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國府,登仙閣。
秦可卿話音剛落,賈環便有些為難,他很清楚,秦可卿的身世太過神秘,一旦被有心人知道,并加以利用,恐怕整個賈府都會被波及。
這也是他為了防止更多人知曉這個消息,一直不準外人進入寧國府后宅的原因之一。
甚至就連后宅中那幾個探子,都被他示意守義暗中干掉了,皆是尋著錯處,或趕出去,或直接因為下手過重死去的緣故。
但是現在,他很為難,秦鐘和秦邦業同時死去,秦家沒人了。
而秦可卿身為秦邦業名義上的女兒,回去給父親兄弟奔喪,合情合理,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哎,若是我能夠一直管著秦鐘,不讓他與賈寶玉混在一起,說不定他也不會遭此劫難啊。”賈環嘆息道。
一旁,秦可卿搖了搖頭,很是真誠地說道:“這事兒怪不著三叔,我知道為了我弟弟,三叔已經花費了不少心力,費了好大勁才讓他考取了秀才。
只是沒想到他福薄,剛剛考上秀才,還沒來得及看看這個世界的廣闊,就這樣去了。
而且來之前就聽晴雯和彩霞說,三叔要求嚴懲賈寶玉,但是被老太太阻攔了。
所以,我不怪三叔。”
聽了這話,賈環內心的愧疚更深了,他只是不想和賈母起沖突,不然拼著賈家族長這個身份,也能夠和賈母抗衡一二。
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原著的力量太強大了,他已經改變了許多,但秦邦業和秦鐘的命運依舊逃不過。
“哎。”
再次嘆息一聲,正準備思考一下如何既能夠讓秦可卿回去給秦邦業和秦鐘奔喪,也能夠不讓其他有心人接近秦可卿。
然而,就在這時,守誠快速走了進來,恭敬行禮道:“見過三爺,見過小蓉大·奶奶。”
“何事兒?”
“三爺,榮國府那邊被幾百個百姓給圍了,另外,老太太又派人來說,若是三爺不去,后果自負。”守誠恭敬道。
聞言,賈環冷笑一聲,隨后冷聲道:“你出去告訴來人,讓他回去告訴老祖宗,就說環等著后果。”
“是,三爺。”
守誠走后,秦可卿有些驚詫地看著他,擔憂道:“三叔,老太太畢竟身份擺在那兒,三叔這么駁了老太太的面子,恐怕會對三叔...”
“沒事兒,我自有應對辦法。
你不是要回去奔喪嗎,三叔同意了,不過因為你畢竟是個女人,也不好拋頭露面。
但是你的孝心可嘉,三叔也不能駁了你的孝心。
這樣吧,我讓幾個管事婆子跟著你,再讓趙國基過去幫你主持喪事。
另外,守誠跟我也有一段時間了,為人比較激靈,身上也有些本事,讓他也過去,若是遇著一些不長眼的,盡可交給他去解決。”賈環柔聲說道。
聞言,秦可卿眼淚再次下來了,起身行了一禮,恭敬道:“多謝三叔。”
“去吧,賈家對不起你。
至于你父親和弟弟的事兒,賈家該給的交代,三叔我雖身為賈家的族長,但也不會看著你吃這個虧。
你且放心去,萬事有我。”賈環保證道。
“嗯,謝過三叔。”
得了賈環保證,秦可卿心里稍微緩解了一些痛苦,她知道賈環為人,向來都是一口唾沫一個釘的,既然說了出來,那一定會有一個交代的。
送走秦可卿后,賈環站起來,看著當空烈日,心里自語道:“蝴蝶的翅膀已經煽動,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接下來,又會發生什么,又能夠改變什么呢?”
且說榮國府管事得了守誠的話后,再次返回賈母處稟告。
這一次,賈母沒有想象之中的暴怒,反而沉著臉安靜的坐了下來。
一旁,賈赦聽著外面愈演愈烈的局面,擔憂道:“母親,您倒是拿個主意啊,環哥兒不過來,難不成我們就一直貓著不成?
若是外面那些刁民沖了進來,咱們家百年的榮耀可就毀了啊。”
賈母聞言,眉頭緊皺,她當然知道該怎么解決,數十年的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難不成還解決不了這事兒不成?
只不過,在她心里,還存著僥幸,畢竟秦鐘不是寶玉殺的,秦邦業雖然死了,但也不是賈家直接殺的。
把賈寶玉扔出去,確實能夠解決問題,可是,他這條命恐怕就會因此沒了。
想了想,賈母沉聲道:“讓人先去報官,讓官服派人先將府外鬧事的人驅散了。
另外,把襲人那個賤人一起送去官服,就說賈家出了這樣的丑事兒,確實不應該,愿意賠償。”
這話她說得有些心虧,秦家男丁全部死絕了,補償?簡直就是笑話。
而賈赦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不管怎么說,先把府外那群刁民驅散了才是最安全的。
至于秦家,和賈寶玉的死活,與他可沒有多少關系。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兒子。
想到這兒,賈赦立刻轉身出去,并且把貓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賈璉給帶走了。
“老爺,我就這樣走了,不怕老祖宗...”賈璉有些擔心道。
雖然他很想離開,回去照顧鳳姐,可是現在的情況有些復雜了。
“沒出息的東西,這事兒是你能夠摻和的?
你是自認比環哥兒能力強,還是比他聰明,他都知道躲著不來榮國府,你怎么還想著往前湊?
趕緊滾回去照顧你媳婦和我孫子,若是讓她們驚著了,小心你的皮!”賈赦低聲喝罵道。
賈璉一聽,立刻點頭,隨后快速跟著賈赦一起離開了賈母處。
屋內。
賈政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尤其是對于秦鐘和秦邦業的死,他忍不住問道:“母親,那寶玉這個小畜生呢?若非他,秦家又怎會如此?”
“哼,你也是個糊涂的,寶玉可是你的兒子啊,再說了,秦家的哥兒雖然死在府里,可終究不是寶玉下的手。
我如今最擔心的,卻是另外三件事兒。”賈母冷哼一聲,很是不滿地說道。
“母親所說何事兒?”賈政不解。
“第一,秦家哥兒和寶玉之間的事兒,一旦泄露出去,寶玉這輩子名聲就壞了。
第二,秦家秦邦業一死,就掀起了如此波瀾,恐怕后面有推手。
而且,朝堂之中,爾虞我詐本就是常態,若是我估計不錯,恐怕這個時候,大明宮上書房,皇上的案桌上,已經堆滿了彈劾咱們家的折子。
第三,剛剛我也只是試探一下環哥兒那孩子,可結果你也看到了。
以那孩子的聰慧,在沒有萬全之策下,他是不敢公然和我翻臉的。
怕就怕這孩子心生怨恨,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來,那咱們家就真的可能一蹶不振了啊。”賈母嘆息道。
一連三條,在她看來,一條比一條致命。
一旁,賈政輕輕搖頭,帶著些許不確定的語氣道:“母親,環哥兒應該不會落井下石吧?”
賈母冷笑一聲,隨后嘆息:“看來你對自己這個兒子,還真是一點都不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