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仁這邊。
他已然離開了古城,朝著沽酒宗趕回去。
天晚,沿途經過了一個小村落。
后面的路崎嶇難行,他不得不在這里落腳。
而這個小村落里唯一的客棧,就在前面不遠處。
可當他走到客棧門口時,卻眼見著像是店老板娘樣子的女人正在朝外趕著客人,似乎是要關門的樣子。
若仁頓時著急了。
這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子,要是無法住進客棧里,他怕是又得找個地方隨便對付一宿。
他絕對不想!
風風火火地擠了過去,若仁剛想說些什么,就看到女子背后的店中,有一群彪形大漢衣衫不整地坐在里面。
正嘻嘻哈哈著。
這架勢,若仁好像明白客棧里將要發生什么。
霧草。
他這暴脾氣。
“抱歉。”門后的女子輕輕道了聲,便作勢又要關門。
“慢著。”若仁連忙開口說道。
只見他上前兩步:“我們是要吃飯住店的,店家這是什么意思?拒不迎客嗎?”
也不是他非得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師尊也經常教導他,獨自一人在外面千萬不要隨便惹事生非。
因為你不知道你惹得人是什么來頭。
不過也不是若仁頭鐵,他其實還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化神五階的修為放在道門里,那絕對是卑微到泥土里,但若是放在塵世,對付對付流氓土匪還是手到擒來的。
再說了,他出這個頭,到時候老板娘能不感謝他嗎?
本身身上就窮的一批,連住宿費都付不起,那么既然有這個見義勇為的機會,何樂而不為?
看著那些彪型大漢一個個體態虛浮,不像是什么修為高的角色,大概就是一群淬體期的小混混。
他若仁可不是什么呆瓜,該頂的時候還是很頂的,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讓師尊親自見識見識自己的英姿。
女子顯然是被若仁的話搞糊涂了。
“小店今天已經打烊了,還望諸位客官……”
若仁冷笑一聲:“天色將晚未晚,正是開張之時,月起將明,酌酒飲食應景。大好時光不用,只怕不是打烊,是打劫吧。”
與此同時他看到女子身后那群彪形大漢站起來一部分。
可他沒有動,音調也沒有發生變化。
“客官您誤會了,小店真的是已經客滿,要打烊了。”
女子的語氣隱隱透著哀求。
若仁已是義憤填膺。
周圍的圍觀群眾看著若仁一個人和那些個對手隔空對峙,看戲的居多,盡管剛剛被趕出來的也有他們。
人心啊……人心。
微微搖頭,若仁咽了一口口水,其實這么多人一起看著他,他緊張極了。
這是一場個人秀。
不是他打趴這些人,就是這些人把他打趴!
然而無意間瞥了女子一眼,若仁卻是一怔,因為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一抹異色。
不是受害的憂慮。
那是……
被礙了事的急迫。
針對自己。
并非身后的那伙渣滓。
若仁心中暗道不妙,但是此時此刻也沒別的選擇,牙一咬心一橫,推開門走了進去,他這一進去不打緊,店內大堂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盯著他,目光不善。
女子不著痕跡地垂下眼簾,避開了眾人的目光。
“這位兄弟,你走錯地方了吧。”為首的長毛漢子還算客氣地說道。
若仁挑挑眉:“是你們先打擾了我。”
長毛怒極反笑:“你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反倒怪起我們?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肯讓了?”
“讓?”長毛笑笑,招呼一聲,身后那些彪型大漢頓時為了上來,這場景就算是門外圍觀的任都是不由得退后一步。
女子則是一動不動,站在門邊好像是一根木頭。
“看來談話的結果并不理想。”
若仁咳了一聲,體內的真氣已然悄悄覆蓋了全身。
他是修士,護體罡氣保護好了,尋常拳頭奈何不得的。
那長毛喊了一聲,兩個彪型大漢就一左一右夾了過來。
若仁不慌不忙。
這些天的辛苦修行可不是說著玩玩的。
他的艮字訣已然爐火純青,輕輕招手間,兩團石塊就把他的雙拳包裹的嚴嚴實實。
見狀那長毛眼睛動了動。
門外的村民大都睜大了眼。
“居然是修士?”
“這個小子他是修士……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有淬體期……”
“你可別說了,修士入門境界就是淬體期,有沒有點常識?”
那兩名彪形大漢看見若仁雙拳包裹著的石塊,不由得放慢了寫動作。
他們不是修士,就是強壯一點的普通人。
此時面對一個修士,又怎能不升起幾分膽怯?
“不就是一個修士嗎?”長毛破口大罵,“全都給我上!”
他話音剛落,左邊的那個彪形大漢就倒飛而出,若仁的一拳狠狠砸在了他的腹部。
在半空里那彪形大漢的臉都疼的變了形。
右邊的漢子倒是乖巧,見同伙吃了虧,閃身躲過了若仁的第一拳。
然而他打出去的一拳卻生生擊在了若仁的石拳上。
登時骨骼被反震力拆了個粉碎。
他疼的是哇哇大叫。
長毛不由得也慌了。
若仁卻是得意洋洋,囂張地揮舞著雙拳。
其他的彪型大漢互相望了望,還是一齊向若仁殺來。
這一回他們都變得極小心。
若仁的雙石拳威力擺在那里,一旦被打中,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普通人的身體并不像修士那么頑強。
骨斷筋折的后果沒法承擔。
見他們小心翼翼,若仁也懶得多廢話,直接沖了過去,石拳揮舞著,盡管有很多下都打在了空處。
可打中的那些拳都是反響極好。
丫的,自己一個干過元嬰八階的修士,沽酒宗的大師兄,還怕了你們這些市井混混不成?
想到這兒,若仁不禁有些飄飄然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大漢瞧準機會,一拳打在他的臉上,即使有護體罡氣保護,那威力還是讓若仁不由自主地歪了一下腦袋。
他生氣了。
他真要生氣了。
艮字訣火力全開,客棧的地面升起數根土柱,把那些彪形大漢的陣型分割開來。
緊接著。
土柱就開始向中間壓縮!
土柱向中間壓縮。
把那幾名倒霉的彪形大漢死死地困在里面。
艮字訣是和大地相感應的功法,在八卦字訣相輔相成的聯合催動下,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盡管若仁的修為不高,但是艮字訣在他手中使用出來那也是別有一番威勢的。
那幾名大漢頓時慌了。
土柱的壓縮不斷減小著他們之間的空間,試想有幾個超大坨的肉體按在一塊,會是一種什么感覺。
反正不大理想。
艮字訣,筑土如壁。
其實這一式筑土如壁并非是什么殺招,在艮字訣的眾多招式中只能排行墊底。
只是方楊曾經說過,沒有不能一擊必殺的招式。
只有不能做到一擊必殺的人。
就算是簡簡單單的一次格擋、一次突刺,運用得當那也是要人性命的修羅。
若仁把這句話記得很清楚。
所以一直以來他修煉艮字訣,從來都不是刻意追求那些聲勢浩大的殺招,而是把他能夠掌握的一切都盡量做到最好。
而這,才是修道的真諦。
筑土如壁在移動片刻后就停住了。
若仁不想殺人,他沒有那么大的殺心和殺意,他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僅此而已。
長毛不由得也慌了。
他沒想到這次居然會踢在這樣一塊鐵板上。
瑟縮著向后退去,看著若仁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你……你別過來啊……”
若仁微微一笑:“現在知道害怕了?那你在飛揚跋扈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是有懺悔之心的樣子?”
長毛有些緊張,話出口都變得磕磕巴巴。
“你別擔心,我和你們不一樣。”若仁友善地笑笑,拽著長毛的衣袖,一腳將他踹了個趔趄。
“滾蛋!”
與此同時,那包圍著彪形大漢們的筑土如壁也紛紛落下,把他們解放出來。
長毛第一個連滾帶爬沖了出去,那些大漢們緊隨其后。
他們來的時候有多囂張。
逃跑的時候就有多荒唐。
知道若仁看不見長毛的影子了,長毛的最后一句話才堪堪傳了過來。
“小兔崽子,你給老子等著!”
這個時候了還不忘威脅別人。
若仁不以為意,輕輕拍了拍肩膀上落得灰,走到店家女子面前,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那女子面上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搖搖頭:“我沒事,多謝少俠。”
撓撓頭,若仁憨厚地咧了咧嘴。
他還是頭一回聽別人叫自己少俠。
這滋味,倒還不錯。
門外圍觀的村民們漸漸散開了,那些原本被趕出客棧的人大多也不再選擇入住,盡管若仁將那群人打跑了,可誰又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再次出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是個實用的法則。
若仁當然沒走,因為他還指望著在這家客棧里休息一晚。
風餐露宿,他可受不了了。
女子似乎是看出了若仁的想法,開口說道:“少俠是想要住店嗎?”
搓著手,若仁只是“嗯”了一聲。
腳下卻是一動不動。
見此情形女子心下了然,便向他招了招手:“少俠請隨我來,我來安排你食宿。”
“可我付不了你住店錢。”猶豫片刻,若仁還是說道。
聞言,女子終于露出了一抹笑意:“少俠不必擔憂,你替我擺平了店里鬧事的混混,我應當報答。”
“那多不好意思……”若仁嘻嘻哈哈地笑著,腿卻是很實誠,跟著女子走上二樓去。
客棧的規模不算小。
二樓的大部分房間都已經有人入住,女子七拐八拐,將若仁引入靠里面的一間中等房間。
推開門,朝著若仁做了一個“輕便”的手勢。
“小店簡陋,還望少俠不要嫌棄才好。”
若仁連忙擺手:“這就已經很好了……很好了……”
女子頷首,退出去細心地幫若仁關好了門:“少俠請稍后,晚膳馬上就到。”
“誒。”
若仁應了一聲,轉頭打量著自己靠運氣拼來的落腳之地。
從外面看,客棧的修飾不算太好,可沒想到里面的環境居然出乎意料的不錯。
全木質結構,床上還帶著簾布,靠外一點的位置還有一扇屏風,成套的桌椅都是桃木的,散發著好聞的氣味。
桌上擺放著一個果盤。
里面裝著一些棗子。
若仁隨手抓起兩個棗子丟在嘴里,趕了一天的路,他也有些累了。
坐在床上感受著那份柔軟,他忍不住向后一趟,把雙臂放松地攤開。
“舒坦。”
昨天晚上他是在石頭上對付了一宿,早上醒來,那種腰酸背痛,簡直無法想象。
就算修士的體質在出色,也經不住這種考驗。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已經聞到了飯菜的香氣。
從床上坐起來,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這種客棧的房間有一面是面對著整個天井,從若仁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客棧地廚房。
怪不得這么香。
若仁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又在果盤里抓了幾個棗子。
他現在是真餓啊。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敲門聲響起,若仁立刻打開了門,女子端著一個食盒走了進來。
“少俠,晚膳已經好了,請慢用。”
說著,女子把食盒擺在桌子上,伸開蓋子。
然后拿出三碟小菜,一碗珍珠米飯,還有一壺酒。
若仁的口水差點兒沒流出來,好在他也是在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形象的。
即使再餓,也不能丟了臉。
女子行了一禮后,轉身就離開了房間,等到房門關好的一剎那,若仁立刻沖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就開始往嘴里扒拉著飯菜。
那三碟小菜里,有一盤花生米,還有一盤炒青菜,剩下的一盤是切好的牛肉。
花生又香又脆,回味悠長。
青菜炒的恰到好處。
那牛肉又極為爽口。
再來上一杯送過來的老酒。
嘖嘖嘖。
簡直是美極了。
客棧雖小,可這飯菜倒是極為美味,若仁一面贊不絕口,一面大口大口地吃著。
此時的他,儼然已經把之前注意到的在店家女子身上的怪相忘了個一干二凈。
管那么多做什么?
有的吃有的喝,還有的住。
他才不操那份閑心。