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只覺得頭皮發麻,五雷轟頂一般,什么時候,這個孽畜竟然敢這般和她說話了?
正當要呵斥賈環之時,賈母冷聲道:“你既然要讀書,那就去好好讀,也不求你光宗耀祖,只要知禮便是。
至于經文的抄寫就算了,太太有心禮佛,心誠則靈,經文可以找人去印就是了。
環哥兒,你去吧,以后也別來我這兒了,老婆子我老了,經不起你們這些!”
賈母這話,一是叮囑賈環,讓他適可而止,又有告誡的意思在內。
二是表達了對王夫人的不滿,覺得她沒經過腦子,這計策太爛了,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她打的盤算。
三是心疼賈寶玉,若王夫人不管不顧,賈寶玉就被賈環拖下水,如果抄寫佛經,分一半,四百萬字抄完之后,手基本上也廢了。
“是,老祖宗,孫兒記住了,孫兒告退,太太,孩兒告退了!”
賈環看了一眼賈寶玉,且扶著一臉懵逼的小吉祥,慢慢走出了賈母的住處。
賈母處。
賈母深深地看了王夫人一眼,隨后讓人帶淚眼婆娑的賈寶玉去休息,又吩咐下面的丫鬟擺飯。
這才看著王夫人說道:“淑清,你跟我來!”
“是,老太太。”
將所有的丫鬟支開后,只剩下鴛鴦和賈母三人,坐下之后,賈母開口道:“淑清啊,你別怪我這個老婆子多事,環哥兒自從一個月之前病好了以后,就感覺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一個多月以來,你可聽聞了他那里有半點不好?
之前的陋習一掃而空,行事也頗具主張和條理。
老婆子我原本不信,可今日一見,你也看見了,那孩子行事進退有度,有條有理。
一席話就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寶玉的身上,也將自己丫鬟摘了出來。
后面在老婆子的院子里,他都敢打人,不是因為他孟浪,而是他知道自己占理,以寶玉和那個秋紋的事情做出口,讓人無法說他半點錯處。
再之后,你的想法也被他一言道破,這般大膽,理由也是非常充足。
可以說,只要他不再像之前那般頑劣不堪,繼續發展下去,他將來必定會成為賈家玉字輩中的翹楚。
但是,他知道規矩,知道自己的身份是個庶子,話里話外,雖然都在表達自己的不滿,終究沒有露出半點破綻。
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
“老太太,我...”王夫人想解釋,可是卻被賈母打斷。
賈母道:“今日看著他剛剛到來時的眼神,一下子就嚇住了秋紋那丫頭。
那眼神,老婆子害怕啊,老婆子活了這么久,在整個賈家的后輩之中,包括赦哥兒和政哥兒,這樣的眼神,老婆子只在先榮國公的眼中見到過,凌厲,狠辣,冰冷,讓老婆子我是不寒而栗啊。
而以寶玉的性格,估計將來不是他對手,老婆子我今日沒有就此教訓他,是怕以后我走了之后,寶玉的處境艱難啊。
淑清啊,我這輩子就認寶玉這個孫子,原因不是別的,只是因為他與先榮國公長得像。
以后我這屋子里的東西,也都是留給寶玉的,至于環哥兒,雖然是榮國血脈,但不過幾千兩銀子就打發出去就是了。”
賈母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一口氣說了很多,不愧是活了這么久的老人精,幾乎將賈環給看透了。
聽得賈母這般說,王夫人也是感覺到不寒而栗,后背發寒。
自從大兒子賈珠去世之后,她只剩下賈寶玉一個兒子,這個兒子是她的心頭肉啊。
而今有這么一個孽障在,一旦他崛起了,將來這偌大的家業,將來能有寶玉的份了?
想著想著,她眼鏡里閃過一絲狠辣的光芒,被賈母看見后,頓時不喜,不過王夫人卻似乎沒有注意一般,沉聲道:“那依著老太太的意思呢?”
聞言,賈母搖了搖頭道:“環哥兒今年也已經八歲了,再過幾年,就讓他出府單過吧,給他兩個莊子,再給個幾千兩銀子,也就是了。”
王夫人心里大喜,果然,她當初的謀劃是正確的,只要有賈母的喜愛,這賈府所有的家業,都只會是寶玉的。
至于賈璉和那什么賈琮,能在她手里堅持多久?還不是想捏成圓的就捏成圓的,想捏成扁的就捏成扁的?
“老太太所言甚是,兒媳記住了!”王夫人恭敬地點頭,表示不再生事。
可是,一計毒計已經在心里生出。
賈環小院。
一邊輕輕地給小吉祥抹著藥,一邊輕輕地吹著,此刻的賈環,臉上盡是冰冷,心里冷道:“這么小的孩子都下手這樣重,可見這賈府沒有半點人情味可言。
還是趁早離了這里還好些吧,不然后面再出什么幺蛾子,恐怕自己也收拾不過來了!”
“三爺~我沒事兒的,一點都不疼了呢!”小吉祥細聲細氣地說著,要不是她眉頭緊緊皺著,光憑臉上的古怪的笑容,還挺有迷惑性的。
“抱歉啊,要不是三爺讓你去送東西,估計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賈環心疼壞了,這樣心地善良的小姑娘,本該是盡情玩耍的年紀。如今受了傷,卻這般安慰人,真的是我見猶憐。
“三爺,不疼哩,要不了幾天就好了呢!”
明明不停地吸冷氣,卻不斷地安慰賈環。
見狀,賈環微笑著說道:“以后可要注意了,這兩三年你就好好地跟著三爺學習,不要再出這個院子去玩了。
雖然人在家中坐,但禍從天上來,無法避免,可也能夠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三爺手中的力量太過薄弱,無法護著你,但是,小吉祥,你要相信三爺,終有一天,三爺要讓別人看到你,就會卑躬屈膝地討好你。
你,相信三爺嗎?”
聽著賈環的保證,小吉祥感動壞了,連帶著之前的委屈,頓時一下子保住賈環,放聲大哭。
賈環輕輕抱著小丫頭,安慰著她,不一會兒,小丫頭便睡著了。
只可惜,他不去惹事,事卻來惹他。
趙姨娘又開始在罵人了,各種難聽的話都罵盡,也不知道是誰惹了她。
不多時,趙姨娘罵罵咧咧地走了進來,一見到賈環就破口大罵道:“你這蛆心得孽障,沒造化的種子,看你娘看,老娘我剛剛在外面和那些小賤·人吵了一架,你現在這樣子,是想干嘛?”
因為她看見賈環眉頭一直皺著,而且非常不高興,很明顯,她不知道在賈母院子里發生的事情。
賈環開口勸諫道:“娘也消消氣吧,小吉祥被打了,剛剛上完藥睡著了,小聲點別吵醒了!”
趙姨娘果然閉嘴了,她走了過來,看到小吉祥臉上的傷,頓時大怒,還以為是賈環打了。
瞬間,一巴掌狠狠地拍向賈環,不過卻是被賈環用手擋住了,沉聲道:“娘,你這是干嘛?”
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寒光,嚇了趙姨娘一跳,隨即又是大吵大鬧,不依不饒的,將小吉祥吵醒了。
“你這混蛋王·八蛋,竟敢兇你老娘我,你有本事出去橫啊,你在家橫什么橫?
沒造化的種子,蛆心得孽障,你還要打老娘是怎么的......”
一連一個小時,趙姨娘就像是機關槍一樣,不停地罵著賈環,最后要不是賈政的小廝來說,賈政叫她過去,恐怕還會繼續。
如此做派,賈環也深深意識到,估計在賈府之中,論吵架的實力,趙姨娘會獨占鰲頭!
看著趙姨娘那風·騷妖·嬈的扭著出去了,賈環也是無語凝噎。
對著一臉崇拜的小吉祥苦笑道:“你可不能好的不學學壞的,姨娘就是因為沒讀書,所以才這個樣子,你將來如果想在三爺身邊伺候,可不敢學姨娘,知道嗎?”
“嗯,三爺,我記住了!”
小丫頭雖然點頭,不過似乎還挺喜歡趙姨娘那般,看得賈環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