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寧榮街。
自從王子騰赴九邊任職九省統制一職,轉眼已經過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里,發生什么大事兒,唯一重要一些的,那就是榮國府那邊,賈蘭考上了秀才,而且是以北直隸第三名的好成績取入秀才功名的。
至于被賈環交給焦大訓練的秦鐘,也在高壓下獲得了秀才功名,不過比起第三名的賈蘭來說,差得太遠了。
僅僅是以榜末最后一名的成績選入秀才的。
不過,這并卻讓賈環在東西兩府的地位越來越高了,甚至之前看他不順眼的旁支,也認為只要自己的后輩能夠被他教導,必然也能像小蘭大爺和秦鐘少爺一樣考取秀才,以后的人生也有了盼頭了。
因此,從賈蘭和秦鐘同時取秀才的那天起,前前后后來寧國府拜訪的人最起碼也有上百人。
對此,賈環有些苦不堪言。
七月初三上午,賈環剛剛在書房內看了會兒書,連一頁都沒看完,就見晴雯這丫頭苦笑著走進來:“三爺,要不您還是想個辦法吧,咱們這兒都快成為菜市場了,每天來這里想請三爺教導孩子的人越來越多了。
這不,一大早的就打發了一批人,要不是三爺吩咐過,不準給來人臉色,我真的想把他們都趕出去。
這段時間以來,三爺每天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光是招待來來往往的親戚些,就占用了不少時間。
甚至,我還聽人說,暫住在西府里梨香院的薛姨媽,在聽到大家的議論之后,都想著將他家大爺送來呢。
還有,還有......”
晴雯從進來開始,嘴上就一直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的不停,若不是她臉上的笑容出賣了她,恐怕賈環還真以為這丫頭是被人煩怕了。
這時,見賈環無動于衷,好像沒有聽到一樣,晴雯頓時氣結道:“三爺,您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
一邊說,還一邊搖著他的袖子。
見狀,賈環苦笑一身,隨后嘆了一口氣,他本來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兒,所以根本沒有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以至于等一批又一批的人上門后,自己被煩透了,這才將晴雯這丫頭推出去,讓她以各種理由推辭了。
可如今一看效果,就知道根本沒啥用。
轉念一想,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以及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勸學詩能夠得以流傳,除了作者本身的影響之外,還是因為在大多數普通人眼里,讀書真的能夠改變命運。
只要有了功名,就算是不做官,光是免田稅等一系列的好處,就能讓人甘之如飴,更別說有了秀才的功名,每個月朝廷還會給糧食銀子之類的,好處不要太多。
想到這兒,賈環內心做了一個決定,隨后看著晴雯笑道:“好了,先別搖了。
三爺我現在就想辦法,既然有這么多上門求教的人,那三爺也不能讓人家盡興而來,敗興而去。
這樣吧,你把林之孝找來。”
“呀,三爺真的答應了?”
晴雯有些高興,畢竟她可是在一些人面前說了,三爺一定會讓大家滿意的。
而且聽這話,三爺想來是同意了,要知道眼前的三爺人不大,但說話卻是一口唾沫一個釘但只要是他答應的,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君不見,府里小蓉大·奶奶的兄弟秦鐘,被三爺評為不可雕的朽木,扶不上墻的爛泥,如今不也在三爺的培養下成為了人人都羨慕的秀才公?
不僅如此,就因為秦鐘考上了秀才,小蓉大·奶奶如今在府里走路都是昂著頭的,哪里還有之前死了丈夫時的樣子?
還不是因為人家的娘家兄弟考上了秀才嗎?
再一個,西府里的小蘭大爺以北直隸第三名的成績考上秀才后,在知道消息的當天,西府里的二老爺當場就派人送去了五千兩銀子,以及許多珍貴無比的書籍字畫,只說讓小蘭大爺好好考取功名,以后二房還需要靠他繼承呢。
這不?幾下綜合下來,怎么來這么多人到府里求三爺,也就說得通了。
晴雯立刻喜笑顏開地點頭,然后快速跑了出去。
不多時,林之孝快速走了進來,恭敬行禮:“三爺,您找我有事吩咐嗎?”
“嗯,我合計著這些天很多人都來咱們府里求教導,若是長此以往,也不是個辦法。
再一個,殘忍拒絕了,也顯得咱們寧國府不仗義,所以,我決定辦一個書院!”賈環點頭說道。
“書院?”林之孝吃了一驚。
他可是知道的,前前后后最起碼也有上百家前來府里求教導,若是這么多人一起教授,恐怕光是給先生的銀子就是海了去了。
更別說,前來的人家,大多都是不富裕的家庭,根本負擔不起讀書所需要花費的銀子。
而以他們三爺的性子,向來都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想來也不會收別人銀子。
那這錢誰來出?
自然是三爺出了,一想到以后每年幾大千兩銀子的支出,林之孝心里就有些心疼。
不過,當他看到賈環眼中的目光后,他便知道自己勸不了了,于是行禮分析道:“雖然這是好事兒,既能夠賺聲望,又能夠給三爺帶來好名聲。
但小的不得不提醒三爺,一個學子每年至少要話費七八兩甚至是十來兩銀子的費用,并非一般家庭能夠負擔得起的。
光是這個費用,就會讓很多家的人望而卻步啊。
而且,三爺可知,像這樣的書院,在咱們神京城,不說有五家,至少也有三家。
若是三爺開了書院,卻沒人來,恐怕這會對三爺的名聲造成極大的影響啊。”
然而,林之孝話音剛落,他就感覺自己身上被一道目光注視了,仿佛要被這道目光看穿了一樣。
抬頭看去,果然是賈環,頓時心里一突。
就在這時,便見賈環平靜的眼眸之中散發著智慧的光芒,隨后又聽他說道:“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過,你應該知道,該做什么,不做什么,應該由三爺我來決定。”
“三爺恕罪,小的多嘴了。”
林之孝一聽這話,立刻嚇得跪在地上。
見狀,賈環走上前,將他扶起,溫和地說道:“你的意思三爺明白,不過,一年一二千兩銀子而已,這點錢三爺出的起。
找你來,想讓你去西府里問問老祖宗,就說三爺我要拿原來賴家的宅子來辦學,不過地契在她老人家那里,看看需要多少錢才能夠將賴家的那座宅子讓給我。”
話音落下,林之孝表情有些怪異,心里忍不住笑道:“三爺還挺賊的,以如今三爺的地位,別說只是一座宅子,就算要更多,恐怕老太太也不會說不給。
不過,如果三爺自己去說,恐怕又會欠下人情,不合算。
若是由我去說,恐怕老太太只能白送。
這一下就可以省下建造書院的錢了呢!”
“三爺放心,小的這就去。”林之孝立刻答應下來。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還沒等他轉身,就聽賈環平靜地說道:“那座宅子最起碼也值個一萬兩,雖然東西兩府同為賈家,但這個便宜三爺不占。
你去時,帶著一萬五千兩銀子過去,若老祖宗答應,就當三爺買下了賴家的宅子。
若是不答應,你就帶著這銀子在寧國府周圍,買下其他的宅子,面積大小和賴家相差不大就行了。”
“是,三爺,小的這就去。”林之孝點頭應了,這才先去公中庫房提取出一萬五千兩銀子,朝著榮國府而去。
書房內。
賈環閉目養神,他之所以辦書院,不過是為將來做準備罷了。
而且,他的書院除了教授四書五經,考科舉所需要學習的內容之外,還會教授一些別的書院沒有的教授的東西。
而這些東西,將會給這個世界,帶來一些不一樣的影響。
一旦這些人成長起來,將會成為他可以用得最順手的學生。
若有朝一日,他可以走進內閣,到那時,只要自己有想要做成的事兒,自然會有許多的跟隨者。
這一點,他十分篤定。
大約想了半個時辰,他這才起身,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空談誤國,實干興邦。”
剛剛把紙上的墨跡吹干,突然見到門外有兩個小腦袋伸了出來。
瞬間,他笑了,隨即招招手,笑問:“你們怎么不進來?外面熱,先進來涼快一下。”
“三哥哥。”
“三爺。”
惜春和小吉祥頓時開心地跑了進來,一個一邊,把他的兩只胳膊都給抱住了。
賈環苦笑一下,隨后把手輕輕抽出來,摸了摸兩個小丫頭的腦袋,又笑道:“你們不是去西府里玩耍了嘛,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聞言,惜春和小吉祥相互對視一眼,便見惜春親昵地蹭了蹭他,微瞇著大眼睛,可愛的說:“三哥哥,你要辦書院嗎?”
這話一出,一旁的小吉祥同樣眨巴著大眼睛,十分感興趣地看著他。
見狀,賈環明白了,這兩個小丫頭應該是在榮國府那邊,聽到了林之孝和賈母的對話,這才曉得這事兒。
“嗯嗯,是準備辦個書院,專門教一些想讀書卻又讀不起書的人。”
“我們也可以去嗎?”兩個小丫頭異口同聲。
“嗯?”
賈環有些驚訝,這個時代,可不是后世,女子讀書這樣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了。
君不見梁山伯和祝英臺那凄美的愛情故事,雖然為后人所稱贊,但是在當時祝英臺那般聰慧,卻也只能夠男扮女裝進入書院讀書罷了。
好在梁山伯這個書呆子,真的一門心思讀書,沒有識破祝英臺身份,與她同床共枕幾年,也沒發生丑聞。
否則,恐怕就沒有所謂的凄美愛情故事,而是慘絕人寰的事故了。
但是,當看到兩個小丫頭的眼神后,他一改心里的想法,后世提倡男女平等,女人也能頂半邊天,那么為何男女平等這個倡導者,不能是他賈環呢?
“不行嗎?”
“你們也想去書院讀書?”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呀,三哥哥,你真的覺得我們也可以去書院讀書嗎?”惜春忍不住驚喜起來。
原本他還以為三哥哥也不同意,沒曾想居然不是這個意思。
“有何不可呢?
大家都是人,同樣是兩只肩膀扛一個腦袋,痛了會哭,抹脖子了一樣會死,男子能入書院讀書,你們如何就不能入書院讀書了?
既然你們都想去,那我自然會滿足你們這個要求,這次不僅要辦書院,還要再辦一個女子書院,專門招收女子讀書。”
迎著兩個小丫頭的期待的目光,賈環朗聲說道。
“哦,三哥哥,你太好了。”
“三爺萬歲!”
見兩個小丫頭高興地跳了起來,賈環心里也是十分高興,又和二人玩了一會兒,便見到林之孝興高采烈地從外面走進了院子。
“三爺,老太太答應了,這是原來賴家那座宅子的地契和房契。”
接過一看,賈環也是高興地笑了,說道:“辛苦了,既然老祖宗同意了,那你以后就得多辛苦一些了。
正好省親別墅那邊,還有工部的人手在,你去請他們幫忙設計一下,將那座宅子一分為二,一份占三分之一大小,一份占三分之二大小,中間用磚墻隔開。
一邊各開一個大門,兩個耳門,務必不能相互影響。
盡快完成,三爺還等著用呢。”
林之孝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既然三爺吩咐了,照辦便是,反正以后也有機會知道的。
“三爺放心,等工部的人拿出設計圖紙后,三爺先看看,若是合適就照著做好,想來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的。”
對林之孝的辦事能力,賈環很是放心,隨即點頭笑道:“去吧,盡快將圖紙拿來。”
待林之孝離去以后,賈環嘴角微微勾起,當即想到什么,便朝著書桌走去。
這一待,就是一個時辰,等到彩霞進來叫他吃飯,這才提筆,此時手腕已經有些酸疼,他卻渾然不知。
“三爺在做什么,怎么這么入迷?”
“弄些東西,什么時間了,怎么就要吃午飯了?”賈環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發現烈日正當空呢!
凈了凈手,這才跟著彩霞一起朝著擺飯的屋子而去。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到桌子上,忽而,一股微風吹過,用宣紙蓋住的字跡頓時露出來,上面寫道:“格物書院與女子書院發展計劃書。”
且說賈環正在吃中午飯時,忽然聽到外面有丫鬟大聲喊道:“三爺,三爺,西府的老太太請您過去,說是璉二·奶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請您過去取個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