在一片血泊中。
天旋地轉,天昏地暗,金靜的呼喚將她即將昏迷的思緒又拽了回來。
只聽她一聲聲急迫的:“姐姐,姐姐,姐姐,你醒醒啊——”
金勝英拼命睜開眼睛,給了她一個怨恨的眼神,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現在,你滿——意——了嗎?”
金勝英出了車禍,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覃家別墅。
桑教授在覃小津、白荷陪同下去探望了金勝英。
回來后,心情沉重,一直念叨著:“她還那么年輕,以后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該怎么辦哪?”
不論怎么辦,都是金家的事情。
覃家除了友情去探視一下之外,還能做什么呢?
頂多在錢上支援一下,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畢竟不是血緣捆綁的親戚,朋友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金勝英的下半生該怎么度過,全都寄托在金靜身上。
金勝英為什么出的車禍,覃家人也會談起,之前聽金靜說過,金勝英是為了去追劉崢嶸才出的車禍,而劉崢嶸竟然再也沒有回來。
他決定和金勝英分手,決定離開云城,無論是否洗心革面重新開始,總之是下定了決心要和云城的一切做告別,所以他轉身的那刻就把手機卡給扔了,所以金靜聯系不上劉崢嶸。
金靜當然不可能心甘情愿聯系劉崢嶸,但是為了金勝英,哪怕知道劉崢嶸的手機已經停機了,她還是會每天一遍遍撥打劉崢嶸的手機,期待著奇跡。
然而沒有,劉崢嶸的手機再也打不通。
劉崢嶸,已經徹底失去了消息。
每當金靜在病房里焦灼撥打劉崢嶸手機的時候,金勝英躺在病床上就會對她冷嘲熱諷:“怎么,覺得我癱瘓了,是個累贅了,所以就想把我甩給別人嗎?”
“你不是一向看不起他嗎?你覺得他配不上我,怎么現在又覺得他配得上我了嗎?”
“是覺得一個殘廢的女人去配一個勞改犯,終于相配了,對嗎?”
再也回不去當初那個老實厚道的金勝英了。
出了車禍的金勝英每天對著金靜發脾氣,她有發不完的脾氣,罵不完的尖酸刻薄的話,很難想象金勝英有一天也會這樣。
金勝英發脾氣的時候,金靜就唯唯諾諾,從不生氣,只是賠笑臉,好言好語好脾氣。
她們姐妹的關系似乎掉了過來。
前三十年妹妹欺壓姐姐,現在姐姐欺壓妹妹——
金靜覺得,挺好的,因果循環,這就是果報吧。
金靜有時候也覺得委屈,在金勝英的臭脾氣里,她實在憋不住了就偷偷走出病房,到醫院大樓下的墻角站著哭一會兒。
等她哭好了,擦好了眼淚,一轉身就看到了弓翊。
弓翊給她遞紙巾,她沒有接,只是佯裝笑臉,罵他:“都哭完了,再給紙巾,你怪不得找不到女朋友。”
弓翊也不生氣,反而打趣她:“我找不到女朋友也不會找你。”
金靜撇嘴:“那你來醫院干嘛?常常來醫院,常常來幫我,呵呵,你做這些圖什么?”
“做不了男女朋友,但至少是朋友啊。”
弓翊很傲嬌:“朋友有難,我幫朋友,怎么了?再說,你還是我的學生呢!學生有困難,老師關心學生,天經地義。”
金靜很累,擺擺手說:“如果你真的想要幫我,那就請你不要再來添亂了。”
弓翊不明白,怎么就添亂了?
金靜說:“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又不讓我得到你,還天天在我跟前晃悠,你說你不是添亂是什么?我有受傷的姐姐要照顧,還要去琴行給學生上課,實在無法分心再為你煩憂了。”
弓翊問:“你是說真的嗎?”
“是真的,你現在就是我的負擔。”金靜無比認真說道。
于是,弓翊離開了,再沒出現在金靜面前,但是金勝英車禍追責的官司,他給金靜介紹了律師。
日子繼續按部就班,覃小津也被聘為云城音樂學院的古箏老師,與弓翊成了同事,這讓云城音樂學院的古箏專業師資力量更加強大,全國各地的箏童慕名而來,削尖了腦袋想要拜在兩位門下,希望通過兩人的教學或者資源考入云城音樂學院或者附中。
弓翊和覃小津的生活也被古箏教學擠占了大部分的時間,還要去藍花塢跟進“古箏小鎮”的建設進度,能留給自己的休閑時光非常少。
白荷呢,忙著寫小說。
她的《男道》還沒有寫完,讀者已經越來越多,這部小說的知名度也越來越大,想要將這部小說影視化的影視公司也越來越多,但是這部小說的影視版權還捏在蕭占手里。
白茶繼續做著蕭占的生活助理,因為她的逆來順受的性格,讓蕭占無論怎么刁難都收不到效果,蕭占累了也不折騰她了,就讓她老老實實地做著他的生活助理。
向清自從做了蕭占的經紀人,又一次開啟了營業模式,三天兩頭就將蕭占炒上熱搜,有了熱度,蕭占的人氣又回來了,各種片約不斷,向清也成了經紀人這個行業闖出的一匹黑馬。
葉波來找向清談過,想要重新要回蕭占的經紀約,但被向清無情拒絕了。
向清將幾個劇本交到蕭占手中,看了眼輪椅上的蕭占,說道:“坐輪椅是很久以前的炒作話題了,你怎么還坐輪椅啊”
“坐習慣了有些想念。”蕭占一本正經回答,聽在向清耳朵里卻是在開玩笑。
他將劇本往一旁桌上一扔,并不想看。
向清笑著說道:“那么想演個殘廢,挑挑看,有沒有坐輪椅上的劇本,從第一集坐到最后一集,像那個誰——”
向清一時叫不出娛樂圈明星的名字。
“這么多劇本,眼花繚亂的。”蕭占不高興,以前葉波都是挑好了劇本直接讓他簽的,那時候他覺得沒有自由,也不高興,現在向清給了他挑劇本的自由,他才發現自己很懶,“我近期能不能不接電視劇了,我想留點精力好好拍《男道》。”
因為《男道》遲遲沒有開機,所以白荷的小說也遲遲不能完本。
這是向清對白荷的要求,因為向清分析過,只要小說不完本,到時候影視劇播出后,還能狠狠替白荷刷一波流量。
把古箏演奏家當娛樂明星營銷,把網絡作者當娛樂圈明星營銷,向清發現其實她是天生吃娛樂圈經紀人這碗飯的人。
這個職業簡直讓她如魚得水,快活不已。
聽了蕭占的要求,向清也不惱,又遞過幾個綜藝邀約過來:“不想拍電視劇,那就去參加綜藝節目吧,真人秀,也很圈粉的,放心都有劇本,會給你立個受萬眾青睞的人設的。”
蕭占突然認真看著她:“有沒有《幸福多重奏》的邀約?”
向清愣了愣,不可思議說道:“那是明星夫妻才能參加的綜藝,好嗎?蕭先生,你是偶像明星,要在最好的年華里永遠保持單身,OK?我敢保證在你職業生涯里,你絕對不可能參加這個綜藝。”
蕭占便不再說話。
向清也不再和他啰嗦,和他相處這么久,事業上合作生活上也各種交集,她已經完全抓住了他的性格特點,他很喜歡無理取鬧,但只要你別理他,他就自己不作了。
向清覺得白茶也抓住了他這點。
所以現在,無論是經紀人還是生活助理,都深諳如何與他相處,可憐的蕭占每天工作生活睡覺,已經找不到什么作的點了。
白茶的手機響起來,她拉開落地玻璃門走到陽臺上去接電話,白茶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來:“什么,這個月也還是沒有懷上啊?”
白茶的聲音掩不住失落,那失落被風輕輕送進了屋子里。
蕭占的神色并未有異樣,只一對長睫毛忽閃了一下。
覃家別墅,浴室內。
白荷將測孕紙放到洗臉臺上,失望地嘆了口氣。
覃小津走進來。
不待他開口,白荷就先說道:“還是沒有——”
還是不由自主就帶了歉意。
季童早就說過了,即便做了恢復手術,也不能保證能懷。
能不能懷,完全看天意。
“對不起啊。小津。”白荷抿著唇道歉。
覃小津卻說道:“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白荷驚訝。
覃小津將一份檢查報告放到她面前,白荷接過一看,不可思議說道:“怎么可能?”
“喏喏喏,白紙黑字,還有醫院的蓋章,難道有假?你是懷疑機器的精確度,還是懷疑醫生的診斷哪?”覃小津捏白荷的鼻子。
“我是懷疑你。”白荷看著覃小津笑吟吟的面孔,凝眉說道。
“現在你不用懷疑了,就是我的問題,之前都沒有想過要讓我去檢查,總覺得我不可能有問題,沒有想到我真的有問題,早知道是我的問題,你就不用辛苦去做手術了。”
覃小津說著伸手摟住白荷的腰說道:“喏,我這輩子是沒辦法有自己的孩子了,我的養老就靠你們娘兒三個了,如果你們拋棄我,不肯贍養我,那我……”
“那你就去告我們遺棄,好吧?”白荷給了覃小津一個笑。
她配合著他,順著他的話說臺詞,她心底里當然是不信的。
覃小津怎么可能有問題呢?
一定是覃小津為了不讓她再糾結于懷孕的問題,而假造了一份檢查報告。
白荷帶著這份檢查報告去找了季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