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憑老祖宗做主便是。”
榮國府,賈母處。
隨著賈環開口妥協,王夫人雖然很不滿意這個結果,面色很冷,心里著實也是松了一口氣。
她本想著借賈母之口,讓賈環前來,隨后又扯著薛姨媽一家做筏子,好有理由讓襲人前去。
沒曾想,襲人空手而歸,不僅沒能夠找到賈環的罪證,還帶回來一個不知所謂的手稿,被賈環抓住馬腳。
真可謂是賠夫人又折兵。
然而,就在這時,賈環看了一眼正恨意暗生的襲人,這丫鬟正咬碎銀牙一般地看著他,似乎要將他生吞了一般。
見狀,賈環朝她微微笑了笑,隨后冷聲開口道:“既然老祖宗已經開了口,來人啊,將襲人拉去打二十大板。”
話音落下,院子里的媽媽們也不敢說話,要知道和襲人最好的人,可是賈母身邊的金鴛鴦,現代俗稱榮國府大秘。
位高權重,甚至比之府中正經主子都不差了。
這事又是王夫人的手筆,沒必要做出頭鳥。
只是,見賈環說話沒人動,鴛鴦又看了看不耐煩的賈母,自然很清楚她該做什么。
“環三爺的話你們沒聽見嗎?還不趕緊將襲人拉下去?”
聽得鴛鴦都這般說了,婆子們哪里還敢等待。
只見幾個婆子進來,一一施禮后,便將襲人帶了出去。
不多時,便聽見襲人的哭喊聲傳來。
賈母見賈環面色仍然十分平靜,身邊的賈寶玉則是一臉淚痕,欲言又止的模樣,頓時眉頭微皺,又不想再生枝節,于是看著賈環說道:“環哥兒,該處罰的已經處罰了,你也離了我這里罷。”
聞言,賈環行禮離去,離別前又抱了抱小惜春,這才大步流星朝著自己小院而去。
小吉祥不知從什么地方找來一個燈籠,快速跟上。
而其他人見賈環離開,賈母和王夫人心情不好,也紛紛告辭離去。
夜晚,賈母睡下之后,鴛鴦悄悄拿了傷藥,去了碧紗櫥。
剛一進去,就看見只有一個三等小丫鬟在和襲人說話。
見到鴛鴦進來后,襲人打發了小丫鬟,隨后冷聲道:“姐姐怎么有空來了?”
聽得這話,鴛鴦知道襲人這是記恨她之前的行為,也不惱,將傷藥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隨后走上前,坐在襲人的床邊,開口道:“妹妹也知道,今日就算我不說,你這一遭也是逃不了的。
老太太已經開口安撫環三爺,勢必不會輕易改變。”
“好姐姐。”
襲人喊了一聲,頓時小聲哭了起來。
片刻后,襲人這才說道:“我哪里不知,就是那環老三太狠毒了。”
鴛鴦搖了搖頭,道:“你啊,還是得注意一下,咱們都是下人奴才,人家就算再怎么惡毒狠辣,也是主子。
今日你受這樣的無妄之災,也是你這性格所致。”
襲人很是委屈道:“這能怪我嗎,太太吩咐的事情,總要去做才是。”
看著襲人已經不能行動的傷勢,鴛鴦卻輕輕呼出一口氣,安慰道:“傷勢沒什么問題,沒有傷到筋骨,過幾天也就能夠下床了。”
隨后又道:“二太太視環三爺為眼中釘,他們之間的事情,哪里能是我們可以摻和的?
若是以前還好,環三爺頑劣不堪重用,整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可如今你怎么就看不明白,這府中雖然家財萬貫,可未必入了環三爺的眼。
光看他近段時間的行事作為,就知道是和府中的其他主子是不一樣的。”
襲人撇撇嘴,正要說些什么諷刺反駁。
卻又聽見鴛鴦苦口婆心地說道:“我也不怕你惱,你的心思都在寶二爺身上,以后或許可以登上那個位置。
但終究,寶二爺的性子你該比我清楚才是。
如今這府中看似金滿倉銀滿舵的,實際上早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或許再過些年,恐怕整個賈府的門面,還要環三爺來撐著才是。”
聽著鴛鴦這話,襲人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相信,畢竟她沒有鴛鴦這樣的見識。
“姐姐想多了吧?”
鴛鴦知道,襲人不會相信她的話,不過她也不敢繼續說下去,隨后勸道:“不管怎么說,你今日也得了一個教訓。
以后二太太和環三爺的交鋒還有得看呢,且等著便是了。
只是你莫要怪姐姐多嘴,二太太和環三爺的事,你不要摻和進去,二太太若是勝了那還好說,若是環三爺勝了,你的下場免不了和今日一樣,被二太太拋出來做替罪羊。”
見襲人思慮,鴛鴦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姐妹是個什么樣的想法。
二人說了一會兒話,鴛鴦便回去了。
梨香院。
薛姨媽和寶釵二人躺在一張床上,寶釵嘆息道:“今日之事,媽媽怎么看?”
聞言,薛姨媽冷哼一聲道:“你姨媽將我們做筏子,算計庶子,卻讓環哥兒抓住馬腳反擊,真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薛姨媽看的很清楚,賈母的態度,并非全部偏向自己的姐姐。
這時,寶釵道:“是啊,姨媽這招可不怎么高明。
那環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行事有理有據,滴水不漏,我猜如果不是襲人拿來了他的手稿,他今日必然不會這般行事。
媽媽,我估計那手稿大有文章。”
寶釵聰慧,從頭到尾觀察了一遍賈環的行事風格。
襲人未到之前,哪怕是被自己姨媽羞辱,他也泰然處之,襲人一來,他便直接發作了,****般的反擊,讓人忍不住跟著他的思路走。
特別是他搶過的包袱,更是快速。
聽得這話,薛姨媽嘆息一聲道:“算了,咱們也別多摻和了,寄居賈府,不過是為了借賈家的權勢,將你送入宮中。
等你安安穩穩地步入宮中后,我們便搬離這里便是。
賈家的事情很復雜,上有老太太獨斷乾綱,下有環哥兒這樣不省事的,你姨媽想要做這賈府的主,還早著呢。”
母女二人說話聲慢慢低下,直到二人沉沉睡去。
然而,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賈環小院,躺在床上,看著已經睡去的小吉祥,賈環嘴角微微勾著。
隨后又想起今天發生的事,心里便是一陣后怕。
王夫人想找自己的疏漏,不可能實現,賈環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天,便將前身偷來的汗巾首飾之類的,偷偷給埋在地里了。
后來又覺得不安全,汗巾之類的直接燒毀,首飾之類的,悄悄讓趙國基喬裝打扮給處理了。
沒曾想還是被襲人誤打誤撞,差點將最要命的東西給翻出來了。
一旦今日他解釋不清楚,或者林黛玉多一句嘴,道出他的身份。
那么,之前的盤算必將毀于一旦。
最重要的是,銀子被收回問題都不是太大,但名聲可就毀了。
未分家就藏私財,一旦宣揚出去,他想要以科舉揚名的計劃就會泡湯。而王夫人如果再毒一些,來個人看死他,那就真的只能跟著賈府這艘大船沉沒了。
他今日雷霆反擊,將襲人拉下水,原因很簡單。
一來可以讓王夫人賈母等人注意力轉移。
二來他并不喜歡襲人這個丫鬟,又是王夫人的幫兇,同時襲人也是最好的替罪羊,他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王夫人是賈政的妻子,是賈寶玉和賈元春的生母,只要賈元春不倒臺,以如今賈家的困局,任何人都無法拿她怎么樣。
但是俯首受氣不是他的性格,否則以賈環的手段,只要表明態度,誰又能夠討厭地起來?
“還是大意了呢!”賈環喃喃自語一聲,隨后慢慢睡去。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竟然發生了一件讓他高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