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書房。
戴權見他陷入沉默之中,心里那塊石頭再次被提了上來,賈環已經被他視為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如果再沒有辦法,恐怕孝康帝的怒火會瞬間將他淹沒,到那時,他就真的是瞎子點燈——無望了。
自小凈身進了宮,數十年的辛苦攀爬,這中間經歷了痛苦,至今想起來戴權都記憶猶新。
若是因為這件事兒,讓他大半輩子的辛苦一朝喪盡,這樣的結果他很難承受得住。
況且,能夠爬到如今這個位置,他得罪了多少人?身居高位時被他得罪的人自然不敢對他下手,可一旦從巔峰丟入深谷,恐怕落井下石的人丟下來的“石頭”,可以直接將他給埋了。
然而,正當戴權陷入苦惱無助之際,賈環冷靜地開口:“戴大哥,雖然江南鹽幫背后匪徒乃是白蓮教,但是并非沒有辦法。
環知道對于白蓮教,皇上心中有所顧忌,可不知戴大哥可曾聽過一句話?”
“什么話?”戴權神色懨懨地問道。
“堅固的堡壘,一般從外面很難被攻破,但如果能從內部打開,就能夠輕而易舉地將其一舉攻破。”
話音落下,戴權有些意動,并且陷入了思考之中。
從他的表情中,賈環就知道,這家伙雖然拿白蓮教的人沒辦法,但是也并非一點準備都沒有。
于是,他趁熱打鐵道:“白蓮教勢力之龐大,也算罕見。
然而,成于斯,自然也能夠毀于斯。
正因為白蓮教勢力龐大,所以朝廷不敢輕易對其下手,這算白蓮教的優勢。
但事物往往都有兩面性,有利自然也有弊。
因為勢力遍布大楚,所以其中必定派系林立,只要戴大哥能夠找到白蓮教之中的關鍵之人,許以重金,常言道,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面對加官進爵,和無數金錢的誘惑,環不相信會有人不動心。
之所以忠誠,不過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罷了。
以朝廷正統名義和財力物力。還怕區區一個白蓮教不成?”
賈環說完后,眼神之中滿布森冷的寒芒,讓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戴權差點嚇了一跳。
“啪,啪。”
“好好好,賢弟之言,讓哥哥我想起一句話,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今日能夠聽到賢弟這番話,咱家心里也就有底了。
許以重利,分而化之。
此計甚妙,此計甚妙啊,哈哈哈,所能將白蓮教匪徒一網打盡,咱家一定不會在主子爺面前給賢弟請功。”戴權拍手叫好,臉色一下子變得激動而紅潤,仿佛他已經成功將白蓮教的人干掉了似的。
“功不功的,無所謂,主要想替戴大哥分憂一二,你我二人之間,又何須在乎這些?”賈環微笑著說道。
瞬間,戴權十分感動地說道:“賢弟智謀,咱家佩服,本想與賢弟把酒言歡,但奈何主子爺那邊已經迫不及待了。
所以,咱家就先回去安排下去,再有機會,一定與賢弟促膝長談,不醉無歸才是。”
一邊說著,他一邊起身。
見狀,賈環也不強留,微笑道:“既然戴大哥身負皇命,自然當以完成皇命為主,環就不留戴大哥了。
至于喝酒一事,來日方長,以后有的是機會再把酒言歡。”
“哈哈哈,那咱家就告辭了。”
“戴大哥慢走,家里還有宴席,環就不親自送戴大哥了。”賈環笑著點頭說道。
隨后朝著門外一招手,守誠快速跑了進來,恭敬道:“三爺。”
“你親自護送一下戴大哥,務必安全送達。”
“是,三爺。”
與戴權又說了幾句閑話,直到走到院子門口,這才轉身離開。
書房內。
沒急著去和黛玉她們說笑,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雙眼微微閉著,回想著之前的交談內容。
不難發現,戴權這家伙雖然對于宮里的陰私算計,算得上老奸巨猾,對于揣摩上位者的心理也非常到位。
但是對于宮外的事情,他幾乎雙眼一抹黑,啥也不懂,就對于江南鹽幫作亂這事兒,只要肯多想,勢必能夠想出解決的辦法。
畢竟背靠大楚朝廷這個戰爭機器,不管是人力物力,還是財力,很明顯大楚朝廷比白蓮教強多了。
而戴權面對這樣十分有利的局面,竟然還是一籌莫展的狀態,可見他是真的得孝康帝信任。
想到這兒,賈環嘆了一口氣,隨后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衫,微笑再次回到臉上這才朝著院子里而去。
然而,他剛剛走到院子門口,就見賈蘭一臉氣憤地朝著院子里看,似乎在看某個人。
賈環也不驚擾他,只是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發現這個方向,正是大臉寶和秦鐘,二人有說有笑的,看起來有點像原著中那種兩個男的一見鐘情的樣子。
尤其是二人時不時地在桌子底下手拉手,看得賈環差點吐了。
沒曾想這么久過去了,這兩人居然還能一如以前一樣要好。
這時,似乎發現身后有人,賈蘭立刻回頭看去,正要行禮,卻被賈環打斷,隨后微笑道:“不必氣憤,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同樣也要承擔相應的后果。
作為你和秦鐘的長輩,三叔做到了自己應盡的責任,不管是為你們請先生,還是讓你們鍛煉身體,這都是三叔自己的選擇,旨在問心無愧。
而今你們身上都有了秀才的功名,要做什么,不做什么,自己把握就好。”
一聽這話,賈蘭以為三叔生氣了,但當他抬頭看去,卻見賈環臉上十分平靜,似乎就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一樣。
直到這一刻,賈蘭才在心里有種認識,那就是三叔會給每個人選擇,但是相應的,這些選擇都是三叔看人的標準之一。
也只有選對了三叔心里的選擇,三叔才愿意全力去幫助自己。
就如之前請先生一樣,之后給自己銀子也是一樣,就看自己能不能把控好。
而秦鐘,此前三叔給了他選擇,他卻沒有珍惜,最后若不是看在小蓉嫂子的面上,恐怕三叔早就不再理會他了。
之后將他交給焦大訓練,在之后考上了秀才,如今故態復發,又和寶二叔混在一起,恐怕在三叔眼中,秦鐘已經不具備資格和他現在一起了。
想到這兒,賈蘭恭敬地對賈環行了一禮:“三叔,侄兒只是覺得寶二叔并非良友,所以有些生氣。”
聞言,賈環微微一笑,說道:“朋友,也有分類,有點頭之交,有患難之交等等,不一而論。
有人一見如故,有人白頭如新,各人有各人的緣分,有自己的交友準則。
今日你既然有這樣的困擾,那三叔就想要告誡你一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