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門一開,呼啦一下涌進來七八個人。
“阿西八!我倒要看看是誰膽子那么大,竟然敢冒充我們大工集團的顧問!”
“金總!”
褚陽大笑著迎了上去,拉著為首那人的手,用力搖晃。
“人呢?是哪個”那金總擺擺手問道。
褚陽一抬下巴,對周倜那邊點了點:“就是那個,穿灰西裝的。”
那群人順著褚陽所指的方向望過去,見到周倜后不約而同的贊了聲好皮囊。而且周倜那打扮、那氣度,那有恃無恐的樣子,都讓他們心里泛起嘀咕。
金總心想:別真是集團哪個公司的顧問吧,穩一點。
他一擺手,制止了,大呼小叫的屬下,單獨走向周倜。
這大工集團雖然比不上三興、現代、LG之類的頂級大財閥但也是一流集團,旗下子公司和者掛靠的企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金總不過是大工旗下建筑集團的大區經理,自然不可能認識集團所有人。
能混成金領的哪個不是人精。這金總同樣如此,雖然心里有些先入為主,可既然起了疑惑,也就不會傻乎乎的上來就開懟了。
他走到周倜身邊,笑著問道:“先生怎么稱呼?在哪個兄弟公司任職啊?”
周倜笑了下,拿出手機翻了翻,找出張照片遞給他看。
照片挺普通,就是張集體合照。
但照片里的人卻一點也不普通。
坐在最中間的是SK的太子爺,旁邊還有現代的CEO,三興的CFO等等,都是大佬。
幾人身后是瀛洲市的幾位議員和重要部門的主官,周倜就在其中。
再往后一排,踩著凳子只能露出個腦袋的也都是島上各大集團的話事人,其中就包括了大工集團的大小姐——一位四十多歲但風韻猶存的真名媛,單身。她曾經放話會在集團內部挑選一位合適的男性作為夫婿,所以金總也著實為她獸血沸騰過,但可惜兩人連一句私下的話都沒說過。
照片里的人金總雖然認不全但也能認出小半。只這些認出的人里隨便拿出一個,那就絕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因為文化和傳統的關系,半島人和櫻島人在有些地方差不多,他們眼里那真是地位比你高就能為所欲為,讓你趴著你就絕對不能跪著,讓你撅著你就不敢團著。
在金總看來周倜能出現在這張照片里已經能說明很多事了,反正只要這照片是真的,那周倜就絕對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至于照片的真假?
不管是真是假也不可能當場辨認啊,假的還無所謂,可如果是真的,這時候提出懷疑不就結仇了么,出了門有的是機會求證。
于是這金總很是恭敬的雙手奉還了周倜的手機,輕輕躬身說:“打擾您用餐了,萬分抱歉。”
金總這態度所有人都看在眼里,餐廳里驟然響起了一陣壓低的嗡聲,每個人都想發表自己的見解,但又都不敢大聲。
“金總?”周倜輕輕問道。
“您叫我小金就行。”
“好的,小金,你還有什么事么?”
“打擾了,我這就離開。”
等那幫韓族人一走,這餐廳里又變得落針可聞。
王有容變得趾高氣昂,就像一只剛下完蛋的小母雞,昂著脖子,蔑視的看向其他人等。
同學們悄咪咪的打量著周倜這個真大佬,幾個之前說了風涼話的有點悔不當初。
不過這其中最鬧心的應該是班長和褚陽。
班長這時的很后悔的,只能不斷祈禱周倜沒看出來自己說了小話。
而褚陽這會兒正在心里瘋狂臥槽:
這特么裝逼打臉來的也太快了吧!
這周倜是退學后去當兵成了退伍兵王了么?一聲令下十萬東國強軍參見,一人一巴掌大罵就你屁事最多那種?
要么是就是被退隱江湖的前代神醫收為關門弟子,能用縫衣針施展失傳已久的藥王針術救治過流落街頭的某財閥大佬?
再或者他其實是世界頂級殺手組織里的扛把子,秘密隱藏身份必須十八歲以后才能接任億萬資產那種?
狗屁啊!哪那么多讓人尷尬到摳腳的設定啊!
這種不靠譜的猜測還不如猜他覺醒了,短短幾年就變成對軍級強者呢!
褚陽自覺顏面大失,有些坐不住了,他這會兒就覺得每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帶著嘲諷。同時他心里還是抱有一絲僥幸,覺得周倜不可能是真的,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錯了,自己要想辦法拆穿他。
想到這,褚陽忙不迭站起身,就要出門去找大工的金經理問個明白。
而他剛站起身,周倜就幽幽的問道:“褚老板這是要去哪啊?”
“上廁所方便一下你也要管么?”褚陽這話雖然硬氣,語氣卻不自覺的弱了三分。
“這么就杯酒就要上廁所?你這腎狀堪憂啊。”
“你!管好你自己吧!”
可還沒等褚陽出門,大工的金經理就去而復返,臉色惶急。
那金經理人還沒站穩,遠遠就大聲呼喊到:“周先生,周先生,我來找您道歉來了。”
他領著剛剛那幫人,一進門就一躬到地,保持著鞠躬的姿勢等待周倜發落。
下一刻,又有幾個人轉進了宴會廳,為首的那位就是和周倜有過一面之緣的李浩賢。
這次再見,李浩賢的姿態擺得很低。他快步走到周倜身邊,見周倜坐著,就直接單膝跪地,讓自己矮了周倜一頭。
他仰著頭,半跪著說:“我那屬下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是抱歉。”
周倜說:“你先起來,我不習慣男人半跪著和我說話,整得像要求婚一樣。”
李浩賢尬笑了兩下,可也不便起身讓周倜仰視自己,幸好這時他的一位隨從送來了一把椅子,解了他的圍。
坐好后,李浩賢搓著手說:“中午的事,萬分抱歉,我那時候真是不知道他們竟然做了那樣的事。而且我和那幾個人也只是同學而已,其實并不算多好的朋友。”
“同學?”周倜笑了笑,指指呆立當場的褚陽:“像那樣的?”
李浩賢吃不準褚陽的路數,也不知道他和周倜的關系,只能陪著小心,點頭附和。
周倜笑道:“這種同學你可就要小心了,不是什么好人。我聽說他剛剛還跟大工簽了合同,接了個什么工程。”
李浩賢說:“是個商場,就在民主路,他們是本地的一家建筑公司,其實也是掛靠在二建下屬的,算是二包。”
周倜說:“那你可要好好考察考察。”
“一定一定。”
褚陽聽到這里,似乎是好好的生意就要被周倜攪黃,他忍不住出聲喊道:“你!……我合同都簽完了,你們能怎么樣?”
“當然不會撕毀合同了,那可是要付法律責任的。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雞蛋里面挑骨頭吧。”李浩賢點了點他:“你信不信,只要我吩咐一聲,監理就會像看見肉骨頭的惡狗一樣,把你們公司盯得死死的!但凡有任何一點不合格的地方,五萬十萬的罰款單就扔到你頭上?整個工程做下來,不敢說多,罰你個兩三千萬就跟玩一樣。
哪怕你每一樣都做的符合標準,一樣也能找出點差頭,地上有個煙頭都罰你一萬,就問你怕不怕。你還別想著撂挑子不干,簽了合同的,到了時間節點不能達到工期標準,一紙訴狀就把你們送上法庭,賠償金能讓你家那公司直接賠到破產。”
褚陽那一張大臉憋得通紅。
他想當場翻臉,可是不敢。因為他知道李浩賢說的都是真的,如果他真有那樣的權利,又鐵了心找麻煩,自己家那公司還真挺不住。
“你、你想怎么樣!”褚陽瞪著周倜,幾乎是咬著牙把這話說出來的,那憋屈和憤怒的樣子就像一個正被色狼用私密照威脅的小姑娘。
“呦西你這表情真棒。”周倜笑呵呵的也不答話。
褚陽也是光棍,知道今天這事躲不過去了,他放話道:“行,你說想怎么地吧,畫個道兒出來。”
周倜說:“你不是一直說要自罰三杯么,這么老半天了,也沒見你自罰啊。”
“行,我自罰三杯。”褚陽說完就噸噸噸的灌下去三倍啤酒。
“這么小的杯子,還是啤酒。你這自罰的力度不大啊。”
咬咬牙,褚陽換了白酒,幾乎三兩的杯子,連干三杯。近一斤的白酒一口氣被灌下去,褚陽一個沒忍住,一口酸水就反了出來,嘔一聲扶著墻壁狼狽嘔吐。
“吐出來可不算啊。”周倜笑道。
“周倜!差不多得了啊。”有打抱不平的同學看不下去,開口制止。
“就是就是,都是同學,別做的那么絕啊。”
周倜嗤笑的瞥了幾人一眼:“剛才怎么沒見你們開口?剛才怎么沒見你們說我也是你們同學!”
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轉頭對李浩賢說:“咱們之前那點事一筆勾銷了,你帶人走,我和同學間處理點私事。”
李浩賢也是個有眼力勁的,他恭敬的起身,又鞠了一躬后才往外走去,而直到這時,金經理那幾位一直保持著鞠躬姿勢的人才直起了腰。
等外人走后,周倜一一看向自己的同學,平靜的講述道:
“很多事,你們可能忘了,或者想起來也不過是一笑而過。
你們記得么?有一次褚陽誣陷我,說我偷了他的什么隨身聽,強行要搜我的身。
班里的同學沒人幫我。
就因為我窮,就因為褚陽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你們就信他說的。
你,你,還有你,我都記得,你們幾個幫他一起按著我的手,搜了我的書包,扒了我的衣服,扯壞了我的褲子。我都記得!”
這件被誣陷的事情一直藏在周倜心里,是他最不愿去碰觸的地方。可以說周倜高二就輟學,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原于這事。
當時正值午休時間,褚陽和幾個同學打完籃球回來,突然就大聲說自己的隨身聽不見了。
然后他和幾個人就開始四處翻找,等找到周倜那時,因為周倜和他不對付,就沒讓他搜。
于是褚陽就大聲說周倜是做賊心虛,是小偷,強行搜了周倜的身,扒了他的衣服,把他的書包書桌弄得爛七八糟,東西灑了滿地。
而那時,同學們冷漠無聲,沒人為周倜說上一句公道話。
隨身聽自然是找不到的,但褚陽沒有罷休,他事后也在多次大聲宣揚這事,稱就是周倜偷的,只是當時藏起來了,所以才沒找到。
一些巴結他的同學也跟隨附和,似乎是蓋棺定論一般把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了周倜身上。
當時的周倜無力報復,也再忍受不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氛圍,只能選擇了輟學。
周倜指著在場的同學,大聲質問:“那時候,他們按著我的時候,他們搜我身的時候,他們誣陷我是小偷的時候,你們有人說一聲都是同學么?呸!同學?he呸!”
說完,周倜拍案而起,往門口走去,這個令他作嘔的同學會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周倜起身時,王有容動了下,但又停住。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跟他一起離開。
如果是幾分鐘以前,她是愿意的,但經過這短短幾分鐘,從周倜被群嘲到平反再到盛氣凌人的報復褚陽,王有容突然就覺得周倜非常陌生,陌生的讓她害怕,讓她不敢接近。
‘我只是看到了他溫柔的樣子,其實我從沒真正了解過他,他嘴里那些冷漠的同學中……也包括了我……’
最終,王有容沒有選擇起身跟隨。
走到門口,他看了眼狼狽的坐在嘔吐物中的褚陽,心里突然就沒了繼續報復的欲望,剩下的只有空落落的無聊。
“明天……去找家孤兒院捐一百萬吧,就當對我的補償了。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
說完,周倜回頭找了一下王有容,發現她正低著頭,不敢看向自己。
周倜嘆了口氣,心想可能是嚇到她了吧。
但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斷了念想也好。
周倜走出酒店,站在街邊,身后的燈火通明的大飯店,面前是華燈初上的主干道。
疾駛而過的汽車里坐著要趕回家和老婆孩子一起吃飯的男人,身邊走過的小青年摟著女朋友笑問想喝點什么,踉踉蹌蹌的老兩口拌著嘴互相埋怨沒擠上公交車。
每個人身邊似乎都有人陪。
人,還是需要人陪的。
周倜叼上一顆煙,摸了摸褲兜,暗罵走的太急,打火機落在桌上了。
旁邊一束火苗亮起,照亮了一支修長白皙的手臂。
周倜借著火點燃煙,突然就笑了。
他問女妖:“你一直都在?”
“主人忘了我會隱身了么。”
“都看到了?”
女妖沒有說話,她默默的從背后抱住周倜,用力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他。
“其他人呢?”周倜又問。
沒等女妖回答,不遠處一輛商務車上呼啦啦沖下來八個大小美女,緊緊的把周倜環繞在了中心。
周倜彈飛煙頭,開心的大笑出聲。
那一點點悲春傷秋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但我有人陪
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