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婆子我又能怎么辦呢？”
榮國府，賈母處。
賈母如此嘆息，鴛鴦心里也明白，恨鐵不成鋼，大體就是這個意思。
尤其是在有賈環作為對此時，別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更是如此。
鴛鴦思索片刻，隨即勸說道：“老太太，奴婢只是一個小丫鬟，沒多少見識。
但奴婢也知道，家和萬事興的道理，環三爺雖然不愿意給二百萬兩銀子，幫助榮國府償還國庫，應該有他自己的大算。
奴婢以前聽人說過，爹有媽有，不好伸手，哥有嫂有，不好開口。
環三爺心里，原本，環三是對老太太偏愛寶二爺就有所不滿，如今老太太若只是提及償還國庫銀子，他應該會幫忙，但您老人家這個打算，以環三爺的精明，他不會看不出，您這是為了寶二爺的將來在鋪路。
故而，他拒絕了，也屬正常。”
賈母一聽，又想起當日賈環確實說過，如果只是償還國庫欠銀，他還是愿意的，只可惜當時自己正在氣頭上，哪里聽得進去。
如今鴛鴦如此一說，賈母心里忽然有點悔意，臉上的憤怒和無奈也慢慢消散下去了，她看著鴛鴦說道：“事到如今，依你之見，這件事兒又該如何解決？那孽障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老婆子昨天那般惡了他，他心里恐怕也憋著火。”
鴛鴦一聽，感覺這事兒已經有了轉機，當即微笑道：“老太太，看您說的，不管怎么說，只要老太太就此打住，環三爺他依舊是您的孫兒。
別的不說，老太太應該也知道，環三爺是要進入仕途的人，為官做宰之人，一般都很注重名聲。
老太太您占著大義，環三爺如果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他該孝順您的，還是得孝順您。
不過，奴婢想著，您老人家與環三爺之間，其實從來都不存在矛盾，導致您二位不和的原因，就是寶二爺。”
說到這兒，她看著賈母臉上的神色并未發生變化，反而想聽她繼續說，于是又繼續說道：“老太太，您是榮寧兩府的老祖宗，整個賈家，如今沒有輩分比您還高的，同時，您也是榮寧兩府地位最高的老封君。
如今先榮國公已經去了，整個賈家得由您來把握未來才是啊。
奴婢知道，您疼愛寶二爺，但是，若是從長遠來看，這恐怕會讓環三爺疏遠榮國府。
與其如此，您不如再考察一下寶二爺和環三爺，如果寶二爺真的何堪大用，您大可以將賈家現有的人脈資源，全都交給寶二爺。
如果寶二爺不堪大用，您只需要保證他后半輩子生活無憂，也算是老太太您對他的疼愛了。”
鴛鴦這話，直接說動了賈母本就有些動搖的心，她看著鴛鴦，笑道：“沒想到老婆子身邊，也出了一個女諸葛啊，鴛鴦，你的話很有道理，既如此，那就給我把衣服取下放好吧，要不要除掉環哥兒的爵位，老婆子還需要再考慮一番。”
賈母借坡下驢，直接答應了下來，她本就是因為憤怒，所以才準備不顧一切地進宮，如今聽完鴛鴦的勸說，她自然明白，就算自己進了宮，恐怕也不能說動皇家除掉賈環的爵位。
再一個，除爵可是大事，一如賈環所說，他才承襲爵位沒幾年，賈家就要換一個人來襲爵，這對皇家乃是大不敬。
倘若皇家一怒，直接取消了寧國爵位，到那時，恐怕賈家的威望定會大受損傷。
賈母想了很多，直到鴛鴦將她的品級服飾取下之后，她依舊坐了很久。
然而，在榮國府大門前。
“站住，爾等何人，不知道這里是榮國府嗎？閑雜人等不能靠近，快快離去，不然定然要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只見一大群人，朝著榮國府正門走來，看門的小廝見狀，心里不悅，當即厲聲喝道。
“這位小哥，麻煩您通報府里寶二爺一聲，我們是來要賬的，寶二爺在我們小店賒了幾千兩銀子了，小本經營，實在是沒辦法，所以才來要賬的。”
“是啊，寶二爺也在我們店里賒了三百兩銀子，我們小本買賣，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小哥你只需要通報寶二爺一聲就行，我們并不靠近府門，所以您也別怕我們會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
“是啊，我等也是如此想法，只要小哥請府里的寶二爺出來，還了我們的銀子，我等絕不在此鬧事！”
一個又一個的掌柜，不斷地開口說了起來，七嘴八舌的，一家幾百兩上千兩銀子的，加起來已經有好幾萬兩銀子了啊。
這小廝乃是王夫人親自安排過來的，目的就是想知道有哪些人會來榮國府走動。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賈環什么時候來，她好應對一番，不然若是牽扯了賈寶玉，恐怕就大不妙了。
就比如昨日，賈母讓賈環前來，二人話還沒說完，王夫人就已經趕到了。
看著四五十個前來要債的，小廝心里也有些害怕，腳步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眾人見他遲遲不動，心里也是著急了，只見一個掌柜上前一步，朗聲道：“小哥，自古以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寶二爺身份尊貴，能來小店吃東西，是小店的榮幸，因此，小店前前后后賒了三千多兩銀子的賬，此前也并未前來要過，這便是小店能夠做到對寶二爺最大的尊敬了。
但是，寶二爺也不能一直繼續欠著小店的銀子不是？
堂堂榮國府，開國元勛的家族，若是為了這幾千兩銀子的欠賬，就被我等商賈告上了衙門，這對貴府也是個有損威名的事情。
因此，還請小哥進去，請寶二爺出來給個說法，是全部償還，還是先還一部分，總是有個交代，小人回去之后，也能給東家一個交代。
做生意嘛，講究個和氣生財，我們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呢！”
“鐘掌柜說的是，還請寶二爺出來說句話，是還還是欠著，我們也好回去有個交代啊！”一群掌柜附和起來。
小廝見眾人并不上前，隨后轉身對另外一個門子說道：“你在這兒看著，我去請示一下二太太。”
“好。”
門子答應后，小廝這才快速跑進府里，不多時，便跑到王夫人小院外，發生稟告道：“二太太，小人是看守大門的小廝富貴，前門來了不少人，都是來找寶二爺要債的！”
富貴這一聲嚷嚷，頓時讓剛剛起床沒多久的王夫人嚇了一跳，也讓服侍王夫人梳頭的金釧手上一用力，當即將王夫人拉得頭疼。
“外面在嚷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