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觀園,瀟湘館。
“將小廚房里熬好的粥端來,我與寶姐姐一同吃些個!”
黛玉吩咐一聲,紫娟就笑著點頭,隨即看了身旁的春纖一眼,見春纖眼中閃過一抹堅定,這才出去。
紫娟出去后,春纖立刻走到黛玉身后站著,要不是小丫頭個子不算太高,都像門神保鏢一樣了。
見狀,對面的寶釵瞥了一眼春纖,這才看著黛玉笑著說道:“前些日子聽府里人說,林丫頭你與環兄弟準備在今年大婚,這可是好事兒啊,姐姐我先在這里提前恭喜你了!”
一邊說著話,心里也是忍不住地失落,畢竟她對賈環也是十分看好,要不是當初賈環去了江南后,就傳來與黛玉訂了婚約,她說不得也要想方設法爭上一爭。
然而,黛玉雖然心思聰慧,卻也沒有察覺出寶釵內心的失落,只見她絕美的容顏上閃過一抹紅暈,害羞道:“那就謝謝寶姐姐了!”
“咱們認識有不少年了,也算好姐妹了,看到你即將有自己的好歸宿,姐姐心里打心眼里替你高興。
再一個,環兄弟一表人才,不僅將寧國府管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還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三年前就奪得了春闈金榜頭名,更重要的是,環兄弟模樣也是一等一的好。
外面的人聽說環兄弟與林丫頭你即將成親,說不得眼睛都得哭腫不少呢!”寶釵打趣笑道。
不過,沒等黛玉說話,她臉上就出現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見狀,黛玉也是好心安慰道:“寶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兒?不管怎么說,也要放寬心才是啊!”
聽著黛玉的安慰,寶釵不僅沒有顯露笑顏,反而越加傷心了。
“嗚嗚嗚...”
哭聲驟起,花一樣的容顏上早已滿布淚水。
“寶姐姐,你這是怎么了?”
黛玉有些手足無措,畢竟她第一次見到沉著冷靜的寶釵如此失態。
就在這時,還沒等寶釵冷靜下來,之前出去取粥紫娟便走了進來,見寶釵這般作態,便忍不住出聲道:“姑娘,粥取來了!”
說著,便將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慢慢靠近黛玉,輕聲將剛剛她去取粥時聽到的消息告訴黛玉。
黛玉聽完后,久久不能言語。
眉頭微微皺起,隨即看向寶釵再次安慰道:“寶姐姐,想必你這么傷心,是為了薛大哥哥的事情吧?”
寶釵聞言,瞥了一旁的紫娟一眼,暗恨這丫頭多事,本來想著由自己親口說的,沒想到竟然會被這丫頭知曉了。
“哎,妹妹既然知道了這事兒,姐姐我也不再隱瞞你了。
一大早就有衙門的人前來,說是我哥哥已經被五城兵馬司的人拿去關入大牢了。
具體原因不清楚,只是來人說那個被我哥哥打傷的小廝死了。
現在我母親已經哭暈過去了,我心里也看著干著急,卻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想拜托一下妹妹,你與環哥兒馬上就是一家人了,能不能請他幫幫忙打聽打聽其中具體原因,若是能夠打聽清楚,我們家也好走走關系...”
寶釵這話有些斷斷續續的,但是黛玉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管怎么說,薛蟠雖然做事不靠譜,動手傷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且這次又弄出了人命,按理說應該受到國法的制裁。
但是,他是薛家現在唯一的男丁,傳宗接代還得靠他,若是這次真救不回來,薛家可就真的沒什么希望了。
對此,黛玉點點頭,不過卻沒有直接答應下來,她雖然是賈環未過門的妻子,卻也不能直接做這個主。
“寶姐姐,等環哥兒回來,我就去和他說,不過這事兒我也不敢保證能否成功。”
話音剛落,寶釵欣喜道:“妹妹只要朝環兄弟遞個話,就已經幫了我家的大忙了!”
在寶釵看來,只要黛玉張口,賈環必然是會盡力去做的,若真的能夠將她哥哥救出來,那就真的是謝天謝地了。
寧國府,登仙閣。
從戶部剛回來,還沒來得及喝口茶,守誠就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三爺,守誠來了!”
身邊,守仁見守誠已經到來,便小聲提醒道。
聞言,賈環吩咐道:“讓他進來吧!”
說著,便將茶杯里的茶水一飲而盡。
一進門,守誠便恭敬行禮,緊接著也不廢話,直接說道:“三爺,事情打探清楚了,那個青樓小廝名叫馬六,是個孤兒,吃百家飯長大的。
此前已經在青樓里做工四年零三個月,加上馬六是個機靈聰慧的,所以幾乎整個青樓的人都知道他。
不過,這個馬六也不是什么好人,除了在青樓做工時,幾乎都在混跡賭場,半月前曾經欠下賭坊一筆十兩銀子的債務。
按理說,以他的月錢,就算加上客人打賞,最起碼也要還一兩年,可在他與薛家大爺發生沖突之前,馬六竟然將這筆銀子給還了。
百鳥順著這筆銀子往下查,后面通過賭坊的一個伙計,知曉了馬六之前曾經在賭坊認識一個人,此人自稱是馬六的同鄉,并且出手大方,一來二去,二人也就熟識了。
緊接著,百鳥發動打量探子,這才了解到,原來馬六的這個同鄉,并不是別人,正是北靜王府的一個小廝。
百鳥本想繼續往下查,但是因為北靜王府守衛森嚴,以免打草驚蛇,所以便先稟告三爺。”
聽到此處,賈環確定了這其中黑手是北靜王府,他點點頭,隨即問道:“那馬六的死因可查明白了?”
“三爺,也查到了。
照常理來說,薛家大爺當時醉醺醺的,根本沒有足以打死馬六的力氣。
可是,有個很奇怪的地方,馬六身上的致命傷,的確是薛家大爺打中的地方。
當然,百鳥得出的結論是馬六回到家中之后,再次被人用鈍器擊打了傷口,這才導致馬六身亡。
而且,現在最麻煩的,是五城兵馬司得仵作已經得出結論,就是薛家大爺打死了馬六。”守誠一五一十地稟告道。
“咚,咚咚...”
賈環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心里也得出了自己的結論,他忍不住嘆息道:“看來想要幫薛蟠洗清嫌疑,必然要找到馬六這個所謂的‘同鄉’,以及知道馬六受傷回到家中后,接觸了什么人!”
“是的,三爺分析得不錯。
不過,現在關鍵地方在于,馬六的‘同鄉’在事發之后,一直躲在北靜王府不出來,若是貿然將他弄出來,勢必會驚擾北靜王府的守衛。
不僅如此,馬六因為好賭,所以住的地方就是貧民窟,那里本就是人多眼雜的地方,根本沒辦法判斷出是誰接觸了馬六,兇手只要稍微謹慎一些,想要找到他,無異于大海撈針!”
守誠說出了現在最難解決的問題,臉上也帶著一絲絲擔憂。
這事兒北靜王府的人做得算是天衣無縫,手尾也非常干凈,明明知道兇手就是出自北靜王府,可卻抓不住絲毫把柄。
聞言,賈環再次嘆息一口氣,說道:“都說賭近盜,奸近殺,看來這次還挺棘手啊。”
說到此處,賈環又吩咐道:“不管怎么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情既然發生了,定然會有些許蛛絲馬跡留下。
吩咐百鳥,加大對北靜王府的見監視,只要馬六那個所謂得同鄉出現,第一時間控制起來。
三爺我估計,馬六之死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同鄉。
另外,調動百鳥在貧民窟的探子,看看最近幾天,馬六家附近出現過什么可疑人物。
金陵城四大家族之中,史家已經納入北靜王府麾下,若是再讓水溶掌握了薛家,以薛家所掌控的商道,北靜王府想要快速籌集百萬兩銀子不是難事兒。
若真讓水溶補齊了這塊短板,恐怕以后想要抗衡北靜王府,就更加難了。”
“三爺放心,小人這就吩咐下去,但有消息,定然立刻稟告三爺。”守誠點頭鄭重道。
見狀,賈環點點頭,表示滿意,畢竟這么短的時間內弄清楚這一切,守誠的功勞還是很大的。
“對了,為了以防萬一,薛蟠那邊,咱們也得做最差的打算。
如此的薛家雖然已經日薄西山,但真正的弱點就是薛蟠,以薛家太太平日所作所為,為了救薛蟠出來,她必然什么都會答應的。
你想想,若是在薛家快要絕望的時候,北靜王府派人告訴薛家太太,只要薛家納入北靜王府,就可以放薛蟠出來,薛家太太會有什么反應?”賈環冷冷的說道,眼中也散發出一股駭人的寒芒。
見狀,守誠思索片刻,頓時便明白了三爺的打算,當即沉聲保證道:“三爺放心,若是咱們能夠撈出薛家大爺,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
若是找不到證明薛家大爺清白的證據,小人也會直接將他了結,必不讓薛家淪為北靜王府的附庸!”
“去吧!”
賈環擺擺手,沒有拒絕。
守誠離開后,他身邊的守仁有些不忍心,問道:“三爺,這樣會不會對薛家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