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洛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如果我的能力能再強一些……”
姚豐頓時笑出來,“你對于狙擊手到底有什么誤解,你才訓練幾天,能做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很可以了,難不成真的覺得自己天才?”
聽到他的話慕洛麒卻有些不相信他這安慰的話,“可我們的幾個對手可比我還年輕,已經那么牛了……”
“現在他們是什么情況我們還不知道,更何況怎么和他們比,于斯不是也說了,他們就是生在戰場上的,你能一樣嗎,你是生在和平年代,才當兵還不到半年。”
“這種情況根本沒有任何的對比性,難不成要怪我們生在和平年代?”
慕洛麒聽了一窒,這的確是比不了,可心里依舊是不舒服,都是一樣的人怎么就不行的?
“先不說這些了,你既然不急著過來,就先回炊事班,程班長那里也是真的需要打個招呼再離開。”姚豐到也不強求。
慕洛麒輕點了下頭,可剛要離開就被他又叫住,“對了,這兩天有時間的時候去找孔醫生做一個心理評估。”
聽到這個不禁詫異的看向他,“我們還有心理評估?”
“當然,我們可是職業的。”姚豐開了句玩笑,才又說道,“這是正常流程,畢竟是第一次擊斃了敵人,要保證心理沒有任何的問題。”
做為邊防團的重要部隊有心理咨詢這種事,到并不是什么問題,只是聽到又是孔舒雅,還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真不知這是一個人兼了多少個職。
已經這么晚了,大家也不再多說,都各自拿著裝備回寢室了。
已經過了熄燈時間,整個營區除了路燈再沒有其他的光亮,慕洛麒獨自抱著狙擊槍向回走,竟感覺些冷清。
只不過兩天的時間,漫長的卻像一周一樣,可現在一切塵埃落定,又有咱不真實的想法。
下意識的看了看手中的狙擊槍,他竟真的用這把槍殺了人。
他知道,那是越境的犯罪份子,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而就算是他不殺你如果讓他們跑了,那危害會更大。
在這樣的情況下,真的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可話是這樣說,真的到了這個時候心里卻無法平靜。
不管曾經他是什么樣子、做過什么,可畢竟都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別說親手去殺人,看都沒看過。
可現在,他不僅看到了,甚至親手去做了。
那一場阻擊戰,真的是讓他見識到了什么叫實戰。
不僅僅是真槍實彈,還有各種致人于死地的戰術,面對面時狹路相逢時的果敢,但凡有任何一點差錯,都有可能回不來了。
當時是沒想過要怕的,可現在想起來,卻有種后怕。
現在愈發的慶幸當時加了幸運點,否則以他的那么點幸運值,簡直就是送死一樣。
邊想著這些,已經到了炊事班的寢室,看著漆黑的窗口,不禁放輕了腳步。
這兩天幾乎沒怎么休息,就算是睡那么一會也是在樹林里對付著,早就又困又累。
悄悄摸進寢室,卻看到有還坐在那里的人影,“你們怎么沒睡?”
班里的人竟然都沒睡,要么坐在那里擺弄著什么要么已經換了衣服馬上要睡的樣子,卻一個也沒有躺在床上的。
看到他回來,幾人頓時都松了口氣。
大飛笑著站起來,“班長從連里得到消息,說你們今天會回來,大家就等你回來一起睡。”
“就是,免得你折騰著把大家又都吵醒。”梁永清一臉欣喜的上下打量著他,“你怎么樣,沒事吧?”
還不等慕洛麒回答,程班長就起身打斷他,“行了,有什么話明天再問,讓他早點休息。”
說著轉向其他人,“大家也都睡吧。”
這時候慕洛麒如果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才是真的傻了。
他們應該是知道自己今天會回來,專門在這里等著他,看他沒事也就放心了。
一想明白這些,心里瞬間泛起暖意,不禁也笑出來。
原本困得恨不得馬上躺下,一分鐘都不想多耽誤,可現在,看到有戰友在熄燈后的夜晚等著自己回來,就為了確定他是不是還好好的。
瞬間的,身上的疲憊感竟都消失不見,剛剛那些復雜的情緒似乎也都沒了。
這一夜睡得又踏實又香,不要說惡夢,連個夢的影子都沒有。
可一大早醒來的時候,起床時間早過了,等他坐起身來的時候,其他人早不知哪去了。
大太陽照進來,只有他自己茫然的坐在床上,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這真的是從進入軍營之后第一次沒有按時起床,最主要的是還沒有人叫他,更沒有罰他。
想到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來。
可一坐了起來,瞬間卻不知要去哪里,是去炊事班做早餐還是去一班狙擊訓練?
現在連對自己的定位都有些混淆,他到底是個廚子還是狙擊手?
饒是不知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還是起來整理好內務,下意識的來到后廚。
看到大家都忙著,不禁笑出來,“班長,你們怎么也不叫我一聲,差點就睡過了。”
“你今天休息,可以隨便睡。”程班長抬了下頭,見他一臉的茫然,才又解釋道,“偵察連的規矩,每次重要任務之后,都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慕洛麒頓時一愣,頓時想到了什么,“那上次任務為什么沒有?”
程班長冷哼了一聲,“上次那算是什么重要任務,如果出個任務就算的話,那大家都天天休息了。”
慕洛麒實在弄不明白他們這到底是怎么界定的重要任務和普通任務的區別。
可現在突然來了這么一天的休息時間,這要去做什么?
“你還傻站在這干什么,干活沒夠啊?”程班長見他還沒走,頓時沒好氣的問道。
慕洛麒頓時哭笑不得,“我這就走,可我去哪啊?”
一句話頓時讓大家都笑出來。
他這可真的不是開玩笑,現在是真的不知去哪,來部隊幾個月,每天除了訓練就是訓練,沒有一天閑下來的。
剛進新兵連的時候,還帶著肖何藏手機,可現在已經徹底戒掉了,想都不會去想。
至于出去,也更沒有地方去,他又不是女人還逛街不成?
可一說到逛街,也就想到孔舒雅,他好像還有一個心理評估沒有做。
無奈的嘆了口氣,似乎又要去醫療室,雖然躲過了受傷,卻沒能躲得過去這個熟悉的地方。
也還好,來這里的并不只是他一個,昨天的那場戰斗不僅是他一個人開槍射擊、擊斃了敵人。
當看到還在那里排隊的姚豐,慕洛麒頓時明白這休息一天的意義了。
因為每個參與最激烈戰斗的人,都需要來做心理評估,那這一天的時間基本上也就過去了。
徑直坐到了姚豐的身邊,“你們昨天怎么沒提休息的事?”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姚豐到是絲毫沒有認錯的自覺,“昨天怎么樣,睡的好吧?”
“都累成那樣了,怎么可能睡的不好?”慕洛麒險些沒笑出來。
可說完才意識到,他這是變著法的問自己情況呢,頓時笑了笑,“有話你就直問唄,用得著這么小心嗎?”
“我沒什么事,睡的好吃的香,今天早飯還吃的小灶,比往常多吃一個包子呢!”
“下一個!”還不等姚豐回答呢,一班的一個人走出來,里面傳來孔舒雅的聲音。
姚豐直接推了他一下,“你進去吧,允許你插隊。”
慕洛麒笑著站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也享受一次特權待遇。”
能看得出來,不管是姚豐還是一班的其他人,今天對他的態度都有些詭異。
但想想就明白了,這是心理評估還沒陸來,他們都擔心會有什么問題。
不過……他看起來那么弱嗎?
“報告!”大喊一聲,幾步進了醫療室。
可再度看到孔舒雅不禁笑出來,“又見面了。”
已經這么熟了,也不用多客氣,直接就坐了下來。
“喂,見了上級不知道要敬禮嗎?”孔舒雅見他還真當自己家一樣,頓時笑罵道。
慕洛麒直接擺了下手,“都這么熟了,哪那么多的講究?”
邊說著,又想到了什么,“你不是醫生嗎,怎么還心理咨詢,你這涉獵的也太廣了吧?”
“不行嗎?”被打趣的孔舒雅直接坐到他的對面,“我是有職業的心理咨詢資格證的,而且專修戰后綜合癥,現在能放心了嗎?”
這個時候哪敢再質疑,忙用力的點頭,“放心放心,就算沒有證我也放心。”
“別貧了。”孔舒雅已經正色起來,“簡單說一下你的情況。”
“這個……就是和一班的人一起去執行任務,我做姚軒的觀察手。”說到這里停頓了下,“前天我們追蹤到的狙擊手,我開了兩槍,都命中了目標。”
“第二個是昨天,伏擊敵人,他們又有個狙擊手,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我又開槍射擊。”
“這次……一槍命中,直接打中了敵人的頭……”
聽到他的話,正聽著的孔舒雅一愣,“一槍命中?”
“沒錯。”慕洛麒輕點了下頭,邊說著,腦中卻順間出現那個畫面。
孔舒雅仔細的打量著他,開始提出一些專業的問題。
不管是戰場上的細節還是他的感受,可以說都一一問出來,甚至一些他覺得回憶不上來的細節,都幫著他去回想。
慕洛麒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心理醫生,無奈的嘆了口氣,“你這到底是心理評估還是查戶口啊?”
“你在戰場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你下意識的行為能力,而戰后你能記得多少,你要怎樣去形容它,也都是影響你心理的一部分。”
“你能記得多少,又能用多詳細的語言來描述它,這會直接影響到對你的評估。”
慕洛麒只能老實的配合。
兩人邊聊著,孔舒雅卻在記錄著什么,好一會終于結束了正式的談話。
沉默了一會才抬頭看向他,“暫時看來,你的評估是沒什么問題。”
“但畢竟是第一次上戰場,你的這種情況也是最容易出現心理問題的……”
慕洛麒聽了笑了出來,“能有什么問題,其他人能行我也一樣可以。”
孔舒雅嘆了口氣,“你別不拿它當回事,戰后綜合癥真的很麻煩,所以要隨時注意。”
“所以我們不只第一次開槍射擊的新兵,就是那些老兵每次重要任務后都會進行心理調理。而你呢,一但有什么問題,馬上聯系我。”
慕洛麒沉默了下,點了下頭,“我明白。”
“只是……如果真的有了應激反應是什么樣的?”慕洛麒有些不解的看向她,“我得知道什么情況算是有問題吧?”
孔舒雅輕嘆了口氣,“就像你剛剛說的,腦中會有敵人被擊中的畫面,這個就是其中的一項,只不過你現在的情況還并不算嚴重。”
“畢竟第一次殺人,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每個人都不想這樣,可做為軍人不得不如此,但大家都是人,不可能沒有一點的反應。”
“可是在這之后,越來越強烈,甚至出現惡夢、走神這些狀態,那就要引起重視了。”
邊說著上下打量著他,“跟我說實話,你開槍射擊的時候到底是什么感覺?”
“我剛剛不是說了?”慕洛麒邊說著邊笑出來,“當時那么緊急的狀態,哪有心思去想什么感覺,再慢一秒命都沒了。”
這個回答孔舒雅算是接受的,也終于放過了他。
“結束了?”見她點頭,慕洛麒終于松了口氣,“你剛剛這副樣子真是嚇死我了。”
孔舒雅噗嗤一聲笑出來,“至于嗎,怕評估不合格?”
“當然啊,我才開了一槍,才剛剛有機會進一班,如果在你這里直接給我打個差,那之前的努力不是都白費了?”慕洛麒假裝擦了下汗,其實并沒有什么。
孔舒雅卻直接給了他個白眼,“也不知道是誰,在新兵連的時候吵著不喜歡當兵的。”
兩人相視一眼,頓時都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